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中梦》志昱

2、夜晚

　　是夜，还有零碎的星星挂在天上，不算空荡。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母亲哼着摇篮曲，手轻拍着小孩的背。小夜灯昏黄的光映在小孩的脸上，五岁的林夕，鼻子小小的，嘴巴小小的。林夕的呼吸在母亲的抚拍下逐渐均匀，母亲背过手关掉了小夜灯。

　　世界黑暗了，林夕进入了梦乡。

　　梦是粉色的，不像房间的墙纸是蓝色的。林夕看见了自己的玩具小熊，开心地飞奔过去，只不过小熊的个头变大了好多好多，林夕只够抱住小熊的脚，林夕努力爬上小熊大大软软的肚皮，在上面蹦蹦跳跳又滚来滚去。

　　隐约间，林夕听到了呜咽声，她跳下小熊，四处张望，用软糯的声音问：“谁在哭呀？”没有人回答，林夕朝着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林夕也没有发现，周围的粉色逐渐过渡变成了灰色。
　　林夕看见了不远处的大石头，哭声就是从大石头后面传来的。林夕绕过大石头，一个穿着灰灰脏脏的小男孩坐在地上。

　　林夕拍拍他的头，问：“你怎么了？哭什么啊？”

　　小男孩抬起满脸泪水的小脸，呼气间还冒出了个晶莹的鼻涕泡，小男孩抬手用袖子一通乱抹，说：“我好饿啊……”

　　林夕拉起小男孩的手，说：“我知道哪有好吃的！”林夕拉着他往回跑，穿过灰色的荆棘丛，回到了粉色的房间，来到小熊面前。

　　林夕扬起小脸骄傲地说：“我经常悄悄把小熊饼干藏在小熊的肚子里呢，妈妈都不让我吃很多的零食。”

　　林夕拉小男孩绕到小熊背后，小熊背后有一条拉链，林夕跳着去抓拉链，可惜小熊太高了抓不到，小男孩弯腰趴在地上，“你踩在我背上吧，就可以抓到拉链了。”

　　林夕歪着头想了想，“好吧。”便脱了鞋，小心地踩在小男孩背上抓到了拉链，小男孩一声不吭，林夕抓到拉链后便往下一跳，拉链打开，里面果然有很多金黄的小熊饼干，不过，小熊饼干没有了拉链的束缚涌了出来，淹没了林夕和小男孩。林夕从饼干堆里钻出头，看见小男孩捧着小熊饼干大口大口吃着。

　　许久，一个响亮的饱嗝~

　　小男孩注意到瞪大眼睛盯着他的林夕，有些不好意思地擦掉嘴角的饼干屑，说：“谢谢你给我分享你的零食。”

　　“不客气！”林夕咧开小嘴露出两排稀疏的小乳牙，“我叫林夕，你叫什么呀？”

　　小男孩瘪嘴，说：“你名字真好听！我没有好听的名字，爷爷都是叫我狗蛋。”

　　林夕疑惑地眨眨眼睛，“怎么会没有名字呢？你的爸爸妈妈没有给你取好听的名字吗？”

　　小男孩说：“我没有爸爸妈妈，爷爷说他是在垃圾桶里捡的我。”

　　林夕小肉手捂住嘴巴，“好巧啊！我妈妈也说过我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那我们就是从一个地方来的诶！”

　　林夕转转乌黑的眼珠，“既然这样，那我把我的名字送给你吧，你也叫林夕好了，妈妈说了，要分享。”

　　“可是，我也叫林夕，那别人叫林夕，怎么知道叫的是你还是我啊？”

　　“对哦！”林夕咬着手指，“那……你叫夕林吧，这样就能分清啦！”

　　“夕林……好！我也有好听的名字了，谢谢你！”小男孩笑了，脸上出现了两个小酒窝。

　　林夕伸出手指戳了戳，“我都没有酒窝诶。”

　　“那我分享给你！”小男孩在脸上胡抓了一把，按在林夕肉嘟嘟的脸上，“贴上去了！”

　　“谢谢！”

　　林夕带着小男孩玩遍房间的玩具，粉色房间里是一片欢声笑语。

　　次日，太阳公公升起，那零散的星星早不见了踪影。

　　林夕睁开惺忪睡眼，林夕妈妈正在给林夕穿衣服，“快起来吃饭，等会赶不上上学了。”

　　林夕乖乖穿好鞋子，跟着林夕妈妈走出房间，临走之前，看到桌子上的小熊，想起昨天藏的饼干，溜过去拉开小熊背后的拉链，挖出两个小饼干悄悄塞进嘴里。

　　“还没过来吗？”林夕妈妈在外面喊了。

　　“来了来了！”林夕慌忙咽下小饼干跑出去。

　　另一边，小男孩从草席上坐起，爷爷端着粥放在发黑的木桌上，喊道：“狗蛋，吃饭了。”小男孩跳下床，“爷爷，我有新名字了！”

　　爷爷一愣，“怎么突然想起新名字了？狗蛋这名不好吗，一听就好养活。”

　　小男孩跑过去抱住爷爷，“我要新名字嘛，我的新名字是夕林哦，以后不要叫我狗蛋了，别人会笑话我的。”

　　爷爷哈哈一笑，“行，就当大名吧，爷爷没文化也取不了什么好听的名字给你。”

　　“谢谢爷爷。”小男孩笑弯了眼睛。

　　“快吃饭，吃完饭就去捡瓶子，晚了可就都被别人捡走了。”

　　“好。”

　　小男孩匆匆喝完不太稠的白粥，跑出屋外，敲开隔壁的门。

　　“毛叔！”一个戴眼镜穿背心的中年男人开了门。

　　“干啥啊狗蛋？大清早的。”

　　“我有新名字了，我叫夕林，以后就不要叫我狗蛋了。”小男孩嘟着嘴巴。

　　毛叔爽朗一笑，“那夕林你找我干啥？”

　　“可以教教我我的新名字怎么写的吗？爷爷说我们这就你最会读书写字呢。”

　　“可以，进来吧。”毛叔侧身让小男孩进屋。

　　屋内和小男孩家差不多，破破旧旧的，不过毛叔家多了很多报纸和旧书，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爷爷收来卖给毛叔的。

　　毛叔从一堆叠放整齐的黄旧报纸里抽出一张，拿起桌上的按头圆珠笔，想了想，几笔落在报纸边缘空白上，递给了小男孩。

　　“喏，你的新名字。”

　　“惜林，我名字就是这样写的啊。”惜林接过圆珠笔，在名字旁边一遍一遍地模仿，歪歪扭扭的字也看起来像模像样。

　　“我会写我的名字了，谢谢毛叔！”

　　“你今年都五岁多了，明年就是上小学的年纪，你爷爷怎么说的，要不要让你去学校上学呀？”毛叔关心道。

　　“我不知道……我不上学也没有关系吧，上学……肯定很贵吧。”惜林眼中的光黯淡了些。

　　“等你上学后，你不仅会写自己的名字，还可以认识和写更多的字。”

　　毛叔能看出惜林脸上露出的那一丝渴望。

　　“我还没有到六岁呢。”

　　惜林拿起报纸跑出了门，主动从爷爷手中接过白色编织袋。

　　“爷爷，从今天起，我努力每天多捡几个瓶子，多卖点钱，是不是明年我就能上学了？”

　　爷爷白胡子一抖，“那得看你能努力捡多少瓶子了，你上学的学费可不便宜啊。”

　　“我会加油的！”惜林紧抿嘴唇。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又到了黑漆漆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