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半生》懒兔兎

4、第 4 章 我是个不听话的小孩

　　放暑假了，开始和大人一起忙碌农活。

　　割稻子除草，挖花生，挖红苕，我就跟着打下手，有外公在，他特别厉害，天不亮就起来，去忙活了，外婆在家做饭，我和舅妈一起去背回家，山路远，脚程需要二十分钟才到。

　　我贪多，就爱多放点背，不想多跑一趟，还好有点力气能背的回家。中间放放牛，煮个饭，后面就是晒谷子，花生。

　　暑假快过完了，舅妈问我怎么考虑的，今年是在家待着，要是出门打工，还能挣几千块钱，我心动了，要和舅妈外公一起去外省打工。

　　外婆最高兴，说我能挣钱了，养我不容易，可以享我的福了。我笑了笑，没说什么，毕竟我什么都不会，只硬着头皮去看外省，还没到进厂年龄，我出去也就去饭店帮忙，听说一个月一千五，还包吃，端个盘子，也不累。

　　一千五，对于我来说太多了，够我二个学期的费用了。

　　没有去过市里面，最多去了几回镇上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城市，就如同蔚蓝的大海波光潋滟，美丽又危险。

　　暑假结束要开学了，我外公第一次去学校帮我搬课桌。板凳已经是学校给的。

　　以前的卢老师听我要辍学，试图挽留我在校，说我语文成绩还行，努努力考个高中，以后工作更有前途。学费都免了一半，怎么不读了。

　　卢老师不知道，我的学杂费没有人交，住宿费，伙食费，这个书我读不起。再说我也不是读书的料，课题越来越难，我越来越笨。

　　听同学讲，班里有好多学习不好的，都退了学，有点钱的去读了技校。我妈说技校都是混子，乱搞男女关系的，我去浪费钱，还学坏，学习也不咋地，还是别浪费时间了。

　　课桌可以搬回去烧火，书本可以卖个几块钱，知识被我焚烧殆尽。

　　我不可能再有机会学习，但我还是心存侥幸，等挣了钱，我还能回来读，毕竟我才十四岁。

　　等第二天，天蒙蒙亮就起来，走路去班车点，路上雾茫茫的，如同我的未来，看不清楚，到了镇上办了身份证。

　　看了看我以为繁华的小小集镇，又在天黑之前赶回来，收拾好行李，第二天天不亮，就得去市里面坐火车了。

　　密密麻麻的一堆人，我被紧紧的拉住，和我舅妈外公一起，时间慢慢跳动，我的心也在慢慢跳动，不知道是兴奋，还是难过。等到夜里火车到站了

　　听我外公和舅妈讲，我们去的是浙江宁波。

　　第一次做了火车，第一次去陌生的远方。艰难的挤到了车厢上的我，放好行李，刚好有二个座位，我们三能坐下。

　　在硬座上，坐着看到后面来的人，有的在厕所那里，走廊那里打着地铺，靠着行李歇息着，人来了就起身挪动。

　　车厢里弥漫着脚臭烟味，和衣服的酸臭味，还有人在泡面，熟腊肉，香肠，用塑料袋装着，一次放一点出来就着泡面，捧着不锈钢碗，真是人间美味。

　　这个火车好大，人好多，我仿佛看不到尽头，不知道是车的，还是我的，亦或者是车厢上的所有人。

　　舅妈和家里外婆打了电话，报了平安，上了火车。转头对我说就等会还得抢位置，只买到了一个座位，这时候厕所和过道已经挤满了人。

　　到了下一个站，舅妈开始盯着过来的人群，就怕正主来。现在人太多了，好不容易放好了行李，还得重新移动，外公无所谓，呵呵的笑着，他做惯了苦力活，刚才就准备去厕所的位置，舅妈不让，想让他坐着，刚好看到俩个空位。

　　坐在对面窗户口的大妈对我们说：“莫慌，再过两个站就是大站了，三个多钟头，肯定是那个时候上车，幺妹先坐到。”

