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乘十外传遥之乔》姜羽晗

26、别人的故事

　　绮遥和林之乔赶到京城已是正月初一的清晨，他们来不及休息，直接去了绫家。

　　羽晗最后一个到，绮遥见她神色如常，看来十阿哥目前还没什么危险，总算放心下来。

　　绮遥和朋友们聊得很开心，晚上喝醉了迷迷糊糊，林之乔将她抱到绫家的客房休息。

　　第二日他们回了绮遥的小院，绮遥和师叔、小恬、小欣聚一聚，第三日便启程回苏州。

　　回到林家堡的绮遥一直让小恬为她传递京城的消息。

　　正月十六，皇上派十阿哥护送喀尔喀部泽卜尊丹巴胡土克图的灵龛回蒙古。十阿哥百般推托，最终还是妥协了。

　　绮遥第二年回京城过年时，小玉已随十阿哥去蒙古了。杭州的状况稍稍稳定一些，林家堡内部也没什么大事，所以林之乔想让绮遥在京城多住一段时间。

　　这日，林之乔接到一封信，看完后表情凝重。

　　“之乔，怎么了？”绮遥隐隐觉得事态严重。

　　“白眉、冯道德引大批官兵围攻南少林，实力悬殊，少林弟子撑不了多久了。绮遥，我们要赶去帮忙。”

　　“好。”绮遥点头。

　　“可以带你的朋友一起去么？”

　　“嗯？”绮遥有些惊讶。

　　林之乔在南武林还有什么做不到的事么？为什么要她的朋友帮忙？

　　“万一少林寺被毁，我需要总会长帮我联系安置少林僧人的处所。林家堡正与凤鸣山庄对峙，若是把人藏在福建的据点，很可能与武当或朝廷发生正面冲突，到时凤鸣山庄趁虚而入，我们就危险了。”

　　“有道理。绫可以找一些普通商人，不容易被盯上。”绮遥明白了。

　　“我还想带小玉一起去。”林之乔这句话来得让人费解。

　　“为什么？”绮遥一脸茫然。

　　“我们都是汉人，对当朝皇帝和官员的了解有限。小玉不同，她是蒙古格格，又是皇子福晋，朝中的事她应该十分清楚，说不定能帮上大忙。小玉随十阿哥滞留在张家口，离京城并不远。前几日十阿哥已经写了一封信给我，信中说他决定退出皇子之间的争斗，还要花一点时间善后，很快便会返京。所以我们可以先把小玉接走。”林之乔解释道。

　　“十阿哥给你写信？”绮遥觉得这是好诡异的一件事。

　　“嗯，他怕你担心小玉，信中说了些张家口的情况。”林之乔认真解释着，“你也知道小玉的脾气，虽说吵吵闹闹的也没多大的事，可心情不好毕竟伤身。”

　　“那我去接小玉回京城。”

　　绮遥心想，林之乔需要小玉帮忙，十阿哥也有了充分的理由让小玉离开张家口，少沾是非，这么做算是一举两得，没什么不好。

　　“好，我去找总会长，我们在京城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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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绮遥和羽晗回到京城后，四人乘马车直奔苏州。

　　“这次朝廷为何要派兵帮武当围困少林？少林五老就算再不和，那也是私人恩怨啊。”羽晗一头雾水，迷迷糊糊就被绮遥带了出来。

　　“武当派近年来与朝廷交往甚密，此次围困少林恐怕是蓄谋已久。南少林若是因此被灭，对整个武林影响极大。”林之乔正经说道。

　　“那朝廷派兵的理由是什么？反清复明？”羽晗继续问。

　　“很有可能。”之乔答。

　　“南少林当真要反清复明？”羽晗似乎不大相信和尚也想反清，她想只要当朝皇上不反对烧香拜佛，改朝换代对和尚有什么影响？

　　“也不尽然。只是大清开国之后，很多前朝遗民逃到南方。南少林广收门徒，当中是否有人想要反清复明恐怕连至善大师都不清楚。南武林一直不服被外族统治，与反清复明沾得上关系的门派颇多。这次我们就算保不住少林寺，也要助至善和苗显带着尽量多的弟子逃出来。不然武当一朝得势，恐怕不会再把林家堡放在眼里。”林之乔眉头紧皱，撇开凤鸣山庄不说，就算只是让武当得势，都对林家堡的地位有极大的影响。偏偏朝廷又要搀和进去，让局势更加混乱。

　　“我们先去苏州，到我爹那里交代一下。然后直接带人去福建帮忙，希望赶得及。”绮遥蹭过来靠在羽晗身上，“我累了，先睡一会。”

　　绮遥越来越讨厌自己的身体了，怕热怕冷，容易饿又容易乏，随便喝点酒就会醉。

　　“嗯，这次行动你们责任重大，我帮不上什么大忙，给你当枕头这种小事还是可以的。”羽晗笑着说。

　　“小玉，假如有一天我……得了很重的病，该怎么办？”绮遥本想问“假如有一天我死了怎么办”，又觉得说这些太晦气。

　　“不会的，绮遥是个善良的人，会有好报的。你看，上一次你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没事。”羽晗摆弄着绮遥的头发。

　　“我只是说假如……”绮遥发觉身体变得越来越弱之后，偶尔便会产生自己“命不久矣”的想法。

　　“绮遥！没有假如，你好好休息，不要乱想。”林之乔打断了绮遥和羽晗的对话。

　　“嗯。”绮遥靠在羽晗身上，缓缓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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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赶到福建南少林时，少林寺已成一片火海，在山脚下便能看到火光明明灭灭，平日里安静的九莲山如今喧嚣嘈杂得很。

