《雪叶》姜羽晗

15、替身

　　“方少，看到小雪没有？”一大早，傅念暄急匆匆闯进方宅。

　　“她昨日来过，后来就没见了。”方聿飞刚出房门，想去叫林叶吃饭，正好撞见傅念暄。

　　“她一直没有回我那里，我以为她住在这里陪叶子了。可我一整夜心神不宁，只好天一亮就来这里找人。”傅念暄一脸焦躁不安，“难道真的出事了？”

　　“那个什么……叶子他爹来了，还和小雪单独谈过话，会不会……”方聿飞有些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守在外面。

　　“我爹一定是怕我不嫁给念暄哥哥，给林家堡丢人，把踏雪姐姐逼走了。”林叶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阿七照常跟在后面。

　　“那怎么办？”方聿飞捂脸。

　　“念暄哥哥要去做很危险的事，踏雪姐姐不会走远的。”林叶很肯定地说。

　　“有道理……”傅念暄听了林叶的话，突然平静下来。

　　“你先专心做事吧，我帮你在城内找找。”林叶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不开心？”傅念暄关切地问。

　　“三小姐和堡主吵架了。”阿七替林叶回答。

　　“上次你跪在阿七面前说的话，自己还记得么？你爹当了这么多年堡主，很难放下身段，你自己主动一点好不好？”傅念暄看着林叶柔声说道，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

　　“我……做不到。”林叶低声说。

　　“你不是做不到，是一直在逃避。”傅念暄叹了口气，“你啊，表面上似乎没有解决不掉的事，实际上总是避重就轻，不敢直面困难。尤其是你自己的事，仗着有个聪明的小脑袋，总是想些旁门左道的办法。这样会伤害到很多人，你知不知道？有时候说真话虽然会让事情变得复杂，矛盾变得尖锐，可没人会喜欢被骗。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原来是这样……”阿七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给了傅念暄一个赞赏的笑容。

　　“阿七笑什么？”林叶问道。

　　“他明白自己是个帮凶，把你保护得太周到了。”傅念暄说道。

　　“是这样么？”林叶撅着嘴，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好像是啊……”阿七尴尬地笑了笑。

　　“好了好了，我回去了，明日就要行动，可马虎不得。”傅念暄说到这里，显得很兴奋。

　　“要活着回来哦。”林叶突然摆出一脸乖巧的表情。

　　“对，就这样和你爹说话，保证你爹不忍心和你吵架。”傅念暄拍拍林叶的头。

　　“我知道了。”林叶终于展开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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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雪迷迷糊糊睁开眼，愣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她用力晃了晃，那笼子很结实，以她的功力，想要弄坏这个笼子几乎不可能。她退到笼子的一角坐下来，叹了口气，心道自己还真是容易骗，不知洪四捉她想做什么，不会又是为了那坑人的瞬身口诀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洪四推门进来，缓缓走到踏雪身边，蹲下来拍拍她的肩膀。

　　“莫姑娘，得罪了。”洪四说得很和气。

　　“想问什么就问吧。”踏雪淡淡说道。

　　“你头上的蝴蝶兰花簪子是哪里来的？”洪四问。

　　“这……”踏雪没想到洪四要问的是关于傅念暄的事，“不能说……”

　　“你考虑清楚。”

　　“你也说过，我是个坦白的人。不能说就是不能说。”踏雪扭过头去，不再搭理他。

　　洪四见踏雪不想说，拉过的她胳膊用力一扯，竟把踏雪的一条胳膊卸了下来。踏雪想到他会动粗，却没料到他做得这么快这么狠，惊恐地看着他。洪四又是一扯，将踏雪的胳膊接了回去。这一折腾，踏雪虽没受伤，却疼得要命，全身都在颤抖。她咬紧牙，往笼子里面蹭了蹭，想让洪四够不到她，可笼子实在太小，这么做只是徒劳。

　　“你清楚自己的处境没有？”洪四看着缩成一团的踏雪问道。

　　“不能说……”踏雪知道蓝帮刺杀皇上的计划明日就要行动，这时候绝不能暴露傅念暄的身份。簪子的事当时左泓和傅念暄已经在徐靖面前撒了慌，说是兄弟吵架，左泓陷害傅念暄，傅念暄想赔罪所以胡乱认了，也算“解释”得合情合理。她不知道洪四为什么还要问起，总之什么都不能说就是了。

　　“很喜欢他？”洪四试探着问。

　　“嗯。”踏雪应了一声。

　　“可以为他死？”洪四发现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这个“他”真实存在，并且可能就在杭州。

　　“嗯。”踏雪又应了一声。

　　“对不起，刚才下手重了些。”洪四虽没得到什么确切的消息，但笼子里的姑娘对“他”而言很重要，这是可以肯定的。洪四觉得有必要道个歉，他不应该伤害她。

　　“你这人真是奇怪，”踏雪看向洪四，实在不懂这个人在想什么，“不过我接受你的道歉，反正你也给我接回去了，我不会记仇的。”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要委屈莫姑娘在这里多住几日了。”洪四说完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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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傅念暄坐在房顶看着脚下的人群，突然有些恍惚。他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想到阿玛只活到二十八岁便莫名其妙被误杀，就恨得咬牙切齿。今日他就要用爱新觉罗弘暄用过的剑，在仇人的儿子身上捅个窟窿出来，让他们知道害死一条无辜的生命要付出什么代价。