　　舅妈松了一口气，对着大妈笑了笑，摆起龙门阵，拿出袋子里的花生，抓了一把递给大妈，边吃边聊。

　　对面座位上的大叔大婶交谈着，还有个大婶颇为自豪，她的座位是儿媳妇买的，还给了钱让买硬卧，她觉得浪费钱，打算存着。

　　原来火车上能躺着，还能睡觉。车票是晚上十二点，舅妈叫我先打会瞌睡，等会就睡的不舒服了。还有点兴奋的我，根本睡意全无，只睁着眼睛看着四周。

　　靠窗的张大娘问我舅妈带我去外地干嘛，三四天的火车，难熬。

　　舅妈说家里困难，她也没办法，说孩子小，进不了工厂，去饭店打工挣点钱好过年，也算半个成人了。

　　听到是山村里面的，又得知我父亲不在，妈妈改嫁，我被外婆养大，家里还有俩个弟弟，实在没办法，舅妈又道自己也是早早出来打工芸芸。

　　外公和对面的大叔天南地北的聊着，最关心的还是哪里的工地待遇好。

　　张大妈在布袋子里抓了一把糖给我，叫我吃。

　　又对我舅妈说：“这孩子面黄肌瘦的，去饭店还能有点营养。赚点钱，去学个技术，找个有钱人。”周围的大人们见怪不怪，也说自己早早出来打工，小学都没读完。又聊起早早结婚的辛苦，对我讲，别太早结婚，这嫁人是投了第二次胎，要好好挑。

　　以前出来不容易，小偷打劫的多，还得小心被人骗去黑厂，现在好多了。

　　迷迷糊糊睡了会，听到外公说，他去睡那个过道，我和舅妈待在这里。

　　外公拿着装衣服的化肥袋子，去了侧所过道，靠着睡觉，我也醒了，舅妈和我讲有吃饭的地方，不吃饭交二十块钱能睡一晚上，可惜刚才她去看了，已经没有空位子了，省了钱也好，到了那边还能买点肉吃。

　　一晚上的板凳，就要二十，好贵，学校饭也才三块五，今年才涨了五毛，舅妈租的房子二百块钱，这火车好赚钱。还有在车上卖泡面，辣条，零食饮料，都比正常价格贵了二倍多。

　　有零散的年轻人买了点，其他的都没有人买。已经自己备足了吃的。舅妈怕我嘴馋，在放吃食的里面翻出泡面，拿出铁碗，给了我，又去叫外公吃泡面，吃完在换位置。

　　不知道这是宵夜还是晚餐。我有点想念学校了，可又期待外面的世界。

　　又过了二个夜晚，车厢上的人少了一大半，剩下的差不多都去一个地方。外公和舅妈又回到了座位上，他们这二天都在交换着看行李，现在困的不行，开始补眠。

　　我拿着翻盖机，玩着推箱子，腻了一会，又开始玩贪吃蛇，打发时间。

　　带了二个充电宝，完全够用，前面二天都没怎么玩过手机，就怕电不够用。

　　之前的张大妈已经下车了，我没记清楚是那里。她把我们叫到窗户口坐着，说应该没有什么人上了，外公舅妈一起帮她搬了行李，张大妈道了声谢谢，就这样分开了。

　　车厢外面隐约可见乡村交替着城市，朴素和繁华相撞。

　　火车驶过好似海市蜃楼般景象的地方，连夜晚的灯光都如同星星一般闪烁着，五光十色。

　　这里的灯晚上是不关吗？

　　不像老家山村，电老是不够用，时不时就会停电，上学停电是最开心的，家里黄彤彤的光亮怎么和大城市的漂亮灯比，这里的夜景真美。

　　心跳加速，眼睛已经离不开车厢外。原来世界真的好大，好希望这趟列车永远不要停站。

　　这样我就不用烦恼现在和未来，也不用担心早早嫁人，和我妈或者舅妈一样。

　　难道人活着就是要吃苦吗？我就喜欢吃甜的，酸的辣的咸的都行，就是不愿吃苦。

　　如果孩子生出来就是让他吃苦，那还不如不生，我就不愿意生出来吃苦。

　　其实我比大多数孩子幸福多了，我四肢健全，有亲人，我应该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