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林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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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少，刚才洪四里面那件衣服上的纹饰，你看到了么？”洪四走后，踏雪在方聿飞耳边小声说道。
“看到了，确实有些稀奇，我卖了这么多年布，还是第一次见。怎么，你认得？”方聿飞没当回事。
“那个……可能是贡品。”踏雪仔细回忆着。
“哈？”方聿飞完全不相信。
“贡品也不是只有宫里才有，只要肯出钱，还是买得到的，只是很贵而已。”踏雪见方聿飞不信，解释道，“我小时候见过这样的布，我爹说这是贡品。洪四若只是刚入蓝帮的弟子，应该没有这种财力吧。”
“你小时候见过贡品？你家很有钱？”方聿飞在意的不是洪四的身份，而是踏雪的出身。
“确实很有钱……”踏雪不大想提以前的事。
“这两块玉哪个贵些？”方聿飞拿出两块随身携带的玉佩给踏雪看。
“左面这块。”踏雪毫不犹豫地说。
“这么快？”方聿飞着实被吓到，踏雪只看了一眼便能分辨玉器的好坏。
“小时候见过很多珍品，多少懂一些吧。”
“古董呢？”
“也懂一些。”
“天哪，你还混什么江湖啊，杭州最大的当铺里都不见得有你这样的人才。”
“哈？”这回换成踏雪不相信了。
“真的，我没骗你。有些东西看书是学不会的，你小时候见过那么多好东西，肯定比他们都厉害。”方聿飞很肯定地说。
“那真是多谢方少爷了，我一直觉得自己除了懂点轻功之外什么都不会，论相貌比不上豆豆，论才华远不及叶子。遇到事情帮不上大忙，有时还会添乱。让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入送信门之前也不算是不学无术嘛。”踏雪笑道。
“很多我们觉得没有意义的事情，其实也未必那么无用是吧。”方聿飞突然感叹道。
“这真不像方少爷说的话。”
“我偶尔也可以深沉一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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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晴朗无风，阿七在房中休息，林叶坐在房门口的台阶上发呆。
她极少觉得困惑，可这回她是真的想不明白了，甚至连问题出在哪里都不知道。喜欢阿七么？可傅念暄明显比阿七要了解她啊，为什么她喜欢的不是傅念暄？恨肖羽白么？事情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好像杀肖羽白真的成了一种执念，连最初恨他的感觉都快要找不到了。如今她心里更多的是恨自己吧，怎么能放任自己把日子过得这样莫名其妙……
“小叶子！”方聿飞急匆匆跑过来，“你爹来了，你快随我去见他。”
“他不会自己来见我么？”林叶仍坐着不动。
“喂，他是你爹啊。”方聿飞知道林叶与爹娘有些疏远，却想不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他爱来就来，不来我回屋休息了。”林叶起身推门要进屋。
“叶子。”林家堡堡主林肖快步走了过来，他知道林叶不愿意见他，所以直接跟在方聿飞后面。
“爹。”林叶转过身，却低头不看他。
“你肯叫我爹了？”林肖笑了一声，“出来历练一下果然懂事了些。”
“你本来就是我爹，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林叶语气淡淡。
“你受伤了？”林肖看到林叶左腕包着白色布条，“阿七！出来！”
“阿七在休息，你叫他做什么？你要罚他是不是？他替我挡箭，伤得比我重，他已经尽力了，你凭什么罚他？”林叶突然被激怒了，“我受伤我发烧我晕倒是我自己身体差不会武功没出息，你凭什么每次都要罚我周围的人？你回去问问整个林家堡除了绮遥和阿七谁还肯真心对我好？每次遇到这种事我就只保得住阿七，如今你是不是连阿七都要罚？”
“好，我不罚阿七了。我来是问你傅念暄的事，聿飞你不喜欢，爹也不能强迫你。这个姓傅的是你自己选的么？什么时候成婚？”林肖是得知林叶大闹凤鸣山庄的消息才来的。
“我不想嫁给他，那是骗人的。他是我朋友，我只是要救他。”林叶本想回林家堡再解释这事，反正有绮遥在，林肖不敢把她怎么样，没想到林肖亲自过来杭州问她。
“又是骗人的？你到底有几句真话？”林肖显然生气了。
“刚才说的都是真话。”林叶轻笑一声，亲爹都不相信她，她活得就是这么失败。
“太不像话了！你当凤鸣山庄是什么地方？你闯进人家的地方，骗人，威胁余宥成，还背着我联合凤鸣山庄对付云幽宫，你胆子很大嘛。”
“我的事不用你管！”林叶喊道。
“你若不是我的亲生女儿，我才不管你。”
