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魔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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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麻如约而至。
它仍是穿着那一身熨帖的小西装，打量着床榻上还在酣睡的类者，掐着嗓子准备做好事叫早。
不过很快，它对上叶娉冷漠的目光，那声尖叫硬生生被卡回喉咙里，咳了好半天它才意识到叶娉是看不见它的。
“可恶可恶！我为什么要怕一个试殖者！反正迟早都会变成一个死人！”坏脾气的米麻气急败坏地跺着脚，直接将简舍予吵醒了。
简舍予揉了揉眼睛，抓着叶娉的衣领打了个喷嚏，发现叶娉无奈的表情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好像听到了米麻的声音。”
“是吗。”叶娉四下张望，淡淡地说，但在简舍予耳中便是与米麻声音重叠着呼啸而来的。
“类者！”米麻跳到简舍予眼前，“不管你们做没做好准备，我都要带你们走！”
简舍予还没来得及对这句话做出反应，就在米麻的作用下再次沉睡过去，就连叶娉也重新进入梦乡，共同以精神体的形式前往决赛现场。
那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脱离了沉重躯壳的束缚，一切都随自己的意愿而变化。想成风便是飘忽不定的风，想化雨便是细密的雨滴，成为一朵花也就有了夺人的芬芳，若是小草便具备了坚韧顽强的生命力。几束不同颜色的光芒环绕在视野间，任凭精神海再怎么波涛汹涌都岿然不动。
然而这种奇妙的感觉只出现了一瞬，于是他被重新套上身体，像背着壳的蜗牛，一步一步缓慢地挪动着。
他们是第一次在意识清醒、情绪稳定的情况下穿越位面，竟莫名有些食髓知味，恨不得能再次变作精神体越过时光的缝隙，得以看见宇宙、看见生命、看见永恒的秘密。
简舍予睁开眼，去寻觅叶娉的身影，同时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他们——自己、叶娉以及霍尔基——一起在一个偌大的殿堂大厅中醒来。他身下是看不出材质的花色地板，每一块的纹路都有着不同的走向和含义，而那肆意的纹路都顺着地板间缝隙连接起来，似乎能构成一幅巨大的地板画，颇有种诡谲的美感。
正对着他们的是一扇古朴厚重的石质巨门，繁复的螺旋纹如同一条沉睡的龙缠绕盘亘其上。中央是一对金属环，早已因为长年累月的氧化作用而掉了漆生了锈，却一点不寒碜，反倒随着金属环的敲击愈发像自远古而来的铮鸣。
简舍予站起身，自然地紧贴叶娉，与霍尔基保持距离，警惕地盯着目前唯一的出口。
“类者——”简舍予下意识以为是米麻，但仔细一听发觉声音嘶哑，和米麻的嗓音是不同风格的难听，“往前走，打开门，你就会看到……”话只说了半截。
简舍予搜寻着声音的来源，最终定位在霍尔基的手腕上那只机械蛇。那机械蛇仿佛很久没上润滑油了，蠕动的每一步都发出咯咯咯的声响，在寂静的大厅中格外惹耳。
“不急，你先与我说决赛的具体规则。”原来截住话头的是霍尔基安抚的动作。他修长的食指正放在机械蛇冰凉的头部，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尾部抚摸，好像把蛇当猫来薅了。
机械蛇舒服地眯起竖瞳，吐着信子道：“很简单，很简单，只要把精神力输送进头颅里就可以。头颅，就在这扇门里面。”
“你不是说谁攻略的试殖者多谁便获胜吗？”霍尔基问。
机械蛇翘起尾巴：“类者，以试殖者数量来判定还是不够严谨。那个头颅可以计算出你输送了多少精神力，这样不就赢得更堂堂正正不容置喙了吗。”
霍尔基轻笑一声，走上前压住金属环推开了大门。
一阵猛烈的光从打开的门缝里挤出来，紧接着照亮了整个大厅，将人影拉得很长很长。地板上的花纹仿佛接收到了什么光信号，也随之亮了起来，汇聚成一条三米宽的光道，指引着他们前往巨门内部。
如机械蛇所说，房间内是一颗头颅，一颗不知什么生物的头颅。它很大，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以至于他们刚进入大门站成一排后就难以挪动到其他位置。
而门也关上了。
它有一对弯曲的角，从头顶出发，在空中绕了一圈，将最尖锐的角头对准他们。它裹着一层漆黑的毛发，因为空气里的水分和尘土黏合在一起，显得脏兮兮的。那些毛发从未打理过，任其生长，垂在那颗头颅与脸同宽的长大的嘴巴前，略微掩盖住尖利又肮脏的牙齿。除了嘴之外，面朝着的头颅上还有四个一人高的洞，大概是瞳孔和鼻孔，黑黢黢的，不禁令人惧怕。
观察了好半天，仍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生物的头颅，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颗头颅是从一具死亡的尸体上斩下的。至于死亡多长时间了，倒是没有定论。
“怎么输送精神力？”霍尔基问机械蛇。
“等等。”
出言制止的是叶娉，但他看不到也听不到机械蛇和霍尔基的对话，只是从霍尔基微抬的手腕看出他的意图。
“这就是赛委会口中即将苏醒的生物吗？”叶娉不知在问谁。
机械蛇蹭了蹭霍尔基的手背：“这个试殖者知道得还挺多。不过，这并不是。”
于是霍尔基摇了摇头。
“既然都到决赛了，能不能见见赛委会，好让我们死个明白。”叶娉目不斜视，对着那颗头颅道。
“没什么好见的，我们也不会记住你们的付出。”戏台搭起，米麻登场。米麻指挥着灯光打在自己身上，笑眯眯地看着简舍予，又在看见机械蛇的一瞬间做出呕吐的动作，气得后者跳起来咬上它心爱的小西装。
