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云端》清风松下歇

3、三

　　没过多久，朋友圈又新发了一条：［低价出售］
　　配图是散落一地的零件和正中央委屈巴巴的赵成司。

　　［价格可以面议，中间的人是附赠］
　　孟夏:［哈哈哈哈哈钲哥你终于还是要把小赵卖了吗］
　　赵成司:［哭泣］［哭泣］［哭泣］
　　孟夏:［哭也没用了赵成司哈哈哈］
　　纪池:［这还不快点截图发大群让大伙都乐一乐(玫瑰)］
　　孟夏:［姐说的对！哈哈哈哈哈赵欠，我举手之劳了啊！］

　　赵成司看着回复觉得背后一凉，“钲哥，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你觉得呢。”
　　他刚刚拼的时候一激动，手臂一伸，就让何钲三个小时的努力化为了泡影——快要拼好了的半个模型又重新变成零件散落一地。
　　何钲看了他许久才道，“赵欠，你喝西北风去吧。”

　　赵成司:［你们都在笑，都不帮我！我都快被赶出来喝西北风了！］
　　温雨沉:［赵成司，记得喝点西南风，注重营养均衡］
　　赵成司:［要喝你去喝］
　　纪池:［怎么能让小欠喝西北风呢！］
　　赵成司:［姐还是你好……他们都欺负我！］
　　纪池:［怎么够喝？最起码要东南西北风都来点吧！］
　　赵成司:［……］

　　热心的各位同事们纷纷@赵成司
　　孟夏，温雨沉，纪池：［这里有风，快来小赵！］
　　赵成司抱着手机欲哭无泪，深感自己今天命运的一波三折。
　　何钲已经开始面无表情地收拾东西，时刻准备好把人送走。

　　没过多久敲门声响起。
　　“听说钲哥要把某位姓赵人士送走，刚好我也喜欢拼，就亲自上门来拿了。”
　　温雨沉笑了笑，向赵成司伸出手，“走吧。”
　　“正好。”何钲将盒子递给他，往赵成司怀里塞了把面条，“让雨沉给你下。”
　　说完便关上了门，没有丝毫心软。
　　赵成司抱着两瓶汽水和面条站在门外不知所措。
　　内心泪流满面。
　　温雨沉和他是冤家，落他手里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都是个问题。

　　“你还是栽我手里了。”温雨沉拉着他下楼，心情极好，“大仇将报。”
　　“不是温雨沉，几年前的事情你记仇到今天？”
　　“对啊。”温雨沉笑起来，上车给他看手机里的备忘录。
　　［有位姓赵的某人说我的名字像个女孩子，还把我划到了女生的那组］
　　时间七年前。

　　赵成司和温雨沉是校友，毕业前一年分到的一个班。
　　谁知道他俩第一次见面就结了梁子。
　　赵成司还是赵成司，只是还没有人叫他赵欠。
　　“温雨沉……女孩子吗？”当时的他拿着班级名册负责给新同学安排坐位，看到名字时也没多想，直接分到了女生的那组。
　　刚进门的温雨沉好巧不巧地听到了这一句，当下就冷了脸，“你说谁是女孩子？”
　　赵成司看着人一愣，“对不起我是说你的名字有点像女孩子不是你是女孩子只是想说你长的很好看如果冒犯到你了十分抱歉我不知道对不起！”
　　等赵成司说完这段像绕口令的话人早就被气走了。

　　其实这种小事没必要他记这么久，但赵成司好死不死的夸了他一句好看。
　　身旁之前与他同班的同学拉拉赵成司袖子，“温雨沉最讨厌别人说他漂亮和好看……”
　　“因为之前有人说他娘们唧唧还调戏他，所以他不喜欢。”同学向他小声解释，“后来那些人被他揍到连妈都认不出来了，赵成司，建议你去道个歉……”

　　远处是自由展翅的飞鸟，近处是少年人印着白云清澈的眼底。
　　“我没有生气。”温雨沉笑着说，“我只是记仇。”
　　所以后来赵成司躲着他走。
　　但现在俩人是同一栋楼上下层，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赵成司想躲都躲不了。
　　更何况上班时间都一样。

　　温雨沉望着眼前来来往往的车辆，“赵成司，我们认识了七年多，仇我也记得七年多，所以我饿你一顿，不过分吧？”
　　“嗯？”赵成司抱着盒子昏昏欲睡，脑袋磕在车窗上发出一声闷响，人没醒，额头红了一大片。
　　“败给你了。”温雨沉认命地解开安全带下车准备给人挪个位。
　　“赵成司？”他拍拍人脸，“醒醒，要睡去前面睡，你再这样睡脑袋要磕傻的。”
　　赵成司没理他，在后座位置上翻了个身，被街边昏黄的路灯照着，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闭着眼睛继续睡。

　　温雨沉考虑了半会，还是决定把人从后座架出来。
　　想法是好的，但实施起来很难。
　　因为赵成司完全不配合。
　　僵持许久后，温雨沉看着窝在他肩上的脑袋叹气，“你这个睡着了除了人抱怎么都不肯挪窝的习惯哪来的？”
　　“盒子放下。”这回人总算是乖乖听话，没有继续跟他闹。
　　温雨沉把人移到副驾驶座上放好，给他盖上外套，“这样睡不舒服一些？”
　　赵成司睡得沉，没听到他问的。
　　只是无意识地把外套拉高挡住街道路灯昏黄的光，往他身边靠了靠。

