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角缘（上部&下部）》洪把兔

157、一百五十七

　　第二天一早醒来，忽然觉得天也蓝了，山也雄伟了，院子里的雪也晶莹了，就连这乏味的屋子也生机盎然了！当着西王母的面，真心说了一句：“美哉！昆仑仙山！终老一生，也无怨无悔啊！”
　　西王母听罢，长出一口气，觉得有点芮坦的感觉了。转向轩辕氏，低声说道：“果如尊神所言！”
　　“是吧！”轩辕稍显得意：“青山依旧，只是人不同啊！”
　　“是啊！”西王母不由得点头，“看来我们是不行的了，一切希望还看英昭。”
　　呵呵，还看英昭，英昭能有何作为？他原以为澜儿生他气了，结果没有。他原想看看澜儿是不是已经变成芮坦，结果也没有。只是西王母想带她出来散心的，于是觉得自己这趟跑得有些冒失，打算不日就动身回天庭。不想王母拉住他不放，派了新的任务：招唤芮坦元神！
　　若说降妖伏魔，他原是拿手，这招唤元神该从何下手？请教轩辕氏，轩辕赐他八个大字：“旷古未遇，吾不能解！”
　　一大早他去找澜儿，澜儿正在西王母宫中陪她说话。见他来了，王母笑道：“这里诺大的地方，就我们几个，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趣？”
　　英昭不知该做何回答。按说他也不是个爱热闹的，但往常来，总是纤阿、芮坦，一左一右伴着西王母，这已经成了昆仑宫永恒一景。可是现在，王母边上只有澜儿，让他觉得少了什么。
　　“娘娘”澜儿见英昭来了，知道是找她的，于是请求道：“我想跟英昭四处走走。”
　　“去吧！”
　　有仙女将狐裘抱来，帮澜儿穿上。英昭一见就笑了，“当初做的时候，咱们都笑芮坦多余，没想到用在她身上了。”
　　西王母感慨道：“澜儿穿了这件毛氅，冷眼看，我以为她回来了。”语气中的无奈和思念，让项澜听了有点难过。西王母法力足可翻天覆地，可有些事同样无能为力。澜儿一时觉得都是她的错，于是心怀内疚，道：“娘娘放心，她会回来的……我，说什么也要让她回来。”
　　虽然是安慰的话，西王母听了也十分受用，微笑点头。英昭心里可全不是那么回事了，他想起那日做的梦，梦里不见了澜儿，心急如焚的感觉依旧还在。同时他挺奇怪，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
　　澜儿捅捅他，冲他眨眨眼，“走吧，带我去找找芮坦的感觉。”
　　西王母目送他们双双背影离去，心中升起一丝不安，长叹一声：“此事不能不了，但恐怕不能善了了……。”

　　要说这几天，项澜没少在宫里转。哪有台阶，哪有门，哪有块石头，闭着眼都能找出来。可是现在身边有了英昭，感觉自然不同。
　　诺大的仙宫里，空空荡荡。她不时指指这，问问那，凡英昭知道的，必详细告之。也有他不清楚的，略说个大概。走着走着，项澜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他问。
　　“咱俩这个样子，让我想起刚来天庭时，你带我逛紫微宫时的情景。”
　　“那时候你满心想的都是怎么回人间去找哥哥，对我爱搭不理，一言不发。”
　　澜儿想起那时的形状，也不禁笑了，可跟着心中一酸，“也不知哥哥现在怎么样了，我在天庭这几日，经历太多，到把他都给忘了。”她怕心思又被英昭看破，故意把嘴一撅，“谁说我不理你了？”
　　“对！理过我，唯一的一次！”英昭学着澜儿的样子，抬手虚指，“你问我‘那是什么，做什么用的？’”
　　澜儿想起来了，“扑嗤”一笑，也学着英昭的样子，粗着嗓子道：“那是‘天机阁’！三界所有的秘密都藏在那里。你可没看见你当时的样子，那叫得意啊，眼睛看我都往下瞅，意思是说，‘小姑娘，长见识吧！’”
　　“咳！”英昭一摆手，“快别提了，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傻得不行，居然对你什么都讲，怎知你其实心怀叵测！”
　　“哈哈……”这回是澜儿得意的不行，“没想到英昭也能上我的当，大家都说你心思缜密，我看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人，若有下次，看我还上当吗？”
　　“别！”澜儿连连摇手，“一次足矣，下次找别人吧，我不陪你玩了。为了我，天庭快翻过个来了，若不是玉帝宽仁，西王母大度，加上众神仙不计较，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没准连你也被贬凡尘，永不复反啊！真要那样，我岂不成千古罪人？”
　　英昭见她心有余悸的样子，暗自好笑，“看来这回教训吃得够狠，足令她终身难忘了……只是后来我也有欠公平，若不是陛下，险些酿成终生的遗憾！想来谁都有犯错的时候，神仙也不能免。”
　　“喂，你想什么呢？”项澜见他突然沉默了，问道：“还是，还是仍生我的气呢？”
　　“生你气？没有，没有，都说了错不全在你。”
　　“虽是这样，有时想起来还是不好受。若不是有‘九鼎云英’，我恐怕现在还不得解脱。所以，你问我为什么原谅太上老君，就因为这个。”
　　“他？”英昭不屑地哼了一声，道：“那也是你用命去换的，对他没什么可感恩的。”
　　“话不能这么说！”项澜正色道：“一个人犯了错，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如果不能挽回，那真不如去死。如果老君死不拿出丹药，我想玉帝也拿他没撤。而我，若不被你们唾弃，也会在自责中选择离开……娘娘说的对，要宽容！”
　　她于是想起刚才西王母说到芮坦时满目凄情的样子，心中感慨，“你们真的对我很宽容。如果仅仅是为了芮坦，你们大可把我关起来，一年也好，十年也好，什么时候出来什么时候算完。死活不论，又省事又松心。可是，你们都没有。连想都没想过！我……”
　　她有点说不下去了，想起西王母处处的回护和慈爱，想起女娲时时的关情和照顾，想起神农、大司命他们对自己的包容，还有英昭，关键时刻的挺身而出……“我何其有幸啊！”她在心中叹道。
　　“你看，一说起来你又难过。”
　　“行，行”澜儿抬起头，转成一脸笑容，“那咱不说了！那个……”她看见前方有一高阁，依山势而建，临绝壁探出半个飞檐，雕梁画栋，仙雾环绕，很是好奇，于是用手一指，“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