　　“我带人上去看看，你们在山下等我。”林之乔想要上山救人。

　　“不要，我和你一起去！”绮遥拉住林之乔的手。

　　“绮遥，上面很危险，万一……”

　　“我要和你在一起！”绮遥紧紧抓着他。

　　“让绮遥去吧，不然她担心你，一个人追过去更危险。”绫说道。

　　“好，你要跟紧我。”林之乔妥协了。

　　“嗯。”

　　绮遥和之乔带了十几个人上山，发觉少林弟子已经完全放弃抵抗，尸横遍地。这本就不是一场实力对等的较量。

　　他们在少林寺附近一边躲避官兵的巡查，一边寻找少林僧人。终于在一个很小的山洞里，找到了至善大师和苗显，还有一起逃出来的少林弟子。

　　有了林家堡的帮助，南少林的幸存者顺利逃下山。

　　绫联系好了广东商会，打算安排死里逃生的少林弟子去广东暂避。

　　至善大师和部分弟子不同意，他们想留在福建重建少林寺。苗显则认为这样太危险，同剩下的弟子一样，同意去广东。就这样僵持了三日，众人谁也劝不动至善大师。

　　最终，林之乔决定带着苗显和支持他的弟子去广东，将至善大师安置在福建，待风头过了再助他重建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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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随绫来到广东佛山，将苗显等人交给一个叫方德的丝绸商人照顾。为感谢绫，绮遥想要请她吃饭。绫倒也不客气，点了名要吃广州的点心。

　　于是四人来到广州，吃过了莲子作馅的点心，然后在街上乱逛。

　　“几年不见，苗翠花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呢。”绮遥慢悠悠说道。

　　“苗姑娘长得这样清丽可人，会嫁个好人家的。”林之乔接过话茬。

　　“我觉得，当年你没娶了她，有些亏啊。”绮遥调侃起之乔来，“那时候她可能还没长开，如今这么一看，真是个美人呀。林少侠，你没有抓住机会啊。”

　　“我这个人啊，大度洒脱，很愿意把机会留给其他人。”林之乔笑道，“我有林绮遥一个就足够了，再无他求。”

　　“我说你们大白天的，在大街上打情骂俏，太不矜持了吧，有伤风化啊。”绫有些受不了了。

　　“他们说的是中原话，街上的人大概听不懂吧。”关于语种和口音这个问题，羽晗格外有心得。

　　她想起当年和十阿哥在兰儿面前用蒙语斗嘴，她明明每次都被欺负得很惨，却装作甜蜜肉麻的样子，故意演给兰儿看。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段记忆实在太遥远，甚至恍如隔世。羽晗笑笑，自己是不是已经开始变老了？

　　路边的一些花草吸引了绮遥的目光，她指着树上一朵外白内黄的五瓣小花，问路过的小童：“这是什么花？”

　　“鸡蛋花。”那小童不假思索地答道。

　　“……”绮遥不知说些什么好，这花长得确实像鸡蛋，只是这名字会不会太直白了？

　　“那这个呢？”绮遥为了试探那小童是否可信，随手又指了一朵红色的花问道。

　　“大红花。”小童答得很自然，一点也不像在骗人。

　　“额……谢谢小弟弟。”绮遥觉得没法再问下去了，某非那小童听出她的外地口音，在逗着她玩么？

　　小童走远后，绫走过来，指着红色的花说：“这个确实叫大红花，也叫朱槿。外白内黄的是缅栀子。”

　　“绫你怎么不早说。”绮遥有些懂了，刚才那小童说的是当地的俗称。

　　“觉得很好玩。”绫悠悠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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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广州有很多绮遥没见过的植物和庭院，也有很多好吃的食物。羽晗似乎对这里也很感兴趣，吃着玩着，日子过得悠闲自在，她很久都没这么放松过了。于是四人一住便是五日。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京城？”绫显然对绮遥和羽晗这几天的行为很无奈。

　　“我一想到以后可能就没机会来了，就好想再多玩几天。”羽晗边吃边说。

　　“我也这么想。”绮遥表示赞同。

　　“真拿你们没办法。”绫拿起一块糕点，小口吃着。

　　“小玉！”林之乔喊着羽晗的名字冲进来，见她吃得正开心，好像有什么话已经到嘴边又吞了进去。

　　林之乔木然站着，想要再开口，却又犹豫起来。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

　　“有什么话你快说。”羽晗仿佛明白了什么，放下碗筷，坐好等着之乔说。

　　“十阿哥……十阿哥被革去王爵，抄家。皇上已经下旨……永远拘禁。”林之乔说这话时一直看着地面，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样子。

　　羽晗愣住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绮遥发觉，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又走进了小玉和十阿哥的故事，并且在里面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只是这一次，她看到小玉心痛的表情，知道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好事。

　　十阿哥的日子，总是过得这样起起伏伏，每次变故都由不得自己。好在小玉不是寻常女子，不然哪经得起这么折腾。

　　十阿哥目前的状况一定很糟糕，不然也不至于特地将小玉支开。绮遥很担心小玉，她无法预知回到京城，小玉见了十阿哥会是怎样的场面。她能做的，只是陪在小玉身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