　　“在想什么？”左泓已经安排好凤鸣山庄的人手，走过来坐在傅念暄身边。

　　“没什么，突然觉得心慌。”傅念暄笑道。

　　“你少来。”左泓撇撇嘴，“等这一天等很久了吧。说来我可没少帮忙啊，来，给大爷笑一个。”

　　“我可是有妇之夫，你别打我的主意。”

　　“爷就是看上你了，放心，不耽误你娶媳妇。”

　　“好了好了，别闹了，他们快来了。”傅念暄沉声说道。

　　“等一下蓝帮会把下面搅乱，尽量把他们的人分散开。待时机成熟，蓝帮的杀手冲在前面，我们跟在后面援护。不过那两个杀手功夫不如我，到时我帮你开路，绝对让你得偿所愿。”左泓已经想好对策。

　　“多谢。”傅念暄真诚道谢。

　　“请我喝顿酒就行。”左泓说完这话，突然严肃起来，“不过，报仇这种事我也做过，其实不如想的那般痛快。杀了人，就真的不能回头了，更何况这个人是皇上。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只是人啊，有时候就是不听劝的，明知道做成了也不会开心，却还是想试试，不然心里总是堵得慌。虽然我不大记得阿玛长什么样子，可一想起额娘握着簪子默默流泪的情景，就会觉得阿玛一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不应该这么短命的。”傅念暄轻叹一声。

　　“等会你若是失败，就跟你阿玛一样短命了。”左泓说了句玩笑话，却是真正有可能会发生的事。

　　“那也比我阿玛多活了一年嘛，而且我与踏雪尚未成婚，少些牵挂。不聊了，他们来了！”傅念暄发现青帮的人已经开始行动，目标拿着折扇，商人装扮，“咦……这个人……不是皇上……”

　　“什么？怎么会？你确定？”左泓不敢相信会出这样的状况，蓝帮计划周详，凤鸣山庄也帮了不少忙，应该万无一失才对，“你知道皇上长什么样子？”

　　“废话！那是我堂叔！”傅念暄真想学方聿飞捂脸，“放信号，撤退。”

　　“回去怎么解释？”左泓想到傅念暄要隐藏身份，总不能直接说“我认识皇上，这个人是替身”吧。

　　“回去再想，先把人撤回来，这可能是个圈套。”蓝帮的人傅念暄管不了，可凤鸣山庄的兄弟跟着他出生入死，总是有感情的，不能让他们去冒险。

　　左泓放出信号，凤鸣山庄的人迅速撤退，蓝帮虽半信半疑，但因没人援护实在危险，便也跟着撤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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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念暄来到方氏布行时，方聿飞正在门口晒太阳。

　　“傅兄，不是今日行动么？怎么来我这了？”方聿飞正在奇怪为什么已过未时城里还没有动静，傅念暄便来了。

　　“我那堂叔找了个替身，被我识破了。”傅念暄坐在方聿飞旁边。

　　“他们都信你？”方聿飞想不通这事要怎么解释。

　　“左猴子替我顶了一下，说他在京城混的时候看过那人的画像。”傅念暄叹了口气，“可是真身去哪了呢？”

　　“你若是他，会去哪里？”方聿飞问道。

　　“下江南，一定不光是为了游玩。找替身在苏州一住就是半月，真身大概是去体察民情了。苏州……杭州……难道是为了漕运的事？蓝帮……对！蓝帮！豆豆呢？我有事问她。”傅念暄似乎想到了什么。

　　“进去谈。”方聿飞喊林叶出来顾店，带着傅念暄和豆豆进了密室。

　　“豆豆，你离开之前，蓝帮新收的弟子，有没有约莫四、五十岁的？”傅念暄问道。

　　“没有，新入帮的年纪都很小。”豆豆仔细回忆着。

　　“啊！我知道！”方聿飞突然想到了符合条件的人，“洪四，来买布的那个洪四，他说自己是新入帮的，还不是正式弟子，所以接替柳三负责采购，看起来确实上了年纪。”

　　“洪四！”傅念暄突然瞪大眼睛，“皇上排行老四你知道么？”

　　“哈？”方聿飞着实被吓了一跳，“不会吧，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和他套交情，想保住蓝帮这个大主顾，还去他家喝过茶……”

　　“他家住址给我。”傅念暄决定亲自过去。

　　“你一个人去？会不会太危险？”方聿飞不放心。

　　“没关系，我会和左猴子一起去，带上一把涂了毒药的刀子，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傅念暄拿了地址，拉开密室的门，正要离开，却看到林叶正要进来。

　　“念暄哥哥，我有事求你。”林叶走进密室，关上门。

　　“说吧。”傅念暄料到是关于云幽宫的事。

　　“刚才洛紫姐姐送来了云幽宫地宫的地图，十分详细，所有的机关都有办法躲开。我准备带阿七直接冲进去，可我爹来了，现在林家堡的人都不听我调遣，我希望你派惊门兄弟帮我守住城内云幽宫的据点，让他们的人没办法去援救肖羽白。”林叶解释得很清楚。

　　“你确定地宫里的人你和阿七应付的了？”傅念暄觉得林叶这样做太冒险。

　　“确定，这个地宫设计得很精妙，短时间内想进去很多人是不可能的。大部分区域都是很窄的走廊，只有肖羽白的房间前面有个小厅可以藏些人，可进出这么困难，若有大量弟子堵在那里，吃睡都成问题。”林叶认为肖羽白没有发现地图丢失之前，也就是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好，我帮你。”傅念暄微微一笑，说道，“晚上方宅见。”

　　“嗯！”林叶重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