“那你就当没生过我！”
“胡闹！你是要继承林家堡的，不要太任性。”
“谁稀罕。”
“你说什么？”
“堡主之位你爱给谁给谁，我不稀罕！”林叶说完便进了屋，回身关上门。
“林伯伯您别生叶子的气，阿七受伤了，她心情不好。”方聿飞试图帮林叶解释，林肖却已经气得吹胡子瞪眼，方聿飞只好乖乖闭嘴少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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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小姐……“阿七见林叶进屋，从床上缓缓坐起，”堡主来看你是担心你，怎么又吵起来了？”
“我知道，我很想好好和他说话，很想说谢谢。可是已经吵了这么多年，大概改不过来了吧，我一直都是个坏孩子……”林叶爬上床，趴在阿七身上。
“三小姐，既然堡主来了，这男女之防……”阿七欲言又止，觉得说这些实在不合时宜。
林叶抬起头看着他，那眼神很像受了伤的小动物，她失落地从床上蹭下来，坐在凳子上。
“三小姐……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堡主再找到什么因由责怪你……我……”阿七慌了，极力解释，可也只能说到这里。他心里清楚，有些话即便只是安慰她，也是不能说出口的，他有他的底线，这是一个仆人应有的觉悟。
林叶没说话，只是看着阿七。她在想，会不会有那么一天，连阿七都嫌弃她呢？
这段日子，她在杭州有了新朋友，做了很多自己想做的事，她甚至忘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林肖一来，一下子就把她打回原形了。骗子，她一直都是个骗子。如果不说傅念暄是她选中的人，也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救他，只是麻烦一些。她却毫不犹豫就扯了个谎，如今被林肖指责爱骗人，她有什么好委屈？她确实已经比之前懂事很多，知道林肖和阿七说的话都是为她好，可是心里难过，有什么办法。
“三小姐……”阿七试图再说些什么。
“你好好休息吧。”林叶什么都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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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大少爷，念暄今日走不开，我来看看叶子和阿七，你……”踏雪翻进方宅，正说明来意，突然发现院子里有不认识的人，“这位是……”
“叶子她爹。”方聿飞刚经历了一场父女大战，显得很无奈，“林伯伯，这是踏雪，京城送信门的小徒弟。”
“原来踏雪姑娘与家母同出一门。”林肖笑得十分和善，“有些关于送信门的事，可以单独与踏雪姑娘谈谈么？”
“当然可以，到我书房里去谈吧。”方聿飞从小就很怕林肖，一心想赶快脱身，“我还要去顾店。”
“快去吧，别耽误了生意。”林肖也想把方聿飞支开。
待方聿飞走后，林肖和踏雪一前一后进了书房。
“听踏雪姑娘刚才的语气，你与傅念暄应该很熟吧。”林肖并没有什么关于送信门的事想说。
“是啊，我们……”踏雪显得有些羞怯，她不确定自己与傅念暄现在的关系要怎么描述才好。
“叶子说要嫁给傅念暄的事，你应该知道吧。”林肖见踏雪这个样子，已经确定了她和傅念暄的关系。
“知道啊。”踏雪如实回答。
“你怎么想？”
“他们解释过了，叶子是为了救人才那样说的。”
“我不这么想。”林肖很认真地看着踏雪，“林家堡在南武林的地位你应该清楚，叶子现在是林家堡三小姐，以后是堡主。所以这句话，既然她敢说出去，就要负责。无论原因是什么，说了就不能反悔。也就是说，我一定会让叶子嫁给傅念暄，无论用什么手段。你听懂了么？”
“听懂了……”踏雪听到林肖这番话，倒抽一口凉气，她没想过事情有这么严重。
“午时之前离开，去哪里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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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站在永安当门口的时候，自己都不知自己想做什么，她只是没地方可去，又不想离开杭州而已。想起方聿飞那日说她可以去当铺，索性试试。
当铺掌柜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只是踏雪的眼力着实让他惊讶，虽估不出具体的价格，但只要认得清真假好坏，其它都可以慢慢学。
踏雪就这样在当铺住了下来，她想只要不出门，就没人能找到她。
