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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见生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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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救命……林大叔,他,他在井里!”
“小子被吓晕了,赶紧把人扶起来!”
“唉,王嫂子,你别太难过,哭坏了身子小河怎么办。”
“不可能!我们家大林不可能会跳井的,这一定是有人害他!他之前还说要送小河去学堂,钱都攒好了,怎么会去寻死,这让我怎么活啊,呜呜。”
姜岚和几个友人参加完诗会回来,就看到邻居王婶屋前的晒场上聚了一群人。
“诶,岚哥儿回来了。”
“姜爷爷,婶子这是怎么了?”
听老村长喊他,姜岚也客客气气地作了个揖。
姜宏书把着烟斗,神色凝重,“你大林叔他…唉,你们住的近,所以我才想问问你,记不记得前几天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没有?”
姜岚从众人的只言片语中听出坠井的林山恐怕是真不好了,便细细回忆了一下。
“这…前几晚狗吠的特别凶,其余就没什么了。”姜岚犹豫着说。
众人叹了口气,显然也不觉得这能说明有人要害林山,不过当务之急先把人弄上来,姜宏书先安抚了王春燕,又喊了几个大汉去捞尸。
姜岚左右无事,便随一行人去了后院,打算看情形搭把手。
“见鬼了,这井口那么小,人是怎么进去的?”
“…我胆子小,你可别说了。”
未知总令人恐惧。
纵使姜岚读万卷书,但要他讲林山是怎么掉下去的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最后姜宏书差人开了井口,让两个孔武有力的汉子分别用铁钩勾住林山肩腰的衣服,将人拖了上来。
姜岚站的近,尸首一上来就打了个照面,在井中浸泡许久的脸和他印象中的林大叔相差甚远,像是吸足了水的棉条,皮肤软皱泛青,整个人肿了一圈。
只看到这一眼,姜宏书立刻用草席卷了,喊人去镇上请了仵作来验尸。
没想到姜岚听完验尸结果,更觉难以置信,林山身上还留有他为让儿子林小河去学堂攒的碎银,屋内桌子上摆着他特意去集市采买的束脩,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投井?
身上没有外伤,衣衫整洁,说明未曾与人产生口角纠纷。面容平静,双臂自然垂落,连指甲盖里也是平日劳作留下的污泥,没有井壁上青苔的残留,这就意味着林山不曾挣扎。
那他是突然不想活了要溺毙自己,而且临死也要保持体面,所以极力控制身体在求生欲下的自然反应。
这岂不是无稽之谈么。
请来的仵作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他看了看留下的孤儿寡母,不免同情,“我觉得这事,还是找个法师的好。”
他也是看人可怜才指了条路,剩下的话却不好直说。
真正有本事的术士哪是那么容易碰到的,王春燕不傻,他明白仵作的意思,穷人家根本没钱经得起消耗,这种无法结案的最后也只能草草了事。
姜岚一直呆到太阳落山才回去,因为母亲是俞富户家的下人,平日都住在主人家,他也是不想碰到俞知才舍近求远跑回来。
简单吃了点睡下没多久,姜岚搁在床头的油灯陡然灭了。
“汪汪汪!”
“笃笃笃——”
这个长镜头,从一开始茶馆作诗的闲适到后面林山的死亡再到最后被狗叫盖住的敲门声的收尾,节奏起承转合把控的合理又耐人寻味。
刘有才很擅长拍生活气息,对于灵异的理解不单单是视觉冲击,谈舒感觉他有点狂派的影子,收的细致,放的张扬,在理智中疯狂,不合格的比喻就是正经的lsp。
特别会装模作样那种。
但是很多人就是吃这套。
晚上大家一起吃盒饭的时候,林絮也来了。
期间她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两只不停扑棱翅膀的大公鸡。
“林老师还会做饭啊,买鸡回去准备开小灶咩?”向雯是个厨房杀手,在她眼里,能做出美食的人,都该受到尊敬。
谈舒没说话,但注意力还是集中在她两身上,所以林絮那一秒的不自然与僵硬刚好被他捕捉到。
“啊,是,这部戏份不多,拍完准备参加个真人秀,所以提前练练厨艺。”林絮愣了一下,继而若无其事地回道。
“诶,林老师,人太优秀容易找不到朋友。”向雯苦恼地假意抱怨。
“噗,你可真有意思,不过借你吉言,回头请你吃黑暗料理。”
没人不爱被拍马屁,向雯人活泼,还有点自来熟,长着一张不显年龄的娃娃脸,很容易就获得了林絮的好感。
晚餐时间很快过去,刘有才又趁夜色拍了一场姜岚大婚的戏。
窗外在下雨,屋内的油灯燃了一半,灯芯被烧的发黑,暗淡的光印在鱼戏莲叶的屏风上落下不甚分明的影子。
姜岚坐在床边,因大病未愈,腿脚也不方便,所以找了关系亲近的堂哥替他前去迎亲,虽然他对婚事无奈多余喜爱,但有了成家的责任,也不好再郁郁寡欢。
他独居的小院很清静,不过今日不比以往,出入的仆侍都系了红腰带,看着喜庆许多。
前堂宾客正谈笑,抬着花轿的八位红衣汉子已行至大门,走在轿首抹着玫色口脂的喜婆笑呵呵地扬声道:“吉时到,新娘到!”
