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系女子和白莲花》雨安灵

25、白面的局

　　早餐，池钟颖特意留心了白盐的喜好。后者对齐皓的菜并没有过多表示，而是像以往一样，比起仙厨更青睐池钟颖的饭菜。
　　直到很久以后，池钟颖才明白其中的原因，看到这一行为背后是怎样可贵的感情。
　　“师尊，我打算和齐皓学习厨艺。”池钟颖试探着问。
　　白盐微微颔首，“很不错啊，想做什么只管去做，我支持你。”
　　见她不阻止，池钟颖又犯起了愁。白盐的欣然应允说明了，她并不是喜欢吃这种味道不怎么好的饭菜，只是单纯喜欢吃她做的饭菜而已。
　　为什么啊！
　　池钟颖脑洞大开，忍不住往更暧昧的方向思考。当初摸骨的时候她就想歪过，后来在日常相处才慢慢确定，白盐是真的没有那种想法。
　　等到了媚湖，丰芒的胡乱猜测又让她不禁往那个方向想，可是池钟颖知道白盐对她没什么特别的看法，她重视白盐也不是因为爱情。
　　爱什么爱啊！她才十六岁！
　　而且她不是白盐的老婆粉或老公粉！
　　都怪现代小说！她们这情况，随便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是恋爱啊。
　　池钟颖自暴自弃地扒拉着碗里剩的一点饭，饱含憧憬地感叹：“真好吃啊。”
　　齐皓：“谢谢大小姐夸奖。”
　　那之后，池钟颖便和白盐在此小住。青城附近有许多有趣的事和人，比如挑战擂台那种被称为武会的地方，还有许多擅长制药的丹师。
　　白莲花这个身份也很特殊，在这里住下的第二天中午便有人前来拜访。白面是当地最大家族的恩人，故而白莲花也以恩人之妹的身份被礼待。
　　池钟颖直到人走了以后才在齐皓的无意之言中得知，现今的皇家姓白，白面的那个白……
　　方才前来拜访她的那个人是谁啊！池钟颖内心咆哮。
　　但现在再怎么觉得失礼也没办法补救了。池钟颖转而拉着白盐和齐皓去了书房，向齐皓问话。
　　白面都给他下过些什么指令？他说没说过自己要去哪儿、干什么、走多久？
　　这一切都需要齐皓来替白面回答。
　　“大小姐。”齐皓对池钟颖毕恭毕敬，对白盐则是能无视就无视的态度。
　　池钟颖扶额：“不要叫我大小姐。叫我白莲就可以。”
　　齐皓：“是，谨听吩咐，白莲。”
　　池钟颖想了想，问道：“你能和我们说说你的主人吗？”
　　“可以。我的主人道号白面，是素庄宫核心弟子，排行第五，师从白雪凝……他是天下第一的傀儡师。”
　　池钟颖看过排行榜，天下第一的傀儡师她记不清，但绝对不是白面的名字。齐皓还在絮絮叨叨，池钟颖悄悄拉了拉白盐的袖子。
　　白盐补充道：“他很少出手，在傀儡一道上确实无人与其比肩，只不过没人知晓。”
　　他攻克了某一难题之后就会迅速失去兴趣转向更难的问题，也从不和外人探讨自己有多了不起。比如齐皓，齐皓是白面造出的傀儡，在齐皓之后，白面再也没有做过这样能具有一定思考能力的傀儡。
　　“……主人是最好的人。我永远不会背叛他。”齐皓总结道。
　　听齐皓絮叨得耳朵快起茧子的池钟颖陷入沉默。
　　很难昧着良心说齐皓刚才那堆话里能出现有用的信息。齐皓夸了他长得很好看，声音很好听，待人温柔仔细，说了一圈也没说到什么关键点。
　　白盐则表示是温柔仔细是齐皓滤镜太厚所致。白面本人很高傲，只是对傀儡很专注和小心，才显得有那么一点温柔。
　　“你知道你的主人去了哪儿吗？”白盐问他。
　　齐皓沉默不语。
　　池钟颖指示道：“以后她说的话就和我说的话一样，你也要听她的话。”
　　齐皓反应了一会儿，体内发出了咔啦咔啦的声音，半晌才回答：“主人下令对个人信息保密，同时对白莲花开启次主级权限，对白纸开启三级权限，对白盐保持特殊权限。白莲花持有次主级别的权限，可以对他人开启二级权限。
　　“鉴于指令发出的语境为补充权限，我应该对前句作答，主人去向对三级及以上权限持有者可答。”