她真的离开了，不是惧怕林肖，而是觉得他的话确实有道理。她也曾认为，林叶在凤鸣山庄说过的婚约，是不能随便反悔的。只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放弃傅念暄，她做不到，便故意不去想。可如今林肖已经找上门，说得清清楚楚，这关乎林家堡的名声，绝不是件小事。她原本就觉得，自己无法像林叶一般懂得傅念暄的心思，对自己很没信心。或许此时退出是件好事。林叶和傅念暄并不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只是她一直卡在中间，让他们没有那样的想法。他们在一起会幸福吧。而她只要当这段日子什么都没发生过，从没遇到过傅念暄，不知道当年他悔婚的真相，也许就能放下。
她想了好多好多理由安慰自己，想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可还是难受得很。
她想起那日傅念暄死死掐着她的手腕，说“是我先喜欢你的”。她回头，看到他苍白的脸，伤痕累累的背，便已经原谅他所有的错。也许只差一步就能在一起一辈子了，也许林肖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要她坚持不走，这件事林叶和傅念暄会出面解决。可她没有勇气，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好，值得傅念暄一直护着她。
夜里，踏雪睡得很不踏实，第二日天还没亮透就再也睡不着。起太早无事可做，踏雪在院子里发呆，忽然听到有人叫她。
“莫姑娘，你看看这东西。”当铺的伙计王小山似乎是拿不定主意，跑到后院来找她。
“这坠子真好看，玉质好雕工也好，没什么问题啊。”踏雪接过王小山手中的玉坠，边看边说。
“姑娘觉得什么样的人家会有这样的东西？”王小山问道。
“非富即贵，来当这东西的八成是个败家子吧。”踏雪笑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来人实在不像什么富家公子，所以才来找姑娘看一下，我怕眼拙看错。”王小山解释道。
“掌柜呢？”
“还没起床，我不敢去叫。”
“带我去瞧瞧那人。”踏雪脑中突然闪现出一个人，但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不过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看个热闹。
踏雪进屋一看，那人正是洪四，竟被她猜中了。
“你是……布行里帮忙的小姑娘？”洪四认出了踏雪。
“是啊，不过我现下在这里做事，不要告诉方老板哦。”踏雪故意摆出一脸窘迫的表情，似乎是生计所迫不得不换地方，不想让以前的老板知道。
“放心，我不是多嘴的人。”洪四笑道。
“这个坠子是你的？”踏雪问。
“是。”
“你知道它值多少钱么？”
“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拿来当。”
“我劝你拿回去，这么好的东西，当了可惜。”
“缺钱用，没办法。”
“你做事的地方管吃管穿的，用不到这么多钱吧。”
“小姑娘你知道得太多了。”
“店里的伙计怕东西是偷来抢来的，收了给自己惹麻烦。”踏雪什么都问不出来，索性明说了。
“哈哈，这我倒是没想到，放心吧，这东西确实是我的，而且我一定会回来赎的。”洪四笑得很爽朗。
“这我就做不了主了，要看掌柜的意思，我是出来看热闹的。”
“有没有人说过你太坦白？”
“有，当然有……”踏雪想起傅念暄，神情有些恍惚。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洪四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赶忙转移话题。
“莫雪雁。”踏雪觉着出走这种事，一定得走得远远的，还要隐姓埋名才算。只是她担心傅念暄，所以根本就走不远，他要找便很容易找到，干脆大大方方用自己的本名，看缘分吧。
“这样吧，我家就在附近，莫姑娘随我到家里去，看看我家中有什么能换钱又不像是偷来抢来的东西。”洪四邀请踏雪去自己家。
“好啊。”踏雪很愿意帮忙。
洪四在前面带路，踏雪跟着他来到一处民宅。
“莫姑娘请进。”洪四开门请踏雪进屋。
“你家里真干净。”踏雪也没客气，进了屋便四处看看，找找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莫姑娘喝茶。”洪四倒了杯茶给踏雪。
踏雪接过茶，喝了一口，继续找东西。
“你家里的东西都好普通，我觉得……”踏雪突然觉得头很晕，“茶……”
“别怕，只是普通的迷药。”洪四伸手扶住快要跌倒的踏雪。
“你为……”踏雪这句“为什么”还没问出口，便已失去意识倒在洪四怀里。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林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