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鸟与窝》夫斯基

27、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莫语迟小心翼翼地拆开快递，边拆边想，艾艾会送她什么呢？
　　跟快递小哥说的不一样，里面没有泡沫包装，拆开快递盒，就是一个精美的粉嫩的包装盒，上边打着粉色的蝴蝶结。拆开蝴蝶结，看到盒子正中写着“为爱找点手段”。艾艾这是在表白么？虽然很露骨，但是莫语迟的嘴角快咧到了耳朵边上，艾艾好像并没有怪她。不过，拆开包装的时候，她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露骨。
　　莫语迟愣愣看着里面的东西，被泡沫模具撑起来的情趣内衣……
　　她想起来了。有几年她的生日，陈艾每次送的都是高档内衣。终于有一次，她吐槽陈艾每年都送一样的东西，毫无新意，没有期待。陈艾说，“怎么没心意了？每一年的款式都不一样的！”她强烈表示不满，“款式再不一样，也是同样的东西。”陈艾很生气地说，等她有了男朋友就送她情趣内衣，每年一套，绝不带重样！让她知道什么叫新意！
　　虽然话这么说，但是后来陈艾再不送她内衣了，她也就渐渐把这件事忘了。没想到陈艾一直记着，真是又好笑又好气。
　　陈艾记得一点都不奇怪，她一向把内衣当作女人的秘密衣橱，选内衣比选包包裙子还要慎重。所以她才会把这份礼物送给莫语迟。当时是莫语迟不懂。
　　她现在送莫语迟这个，就说明，她没有一刻不把她当作亲闺蜜。还有就是，她要证明莫语迟没眼光，说她每年都送内衣没有心意。
　　陈艾还是那个陈艾，她没有一刻怪过她。莫语迟无比惭愧，她为什么把这么好的友情想的那么不堪一击。她低估了陈艾的真心，看轻了她的坚定。
　　但是一想到陈艾送这个的原因，莫语迟的刚刚好起来的心情又沉了下去。她的男朋友要被她作没了。陈艾从来就没有怪过她，那梅时雨呢？他这次会不会也一样？
　　她正自怨自艾着，手机便响了。是梅时雨！她马上接通了电话。
　　“陈艾出事了，刚做了手术，在我这边的医院。”
　　莫语迟还来不及说话，就被挂断了。梅时雨冷漠的跟从前不像是同一个人。莫语迟的心又揪了起来，他的爱意，终究是被她消磨殆尽了么。
　　很快，手机提示有新短信。
　　“不用担心，手术很成功。可以去她家收拾点东西再过来，注意安全。”
　　是梅时雨发的。他挂了电话就为了发短信么？他现在连话都不想跟她说了么？但是她确实没那么担心了。爱情和友情，她只能先顾一样，现在首要的事情是去看陈艾。

　　梅时雨了解莫语迟，她虽然生气难过，但是她一定还是很关心陈艾。她的避而不见不是真的，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的逃避是因为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狼狈和难堪。所以他下了手术就想通知她，一开始想着的是发消息告诉她，但是他真的很想她，想跟她说说话，想听听她的声音。
　　电话一接通，他克制自己的声音，让它听起来像是公事公办，但是他仍然害怕，要是她再说让自己别烦她该怎么办？他这次又该如何承受？所以只说了一句，赶在她开口前他就匆匆挂断了电话。挂断后又觉得自己没说明白，怕她担心，便又发消息补充了一下。
　　她果然没有回复。这次她又会对他避而不见多久？是一个月？三个月？还是半年？或者像上次那样，十年？为什么这么久了，她总是学不会让他一起分担。他又有些气莫语迟的不信任。
　　有了梅时雨的短信，莫语迟安心多了。她给自己收拾了一套衣服，又去陈艾家收拾了几套。心绪不稳，去医院的路况有些复杂，她把车停在陈艾楼下，然后打车去了医院。在路上给钟遇发了消息。钟遇又去了大山里，不知道多久才能收到短信。
　　莫语迟在病床前守了一会，陈艾才渐渐转醒。她一睁眼就看到莫语迟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被打着石膏的右手。
　　“你来啦！”陈艾说的有些开心，她就知道莫语迟不会不管她的。
　　莫语迟这才发现她醒了，好像还很高兴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我不来谁来！钟遇还在大山里呢。”
　　“唉，钟遇来了也不方便啊！我还是喜欢你来。”
　　“我不喜欢来这种地方看你！”
　　“担心我了？原谅我了？”
　　“谁原谅你了。”莫语迟明明后悔的要死，但是说出口的话还是那么拧巴。
　　“嘿嘿嘿，口是心非。”
　　“你又没有错，我怎么原谅？”
　　“我说的是我把那件事瞒着你。”陈艾小心翼翼地问。
　　“哦，这个呀，看在你现在这么惨的份上，我不计较了。但是，没有下次了。”
　　“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有下次！”
　　“知道就好！”她不是那么容易哄的，幸好陈艾不用哄。
　　“现在几点？”陈艾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莫语迟看了看手表，说：“十一点五十七分。”