　　也就是说，齐皓不能回答这个问题。池钟颖的命令效果很不理想，二级权限不高，她们今晚想问的大多数都会是那种需要保密的级别。
　　池钟颖只好亲自问道：“你知道你的主人去了哪儿吗？”
　　齐皓立刻就回答道：“我不知道。”
　　池钟颖：“……”
　　不知道有什么可保密的呀！
　　白盐拍拍她的肩膀，“问问他刚才开启的那些权限都是什么。”
　　面对池钟颖，齐皓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次主级别权限是将您当做我的第二主人。除了一些只有主人能用的功能，所有的权限都对您完全开启。而当您和主人的吩咐冲突时，我会优先执行主人的指令。
　　“赋予他人权限属于只有主人能用的功能，主人对您开启了一半授权资格。故而您可以赋予他人二级权限。这是为了保护主人和您。
　　“三级权限是仅次于次主权限的级别。主人很喜欢白纸大人，不希望他出事，吩咐我对他开启三级权限，主要包括生命体征监测和无条件支持行动。
　　“对白盐开启的特殊权限属于机密，您没有权限查询。”
　　白盐听到了小师弟的名字，心念一动。
　　“一百年前，是你去救了白纸师弟吗？”
　　“是。”
　　一百年前，白盐正处于开始卧底行动的前期准备时期，得到白纸的消息时，白盐只能从命牌判断出他命悬一线而无法救助他。
　　那时的白纸已经是八品中段修为，他遇见的危险肯定是一般人无法解决的。
　　而事后她找到白纸时，后者身上留有素庄宫的灵力波动。根据残余的迹象，她推断救了白纸的至少是素庄宫具有七品实力的人。
　　但是她后来一一核对过，那几天里没有任何人和白纸有过接触。
　　池钟颖知道这些件事，当初分析白纸事件的大佬堆了三十多页的分析过程，最终指向的答案就是那个消失的第六个核心弟子。
　　可是现在，事实要告诉她，救了白纸一命的不是白面，而是齐皓？
　　池钟颖神情复杂地看向齐皓，“你现在是什么实力？”
　　齐皓谦恭地回答：“八品巅峰。”
　　欸？多少？
　　池钟颖连心跳都停了一瞬间。
　　“八、八品……？”她颤巍巍地抬手指了指齐皓，又看了看白盐，再看了看自己。
　　“八品巅峰。”齐皓仿佛怕她还不够震惊，又吐字清晰地重复一遍。
　　“不过为了节约能源，平时我只能展示出三成的实力。”他说着，对池钟颖微微一笑，“您在害怕吗？”
　　“我我我……我才不怕！反正你都得听我的！”池钟颖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是。我会永远忠于我的主人。”
　　白盐给池钟颖倒了杯热茶，让她缓了口气而不至于当场去世。她想了想，问道：“你和白面是什么关系？”
　　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池钟颖纳闷儿地想，不是主仆吗？
　　创造与被创造，命令与服从……还能是什么关系？
　　然而齐皓的反应明显不对劲。
　　“与主人的关系属于最高机密，您没有权限查询。”
　　池钟颖有些难以置信地重复了白盐的问题，“你和你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与主人的关系属于最高机密，您没有权限查询。”
　　连池钟颖都没有权限！
　　池钟颖的表情缓缓开裂。
　　好在齐皓也不是一点都不能说，他对池钟颖和对只有普通权限的其他人还是不一样的。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将永远追随他，忠于他，陪伴他。他是我的创造者，是我刻在核心里的指令。”
　　白盐知道此言不虚，她当初在白面制造齐皓的时候，亲眼看见他如何把这一条指令写在那块拳头大的混沌石里。
　　后来，她也是亲眼看见白面如何一点点为他开启灵智，教他认人、说话、写字，让他学会修炼——也就是白面口中的傀儡自我进化……
　　白盐不傻，她自从知道池钟颖的出现与白面有关就开始思考这一切为何而发生了。
