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删除师》吕程

9、第 9 章

　　小灵对陈白笑了笑，看向窗外，低声说道:“白姐，你知道吗，当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就预示着事情已经到了最坏的那一步。”
　　陈白来到了她的身边，和她一起看着窗外。深夜已至，万籁俱寂，偶有几声汽车鸣笛声昭示着现代社会的存在感。
　　“我很开心认识你，你的到来对我是一件好事。”
　　“不是，是一件坏事。”小灵执拗的反驳她。
　　“我的到来，预示着人间之气已经不稳开始失去平衡。”她瞪大了眼睛向陈白解释。
　　“原本，如果人间之气一直保持平衡，我就永远只是一座沉睡的桥。无知无觉不晓日夜。
　　可是「气」的失衡使我不得不来到这里寻找让它们再次平衡的方法。”她顿了顿，接着说:“然后，我找到了你。这一代的记忆删除师。
　　但是没用了，来不及了。经过几十年的累积负面之气难以净化……”
　　“所以，需要付出代价是吗？”陈白打断了她的话，语带颤抖地问道。
　　小灵看着她没有说话，默默地将目光投向窗外。
　　“是我的命？”她不可思议般的指着自己问道。
　　“可是为什么，这也太可笑，太不公平了。我难道是什么拯救世界的英雄吗？开什么玩笑。”陈白嗤笑了一声说道。
　　小灵没有回答她，陈白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她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回答。
　　“如果我不愿意，你会怎么办？”陈白冷冷地向小灵问道。
　　小灵目露不忍的看着她:“我什么也不会做。我也什么都做不了。冥府千百年来是依人类的愿望而生，我的存在只是帮助人类完成循环的一节罢了。人间多余的气去往冥府进行净化，取得平衡之后将彻底的消散在世间。而我是人类的愿望的化身，换成人间的话来说，我就相当于一个警示器，只能预警无法自救。”
　　陈白神色复杂的看着她最后还是回到了平常和小灵相处的温和状态，调侃着说:“我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你，也不认识我自己了。”
　　小灵低着头没有说话。
　　陈白继续问道:“如果我不愿意牺牲呢？这里会变成什么样。”
　　“这里……”小灵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颤栗的抖了抖“这里……一开始不会有什么变化。但是渐渐的人与人之间矛盾会越来越多，纷争会越来越大。然后越来越严重，最终爆发。”她抬眸静静地看着陈白。“就像你曾经看过的那些电影一样。”
　　陈白也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悲沉。
　　“为什么是我？”她问道，声音充满了无力感。
　　“我不知道。”小灵看着她，眼里充满同情。“我什么也不知道。”她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白姐。”
　　陈白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傻瓜，又不是你的错，不用和我说对不起。况且我也没说自己准备牺牲。”
　　“嗯。”小灵哽咽着应了一声。

　　这段宛如晴天霹雳般的对话让陈白彻底失眠，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却毫无睡意。
　　「命运真是喜欢跟我开玩笑。」她盯着天花板默默想到。
　　另一边的小灵也没有睡着，呆呆地侧躺在床上。
　　第二天两人都顶着熊猫眼打招呼。
　　若无其事的继续相处，好像那段对话只是一场梦。