鸡飞狗跳后，米麻用爪子压住拇指宽的机械蛇，漫不经心地说：“你们被选为类者和试殖者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你们的死期。你们无法逃脱我们的控制，只能乖乖随着我们穿越位面、推动赛程，一步步达成我们的目的。”
机械蛇扭动着挣扎着，扬起小巧的头颅，愤恨地啃咬着米麻的小皮鞋。
“此刻，我很荣幸能够作为仪式主持人，指引类者完成我们的仪式。”米麻直立起身子，前肢正了正领结，严肃认真地说，“请两位类者将精神力传输进祭品中。”
“什么仪式？什么祭品？”
“催眠仪式。”米麻斜睨简舍予一眼，“你们面前的就是祭品，献给魔王的祭品。”
“魔王又是什么？”
脾气差的米麻被简舍予接连的问题打断主持仪式的思路，重新变回以往的疯样：“类者，你的问题真的很多！既然如此，那我就一次性说个清楚好了。”
米麻招了招爪，隐藏在简舍予旁边的蓝点监视器便晃悠到米麻爪子前，然后他们面前投出了一个半透明的屏幕，屏幕内放映着一个Q版动画。
这动画的画风与简舍予初见米麻前看到的动画画风完全一致，怎么看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同样的，动画中是熟悉的少女，穿着一身盔甲，手持一柄剑，横劈侧砍后对着镜头道：“全位面圣类者选拔大赛，选出圣类者打败魔王。魔王实在是太可恶了，竟然会毫无道理地伤害我们、摧毁我们的美好生活！我们不想死，我们要反抗，我们要保护自己的位面！”
紧接着，画面上冒出一团捉摸不透的物质，像扭曲的带有阵阵轰鸣的闪电，又像从巨树上分离出来的枝杈，也许是生物，又也许是死物，总之是难以描述的惊恐。物质所到之处，建筑倒塌、道路崩裂，很快偌大的井井有条的城市顷刻间化为废墟。
而方才的少女一脸坚毅地举起剑，目光锐利地紧盯着简舍予。随着BGM和镜头的转变，她身后出现了一大批不同性别、不同人种、不同时代的Q版人物，和她穿着同样的盔甲，拿着同样的剑。在振奋的前进和飞舞的战旗中，视频结束了。
“什么鬼？”
米麻没理会简舍予的疑问，晃晃爪子将投影收了起来，慢悠悠地说：“如你们所见，这里存在着能够毁天灭地的魔王。你们的任务就是把精神力输送到祭品里，让魔王再次沉睡。”
“魔王到底是什么东西？”简舍予大声问，好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一些。
米麻难得有耐心地摇了摇头，一张猫脸露出为难的神色：“我们也不知道魔王是什么，只知道应该让它无止尽地沉睡下去。一旦它醒来，首当其冲的就是……”
“就是什么？”他语气急迫。
米麻反而不想继续说下去，撑起浑圆的眼眸：“跟你们说这个干什么。既然来到了这里，你们就没有退路了，还是听话点按我说的做！”
“赛委会的人。”霍尔基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把米麻未尽的话补充完全，“疯猫，你跳得太早了。所以，我们还是有退路的。”
米麻一张脸涨得通红：“什么疯猫，我叫米麻！”
霍尔基勾起唇角：“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招摇撞骗这么久的。我说，你把你的精神力给我，我带他脱离这里。”后一句话，他面朝叶娉和简舍予，却不知是对哪一个人说的。
这回轮到机械蛇急了：“类者！别忘了我们的最终任务！只要你完成仪式就能成为圣类者，到时候，赛委会会帮你得到真实的身体和永恒的自由！”被米麻踩在脚底下还不忘初心的机械蛇，在某种程度上也挺令人感动的。
霍尔基嘴角的笑容更淡了，视线还是落在叶娉和简舍予之间，静静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我，我可以。”简舍予往霍尔基那儿挪了一步，“我把精神力都给你，你带叶娉走吧！”他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说到最后一个字时恨不得死死抓住霍尔基哀求。
叶娉迈了半步，瞪着眼睛问：“不能带两个人一起？”
霍尔基缓慢地眨了下眼睛道：“机械蛇只带过我一个人。多个人不知道会有什么风险。”
他又瞥了眼地上蠕动的机械蛇，似是感谢似是嘲讽：“对了，谢谢你让我知道了怎么穿越位面，也谢谢你为我找的身体，我很喜欢。”
“知道了你们所有的动机，也算是了却我的一桩心事了。”霍尔基退后一步，将后背抵在紧闭的大门上，转向叶娉，“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你们快点做决定。我可不想在这里耗着。”
“你走呀。比赛还没结束，虫子还是能定位到你。”米麻笑得残酷又冷漠，“我说了，你们是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的。”
霍尔基歪了一下头，凉凉地说：“是吗？你以为，我为什么让它这么缠着我。”他伸出食指转了转，继续道：“对我而言，你们这些精神体和二进制语言有什么区别呢。”
机械蛇僵硬的金属脸上流露出了一点灰白。
趁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机械蛇和霍尔基身上，叶娉闭上眼睛，试图将精神力输送给霍尔基，其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让霍尔基将简舍予带走，带回地球，带回到他的爸爸妈妈身边。
作者有话说
第113章 “魔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