　　池钟颖出现以来，影响最大的一件事便是，她还活着。
　　白盐原本在半年以前已经下了决心要在明山上自绝。那天池钟颖的突然出现让她改变了计划，最后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她甚至有几次想过，干脆就这么继续活下去：她作为天道的一部分奔波，但在苦累的生活中，池钟颖会始终信任她、依赖她，给她安全感和无微不至的关爱。
　　云书是维持三界平衡的工具，白盐现在是云书的替代品。平衡被打乱会源源不断地向白盐传达庞杂的负面信息，白盐在发现和调节的同时更是会受到成倍的感染。
　　加上世间肯定和支持白盐的人越来越少，受到恶评的她逐渐失去保持人的意识的意愿。如果她彻底放弃人性，她会融入天道。
　　而反过来想想，齐皓的核心是混沌石。那是极其稀有的宝物，白盐数次遍寻混沌境也寻不出一星半点。齐皓的核心受到他灵智的感染，能具备和云书相近的能力。
　　完全可以让他承载天道意志，成为维护万物平衡的工具。
　　如此一来，白盐既不被万万种意念侵扰，也不必承受过多的守护世界平衡的压力，自然不必寻死。
　　但齐皓会因此失去意识，只剩下缺失了核心的傀儡外壳。
　　……
　　遥远的另一个世界里，白面坐在餐桌边心情愉悦地吃着巧克力蛋糕。
　　云书是混沌境的碎片，混沌境中生出三界，碎片从那时一并诞生。它始终是世界平衡的调节器，故而云书化形的白盐也始终排斥着人性。
　　他，白面，就是白盐剥离出的一部分人性。她在夭折的精魄身上灌注了云书的力量和白盐的情感与一部分记忆，给自己弄出来一个弟弟。
　　他是云书的一页纸，到达五品境界后便能看到过去与未来。
　　白盐抽出灵骨支撑三界，但灵骨同时是白盐和她的本体云书的核心。失去灵骨后云书彻底损毁，白盐也只剩下一点力量。
　　损毁后，调节的功能转移到还残存着云书力量的混沌精魄白盐身上。现在白盐的灵力只有外露的二品境界，靠对法则的领悟才撑起了强大的实力，勉强担负起维持平衡的任务。
　　这个任务执行下去，白盐迟早会不堪重负，进而抹杀她的意识。
　　那人再怎么说也是他姐姐！
　　发现了这样的未来，白面立刻开始布局。他改造了最令他得意的作品齐皓，然后自己进入混沌境探寻更多的希望。
　　齐皓是他留的第一个后手，如果白盐寻死，他会先她一步填补天道。
　　第二个后手则是白面自己。要是他的第一道后手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会回到混沌境，将自己的全部力量投入云书世界，重构规则。
　　至于那之后他还能不能活下去就很难说了。
　　这是三选一的难题。一定要有一个人死。白盐、齐皓、他自己，他哪一个都不想选。
　　故而他找了第三个办法。他把自己经历的过去和预见的未来写了出来，在众多人中找到了无数忧心白盐的人，在时机到来之前寻找合适的个体，预备送去云书世界。
　　他最终找到了能让白盐生出活下去的动力的池钟颖。把本该必死的她救下来，再投入混沌境使她身具与白盐同源的力量。
　　若她成长起来，缺失了灵骨的白盐在承载天道时也不会那么痛苦了。
　　池钟颖肯定了她人的一面，让她活了下来。同时池钟颖作为混沌精魄，可以为白盐填补缺少灵骨导致的不能远程操控平衡、不能阻绝负面信息的一系列问题。
　　固然那些修正世界平衡性的程序依然要靠白盐亲自动手执行，但白盐可以好好地活下去。
　　而他和齐皓都不用出事了！
　　尽管他全身的力量几乎为池钟颖消耗一空，但池钟颖迟早会想回家看看。
　　到时候说不定还可以把他的齐皓带过来。没人伺候实在是太痛苦了，做饭洗碗……想干什么都得亲力亲为。每次洗碗时白面都无比思念他最得力的助手。
　　“我可真是个天命所归的旷世奇才！”
　　白面满意地夸了自己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