　　“来得及！”陈艾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莫语迟疑惑地看着她，只见她酝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迟迟，生日快乐！”
　　噗呲……还以为来得及什么大事呢。莫语迟笑了，“好的，我收到了。”
　　“不好意思啊，在你生日的时候被送来医院，让你担心了。”
　　“说什么傻话呢，你没事就好。”
　　“我这叫没事吗？”陈艾抬了抬自己的胳膊。
　　那个有些爱抬杠的陈艾又回来了，那个有些毒舌的莫语迟奉陪，“没缺胳膊少腿没死就叫没事。”
　　“年轻人说话挺大胆的哈，挺好，没什么忌讳。不像我家那位，这不让说，那不让说，我就纳闷了，说了又能……”一位病人正吐槽着自己的丈夫，就看到他走了进来，赶紧止住了。
　　莫语迟和陈艾看到止不住相视一笑。
　　“我送你的礼物送到了吗？”陈艾贼兮兮地问。
　　“嗯。”
　　“怎么了？你这个反应。还是不喜欢我送这些？”
　　莫语迟摇摇头，“我跟他吵架了。”
　　“哪对情侣不吵架呀？”陈艾仿佛过来人一样，不屑地说。
　　“我们一般不吵，一吵就很严重。”
　　“有多严重？”
　　莫语迟看了一眼陈艾，决定把这件事说出来……
　　“还是因为我，对不起。”陈艾听完，非常愧疚地抱着莫语迟说。
　　“早知道这样不跟你说了，我就是怕你有负担。但是，艾艾，这跟你没关系，是我的问题。真的，你以后不必觉得歉疚。那些事都跟你没有关系。”
　　“嗯，谢谢你，迟迟……”
　　“不是说好不要抱歉的吗？谢什么，你又没有对不起我。我们就跟其他普普通通的闺蜜一样。”
　　“不行，我可不想普普通通的！我们要惊天动地的！”
　　莫语迟突然有些无语，这家伙思维跳跃怎么能这么快！
　　“不过，迟迟，我还有件事要跟你说。”
　　莫语迟表情有些紧张，艾艾还有什么大事瞒着她？
　　陈艾见状，拍了拍她，“想什么呢！是跟梅时雨有关。我可能很早之前见过他。”
　　“什么时候？”这个远在莫语迟意料之外。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认识那天？就大一没多久的时候，那一次你迷路。”
　　莫语迟当然记得。那是她在那个陌生的环境第一次感到孤独和无助，直到陈艾向她走来。
　　如果说钟遇像一道光一样照进了她心里，那陈艾就是撬开了她心锁的人，是她让光可以照了进来。
　　大学开学没多久的时候，她对学校里的一切都还不熟悉，也不喜欢跟其他人结伴。别的女孩子很快就找到了伙伴，而她总是孤身一人。有一个周末，她又独自在图书馆泡了一天，直到闭馆铃声响起时才离开。她走出图书馆才发现，外面已漆黑一片，所有的教学楼都已熄灯。平时总有一些人的校道，此时只有她和她的影子，在秋风萧瑟下更显孤独。更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不知道生活区该怎么走。平时她总是出了图书馆就先跟着其他人走，到了生活区，她就能找到回自己的宿舍的路。今天不知怎么了，大家都早早走了，而她一无所觉。
　　一栋栋建筑将整个空间划分成很多部分，空旷的道路四通八达，却没有一个是她熟悉的方向。昏黄的路灯将高大的树影斑驳地投射到地上，让她觉得每一个方向都是漆黑的，她开始凭着模糊的印象一个方向一个方向轮流换着走。崩溃的是，她不停地走，最后却发现自己一直在绕着图书馆转圈。它仿佛一个魔咒般，让她永远走不出去。她迷茫地在原地站着。她开始觉得每一颗树影下都仿佛有人，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那时候的风跟母亲去世那天的一样大，它呼啸着拨动所有树木，使树叶发出可怕的呻吟。
　　在她濒临崩溃的时候，不远处响起了人群的哄闹声，她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更加地害怕。直到一个扎着俏皮的高马尾的女孩向她跑来。女孩身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同学，迷路了吗？”女孩清丽的声音响起，“别害怕，以后就会好了。走吧，一起走？”
　　女孩向她伸出了手，她紧紧握住了。
　　女孩看了看她身后的图书馆，问，“你今天呆到了闭馆？”
　　“嗯。”
　　“哇，今天这么多活动你都没有去玩一玩？”
　　“什么活动？”
　　“你不知道？书呆子！今天好多社团招新呀，好多好玩的。”
　　原来是这样，“我不知道有这些。”
　　“以后跟着我呀，我带你去！”女孩笑眯眯地看着她，“我叫陈艾，你呢？”
　　“莫语迟。”
　　莫语迟有些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她不知道在这里还会不会有人知道她。
　　陈艾突然静静地仔细看她，就在她以为陈艾之前知道她的时候，陈艾说，“好的，我记住啦！”
　　直到很多年后，莫语迟才知道陈艾当时为什么那么吸引她，因为陈艾的开朗活泼是她丢失已久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