　　陈白与白耀相约再次在书店见面，将手中的笔记本还给他。
　　“上次和陈小姐见面还是冬天，眨眼之间现在已经是春天，时间过得真快啊。”白耀坐在藤椅上和陈白感叹到。
　　陈白却是显得心事重重并没有听见白耀的话。
　　“陈小姐？”白耀试探着唤道。
　　“啊。”陈白猛的回了神“不好意思，白先生，最近有些事情，刚刚走神了，真是非常抱歉。”
　　白耀随意的笑了笑“没关系。”又接着自己的问题“白小姐看了我奶奶的笔记本有得到什么收获吗？”
　　陈白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
　　“算是有收获，也算是没有收获。”
　　“嗯？”白耀困惑地看着她。
　　陈白俯瞰着楼下的车流，有序拥挤又急躁，鸣笛声此起彼伏像一首不动听的摇滚乐。
　　“我辞职了。”陈白笑着对白耀说道。
　　白耀显然很吃惊“啊，这也是可以辞职的吗？”
　　“当然。”陈白回道“只要不再关注它就好了。”
　　白耀面有难色的看着她，担忧的问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陈白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寒暄几句以后向白耀告别离开。
　　春光温暖，照在人的身上暖融融的，给人无限活力。陈白走出书店在阳光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继续向三号线走去。
　　个人的力量太渺小了，还是做好自己能做的就好，至于其他，并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事情。
　　这是陈白自那次与小灵谈话结束后得出的结论。
　　生命如此可贵，她并没有伟大到为了一个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而浪费。
　　谁也不知道那个转折点什么时候会来，也许过了七八十年才会来，到那时候自己早已不知身在何方了。
　　此时一股熟悉的眩晕向她袭来，陈白整个人头疼欲裂甚至连站稳都成问题。她忙扶着路边的灯架勉强支撑住自己的身体。那一圈一圈的圆在她的脑海中转啊转啊转，让她觉得异常痛苦。
　　身边模模糊糊有行路人关心的声音，打电话的声音，但是她完全听不清。只想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一个人待着。
　　陈白强撑着身体招来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地址后整个人蜷缩在后座勉强尝试调整自己的状态控制好这持续不断的眩晕。
　　出租车抵达小区门口，陈白也觉得自己的状态好转不少，谢过出租车师傅后一个人向家走去。
　　现在不过下午五点多钟，小灵还没有回来，陈白简单洗漱过后一个人回了卧室想休息一会儿。
　　她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却没想到这眩晕在梦里也没有放过她。
　　整个人宛如踏在一条飘摇的船上，随着波浪的方向东摇西晃，站立不稳。
　　忽然有滚滚浓雾向她袭来将她整个人裹挟吞噬。
　　陈白吓得从梦中惊醒。豆大的汗粒从额边滑落，整个人出了一身冷汗。身体感觉又冷又黏，极其不舒服。
　　她坐在床上平静下自己的心情，让自己的理智回归正轨。慢慢的走下床拿了衣服重新洗澡。
　　陈白站在淋浴下让温暖舒适的热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祛除一身寒气与战栗。
　　从浴室出来后她随意的瞟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九点多钟了，小灵还没有回来。这让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慌。
　　陈白连忙冲进卧室拿起手机拨打小灵的电话号码。一直到电话挂断，没有人接听。她不信邪的继续拨打，仍然没有人接。
　　“怎么会这样？小灵以前都是上完班就回来，不可能在外逗留这么久。”陈白边想着她可能遇到的问题边换了衣服准备去小灵上班的地方接她。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这里没有这位叫林琳灵的女士。”店员微笑着礼貌的告知。却让陈白脑中一片空白。
　　“不可能啊先生，你再找找，她今天还来上班的，就是这里。”陈白请求道。
　　“小姐真的非常抱歉今天就是我在上班，您想找的那位小姐真的不在我们这里。”店员还是给了否定的答案。
　　“真的你再找找，我上次还来接她下班了。”陈白见店员小哥一直找不到，急得自己上手想看他的电脑。
　　“抱歉抱歉，小姐，真的没有。您不要打扰我的正常工作啊小姐。”店员一边护着自己的电脑一边对陈白说道。
　　“可是……”陈白急躁的想辩解突然想起了什么，向店员小哥道谢后又冲出了店门。
　　“天呐，真是个疯子……”店员小哥看着这位跑远的客人心有余悸的感叹。
　　老王烧烤店现在正是营业高峰期，王哥对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客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不起啊小姐，客人实在是太多了。我对您给我看的这位妹子真的没有印象啊。倒是对您还有点印象。”王哥说完尴尬的笑了笑。
　　“王哥，你再看看，她很喜欢来这儿买烧烤还和你是好朋友，你们都很喜欢看武侠小说，你再想想看。”陈白彻底急了，小灵怎么会突然消失呢，怎么可能。
　　“对不起啊大妹子，我真的没有印象啊。”人声鼎沸，王哥扯着嗓子回她。
　　陈白默默走出了王哥的烧烤店，机械式的拿着手机拨打小灵的电话，还是一直无人接听。
　　她定定的看着手机，拨通了白耀的电话。
　　“你好，陈小姐？”电话那头传来白耀疑惑的声音。
　　“你好，白先生，非常抱歉这时候打扰你。”陈白满含歉意的说道。“只是想问问，你记不记得我有一个好朋友叫小灵。”问出的话竟带着些胆怯。
　　“抱歉陈小姐，我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人啊。”白耀困惑的回答她。
　　“怎么会？你还记得过年的时候我和小灵一起看烟火的时候遇见了你，而且关于记忆删除师的问题，你曾经还来过我家。我们三个人一起讨论过。”陈白急切的说道，试图唤起白耀的记忆。
　　“抱歉陈小姐，在我的记忆里，这些问题我都是和你一个人说的，真的没有另一个人在场。况且这些问题我怎么可能会和第三个人说。陈小姐，你真的没事吗？”白耀担忧的问道。
　　“我没事，谢谢你，白先生。”陈白低声说道挂断了电话。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也许回去了就发现小灵已经在屋子里了。」她心里默默想着，然而却走的很慢。
　　屋内漆黑一片，没有小灵回来的痕迹。
　　陈白开了灯，突然发现沙发上的抱枕没有了，那都是小灵一个一个买回来的。她冲向沙发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什么痕迹都没有。
　　“怎么会，开什么玩笑。”陈白不可置信的喃喃低语。
　　猛的打开小灵的卧室门，她是个很注重个人隐私的人，自从小灵住进这件卧室她就很少进来了。可是现在卧室里的布置居然和小灵住进来之前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陈白翻找着衣橱床铺，什么痕迹都没有。
　　她冲向洗漱间，没有了，小灵的洗漱用品消失的一干二净。这个世界仿佛并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过。
　　陈白呆呆地坐在餐桌椅上，低着头，沉默无言。
　　她目光放空看着对面墙壁，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