花轿后面是两排共计十四人的随行,左侧七人举着顶上系了大红灯笼的臂粗槐木枝,每个灯笼下方又另挂着描了祝福语的红绸,右侧的则举着长短不一的柳条,最上头同样系着灯笼和红绸,不过上面尽数是看不懂的符文。
最后就剩下吹拉弹唱的迎亲队。
随着瘦高的新娘被扶下轿,锣声与唢呐也一齐在“噼里啪啦”得鞭炮声中退场。
天阴沉沉的,白昼也像是黑夜,找先生算的好日子没成想会突然下雨。
姜岚杵着拐杖,被侍候的人虚扶着去大堂。
入眼是鲜艳热烈的红,他好像这才意识到他是真被赶鸭子上架,和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成亲了。
不过…
他的新娘子,也不良于行?
皱眉扫过架住新娘臂膀的两个婆子,若有所思地朝母亲递了个眼色。
姜柳氏立时明白了儿子的疑惑,但碍于人多只笑笑让他安心。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直到姜岚坐在绣了鸳鸯戏水的喜被上,都还没反应过来,拜堂过程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复杂。
父亲早逝,母亲对他一向严厉又不失慈爱,姜岚猜想母亲本来就不太在意虚礼,许是爱子心切,不忍他一条腿站立太久,干脆简化了交拜礼。
他拿着同样系着红色绸带的秤正准备掀开盖头,姜柳氏却突然推门走进来,一把抓住他的手,“我儿,莫急,吉时未到,得等到子时方可掀开。”
姜岚听完,心头开始突突的跳,被母亲握住的手也不自然地抖了一下,他好像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
老人常说子时百鬼出行,他再无知也该晓得,没有新娘子是得在这时辰才能掀盖头的。
这算哪门子的吉时!
姜岚再看纹丝不动端坐在床边的人时,不禁后背发凉,整个人如坠冰窟般打着抖,连质问得话都说不出,“母亲,你老实告诉我,这,这是什么人?”
柳曲沉默半晌,终是开口:“唉,知道瞒不了你多久,他么,你不前几日还在念叨吗?”
“俞,俞…”姜岚嘴唇张合,这次是真被吓的倒抽了口气。
“想来你也知道是谁,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而且我要是不把他带回来,他就只能做孤魂野鬼了,说起来,他还得感谢我。”年迈妇人索性全盘托出,包括指点她这结阴亲法子的人也一并说了。
姜岚听完也是意想不到,俞知竟死了有两年,并且死了都不安生,被人刨了坟挖出来炼制成“鬼仙”。
最可恨的是那云卷,根本就是道貌岸然,来村子恐怕就不是云游至此,而是为了俞知,姜岚叹了口气,有些不屑云卷空有本事却不用在正途,人看着仙风道骨,暗地里却尽弄些歪门邪道。
听母亲言语间对老道士甚是推崇,姜岚更是无奈,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驱使邪祟,岂能让你空手套白狼坐享其成。
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姜岚担心早掀了盖头出事,只好耐心等待。
“岚哥儿放心,真人说,这‘鬼仙’拜过堂就算是与你结了因,他是不能违抗你的。”姜柳氏见儿子不说话,气氛一时沉闷,就忍不住开口劝道,“何况我也是担心等我走了,你这样子怕是压不住媳妇儿,到时候家宅不安宁,我路上有知怎么能好好…”
“母亲!”姜岚急声打断,他真真不爱听这些活啊死的,余光扫过巍然不动的俞知,扯着嘴角干笑了一声,“…总归是大喜的日子,母亲别说这个了,多不吉利。”
见儿子恼了,柳曲也有点讷讷的。
正在此时,半阖的房门被股怪风吹开,姜岚还没来得及用手压住盖头,就看到红布已落在地上。
再抬眸,正对上一双灰扑扑的没有情绪起伏的眼。
一双,倒映不出他身影的冰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