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追》沉铃

15、第 15 章

　　“发什么呆？”艾悠悠看她不说话，问道。

　　“嗯？”宋时宜骤然回过神，“噢，在想染个什么颜色的头发。”
　　她瞄一眼艾悠悠肆意张扬的金发，随口道：“要不弄个炫彩绿吧，走在大街上的回头率应该不会输给你。”

　　艾悠悠顿时爆笑出声：“宋姐真野，我喜欢！”

　　宋时宜笑了笑，没接话。

　　和叶知述分手以后，她有天去剪头发，理发师顺口推销，问她要不要染发。
　　她本想回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盯着色卡上的焦糖棕看了一会儿，说：“染这个吧。”

　　将头发染成棕色本来也是鬼使神差做的决定。
　　后来又懒得折腾自己的头发，于是一直留到现在。

　　这么久过去，或许，她是该考虑重新染个发，换换心情了。

　　一路聊着天，终于到了衡宜市的高铁站。
　　艾悠悠把小粉车停进地下车库。
　　她的汽车颜色过于特别，因此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好处，那就是在车库里一眼就能找到。

　　“走吧，”她关上车门，冲宋时宜抬抬下巴，“去看看乌岐现在变成什么鸟样了。”

　　“……”
　　宋时宜有点无奈，明明他们才只有两个月没见而已。
　　不过艾悠悠和乌岐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她差不多已经习惯了。

　　衡宜市的高铁站很大，人流量也大。
　　虽然今天不是什么节假日，但身边依旧来往着许多拉着行李箱的人，他们大多神色匆匆，不是在打电话就是在发消息。

　　乌岐在群里发了自己的出站口，她们四周张望一圈，很快找到了人。

　　“姐，uu，”乌岐朝她们挥了下手，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好久没见了。”
　　临州市的温度比衡宜低，他在白色卫衣外面套了件牛仔马甲，黑色鸭舌帽的帽檐压低，从里面漏出几缕卷毛。

　　艾悠悠拍拍他的肩膀：“啧，什么时候才能听你叫我一声‘姐姐’？”

　　乌岐看了一眼宋时宜，然后对着艾悠悠耸耸肩：“如果你先叫我一声‘哥’的话。”
　　艾悠悠：“滚！休想占我便宜！”

　　对他俩小学生般的斗嘴已经习以为常，宋时宜没把乌岐对自己的称呼放在心上。
　　从认识以来，乌岐就一直叫她“姐”，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当自己多了个便宜弟弟。

　　“行了，”她站出来阻止两个幼稚鬼，“走吧走吧，先送乌岐去酒店。”

　　到了地下车库，乌岐毫不意外地再次对艾悠悠的车进行了一番批判，末了还要拉上宋时宜：“——一整个花里胡哨的，你说对吧姐姐？”

　　宋时宜：“……”
　　虽然没有明确表达过，但她其实还挺喜欢这辆车的。
　　和艾悠悠另一辆荧光黄的车相比而言，粉色至少不会在深夜的马路上发光。

　　想了想，她委婉道：“喜欢粉红色的人其实不少。”

　　“切，”艾悠悠将车解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有本事你别坐。”
　　面对她的挑衅，乌岐一反常态地没有回怼，而是低着头坐进后座，似乎在思考什么。

　　*

　　等乌岐将行李安置在酒店，艾悠悠开着车带他们去了那家“听说体验感超绝”的酒吧。

　　它坐落于闹市之间，和衡宜市有名的酒吧街就差了几步路。
　　二层独栋，单看外表完全想不到是家酒吧，反而像是颇具民族风格的漂亮小楼。

　　艾悠悠将车停在附近的露天停车场，拿上手提包领着他们走过去。
　　等走近了，绕到门口，宋时宜盯着门框上歪歪斜斜的招牌，以及与酒吧外表严重不符的、散着廉价光芒的斑斓霓虹灯，忍不住产生一点疑问：“uu，你确定是这里？”

　　正在推门的艾悠悠回头道：“是啊，Bittersweet。”
　　“怎么了吗？”乌岐在她身侧停住脚步。

　　“……没有。”
　　宋时宜又看了一眼，歪斜招牌上写着几个弯弯曲曲的字母，勉强能认出是个单词。
　　总觉得这家酒吧的老板是个不太靠谱的人。
　　她叹了口气。

　　Bittersweet。
　　苦乐参半。

　　说不定还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推门进去的时候，挂在檐上的一串铃铛叮当响了声。
　　里面别有洞天。
　　昏暗的顶灯旋转着，将冷调光线转着圈投落在酒吧的每个角落。

　　吧台旁边，有个男生抱一把吉他唱着民谣，旋律动人，嗓音清澈。只是他的咬字太过含糊，叫人听不清。
　　角落里还放着一架钢琴。

　　宋时宜的目光在漆黑琴身上凝滞一瞬，有些意外。
　　没有想到，这家酒吧里还会有一台与气氛格格不入的钢琴。

　　年少不经事的时候她曾经幻想过，如果以后有机会，要开一家看上去不像酒吧的酒吧。别的酒吧弹吉他、搞乐队，她的酒吧里偏要摆一架钢琴，天天请人演奏钢琴曲。
　　必须与众不同，这样才酷。

　　她不禁对酒吧老板产生出几分好奇。

　　“姐。”乌岐走过来，手上还拿着艾悠悠的包。
　　“嗯，怎么了？”
　　他顺手接过宋时宜的挎包一并拿在手里，拉着她往角落里去：“包厢没有了，我们去那边卡座。”

　　“uu呢？”她左右看了看，没发现艾悠悠的身影。
　　“在泡男人呢，”乌岐朝吧台的方向努努嘴，“你仔细看看，那边是不是有一个脑袋亮得发光的长发女人？”
　　宋时宜：“……”

　　顺着乌岐的指示看过去，果然看见艾悠悠风情万种地倚在吧台边，支着下巴和调酒师聊天。
　　一头金发被顶上的彩灯照着，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
　　宋时宜忍不住笑出声。
　　见她笑了，乌岐也跟着笑起来。

　　没一会儿，艾悠悠就端着杯鸡尾酒回来了。
　　刚坐下，她就兴致勃勃地开口：“今天酒吧老板和朋友在楼上聚会！我跟你说，那老板长得巨他妈帅，粽粽，待会儿——”
　　“你怎么知道的？”乌岐冷不丁打断她的分享。

　　艾悠悠：“？”
　　艾悠悠：“我刚问的调酒师啊。”

　　“我是说，”乌岐的表情有点不爽，“你怎么知道老板很帅？”
　　“我看过照片呗。”艾悠悠翻个白眼，懒得再理他，掏出手机想给宋时宜看老板长什么样。

　　宋时宜本就对酒吧老板产生了好奇心，现在有机会得知他的长相，立刻凑了过去。

　　只是，没等她看清模样，面前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艾悠悠猛地拉住她的胳膊一顿晃，逼得她不得不抬起头。

　　他们的座位在酒吧角落，刚好靠近上二层的铁质楼梯。
　　二楼全是包厢，因为已经订满，所以除了侍应生没人会在楼梯上走来走去。
　　他们坐下以后也根本不在意，没往那边看。

　　然而现在，隐在暗处的那半截楼梯上，慢慢显现出两道身影。
　　最前面那个男人身高腿长，穿着件深绿色的飞行夹克，头发剃得很短，剑眉浓黑锋利，五官立体深邃，像是大师手下的绝美雕塑品。
　　嘴里咬了一根没点燃的烟，耷拉着眉眼，两手插兜，姿态懒散又大摇大摆地下楼。

　　“操，”艾悠悠强压自己的兴奋激动，用力拽着宋时宜的胳膊晃，“粽粽！这、这就是那个老板！”
　　“嘶，艾悠悠你松手！”宋时宜的手臂被她紧紧捏着，猝不及防传来一阵疼痛。
　　听见她的声音，乌岐立刻收回打量那个男人的视线，不由分说地伸长胳膊，把艾悠悠的手从她身上扯开。

　　宋时宜得了救，松一口气，边揉着胳膊边抬眼往楼梯上看。
　　艾悠悠口中的酒吧老板这会儿偏着脸在说话，她于是一眼就看见了老板身后的人。

　　那人照例一件衬衫。
　　黑色的。袖口挽起一圈。
　　扣子也不像之前那样一丝不苟地系着，而是解开了两颗。
　　他皮肤冷白，一小段瘦削精致的锁骨在灯光下泛着莹莹光泽。

　　叶知述低垂眼睫，像是听着酒吧老板说话。
　　倏尔，他突然抬起头。

　　一道清凌凌的目光和宋时宜隔空相遇。
　　错愕、意外，还带着一丝复杂情绪。

　　她骤然撞进他漆黑深沉的眼底。

　　愣了一秒，宋时宜淡定地移开眼，随意瞥向酒吧老板。
　　才发现那老板的长相有点眼熟。
　　……屈炀？

　　宋时宜一哂。
　　怪不得叶知述会出现在这里。
　　他和屈炀，在高中时就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宋时宜去找叶知述的时候，十次里能有七八次遇见这两个人待在一起。

　　楼梯上。
　　“嚯，”屈炀一眼看见楼梯对面卡座上坐着的人，别过脸冲叶知述扬了扬眉，“这不是那个谁吗？”

　　“——宋时宜？”

　　当初宋时宜对叶知述的追求轰轰烈烈，全校无人不知。
　　身为叶知述的好朋友，他见过这张脸很多次，印象深刻。
　　没想到五年过去，她除了变得更加漂亮以外，似乎没什么很大的变化。

　　今天叶知述从到了酒吧以后，就是一副心不在焉、兴致不高的模样。
　　屈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他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顿时迫不及待地分享出来。

　　果然。
　　一听见这个名字，叶知述立刻有了反应。

　　宋时宜移开眼后，他顺势打量起她身边的人。
　　视线在乌岐身上停顿片刻。

　　叶知述的舌尖抵在上颌，两颊往内收了收，然后面无表情地垂下眼。
　　“嗯。”他淡淡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