　　赵成司不醒，温雨沉也拿他没办法，只得充当苦力把人抱上了楼。
　　孟夏何钲他们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你们送的礼还真特别。”温雨沉喘口气，抱着人缓了缓，“生日当天还要抱个人爬楼。”
　　“辛苦了辛苦了。”纪池拿着生日蜡烛走过来看了看他怀里的赵成司，“睡着了呀。”
　　“是，不知道为什么。”

　　温雨沉进卧室后把人往床上一放，扯过旁边的被子给人盖好，捶了捶有些酸痛的手臂。
　　“他一上车就容易睡。”
　　“不对哦。”纪池笑着看他把半人高的玩偶塞进赵成司怀里，纠正他刚刚说的。
　　“他只有在坐你的车时才会睡。”
　　“这样吗？”温雨沉疑惑期间纪池给他倒了杯水，眉间带着笑意，“你让他觉得安心。”
　　“不信你可以问问何钲。”

　　孟夏拿着裱花袋从厨房里探出头，脸上还沾着面粉，知道赵成司在睡，他声音放低，手围成喇叭状，“纪姐——蛋糕烤好了——”
　　“来啦。”纪池小声回应，转身走进厨房和孟夏一起往烤好的蛋糕上面挤奶油加水果。
　　何钲在安排里负责装饰客厅，现在正坐在沙发上给气球打气。
　　温雨沉坐到他旁边帮忙把气球系好，“没想到你晚出发一些的反而比我这个提早出发的先。”
　　“因为赵成司在你那，我开车没分心，所以快。”
　　“他在我车上嘴巴停不下来，要一直讲到目的地，我都建议他出本书。”
　　听到这话温雨沉也忍不住笑，“他在你车上不睡的吗？”
　　“不睡，我们车上再困他都不睡。”何钲系好最后一个气球起身，“原因跟纪姐说的差不多。”
　　“你让他有家的感觉，赵成司亲口说的。”

　　温雨沉对此彻底没了脾气，“所以才让我去把他接过来？”
　　孟夏端着蛋糕从厨房里出来，“我们不行，小赵只跟你走。”
　　“换我们随便一个去赵成司都要问的，不问清楚不会走的。”
　　纪池拍拍他肩，“因为雨沉你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身为当代根正苗红好青年，所以再合适不过了。”
　　何钲用胶带把气球粘在一起，“你想，赵成司如果醒着，依他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我们半秒都瞒不住。”
　　“我当时还在想要用什么理由让你来接他，结果他自己十分给力，连理由都帮我找好了。”
　　这回轮到温雨沉拍何钲肩膀了。

　　“往好处想。”温雨沉从盒子里抽出图纸摊开，按照步骤一步步拼好。
　　“他至少没在最后一步的时候给你卖了。”
　　“说得也是。”何钲揉了揉眉心叹气，“要是真在最后一步没了，我就要约他去训练场活动一下筋骨了。”
　　温雨沉点头，“活动完筋骨医药费谁付？”
　　何钲面无表情，“他。”

　　温雨沉因为有经验拼得较快，何钲三个小时才拼了半个的模型在他这里已经差不多完成了大半。
　　拼完以后还用胶水把能粘的地方都粘了。
　　“有赵成司在，光用胶还不够。”温雨沉等模型上的胶晾干后放进盒子，系上丝带。
　　“至少还要包个三层。”
　　孟夏蹲在旁边打游戏，听到这话抬起头，“雨沉你实话实说，赵成司把你拼好的模型卖了几个？”
　　许久的沉默过后，温雨沉笑了笑，笑得孟夏往何钲身后躲，“不下一半。”

　　夜色愈深，时间悄悄到了0点。
　　“准备。”纪池和孟夏手拿礼花站在门的两边，示意何钲关灯，“可以打电话了！”
　　听见电话铃声，赵成司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枕头边摸索到手机起身，“喂？”
　　“出来看看。”
　　按下门把后眼前是礼花落下来的彩色丝带。
　　以前是他望着少年时期人印着云的眼底，如今是温雨沉在他眼里寻觅点点如星的光。
　　“surprise！”“小赵生日快乐！”
　　赵成司看着眼前的蛋糕和生日蜡烛跳跃的火焰嗑睡一下就醒了，接过蛋糕时人还有点懵，反应过来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谢谢谢谢谢谢！我都不知道还有蛋糕。”

　　赵成司端着蛋糕后知后觉，“到0点了吗。”
　　“嗯，还过去了5分钟37秒。”
　　“温雨沉呢？”
　　“我还以为你忘了。”温雨沉靠在门边，朝他晃了晃手机屏幕上亮着的时间。
　　凌晨0：15
　　他将拼好的模型递给他，笑着叹了口气，“我生日已经过了赵成司，现在是你的。”
　　“明年别睡过了。”

　　“等我一小会！”赵成司放下手里的蛋糕跑下楼，上来后把提着的礼物给他。
　　温雨沉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数支毛笔笑，“原来你还记得我那几支被你薅秃了的毛笔。”
　　赵成司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送的有点晚，但还是祝你生日快乐。”
　　“我也有礼物给你。”
　　温雨沉拿出手绳帮他系好，“当初不仅是我的毛笔，秃了的还有我笛子的流苏。”
　　他声音放轻，如夜色般令人心动。
　　“上面的菩提根我拿下来了，编了这个。”
　　“生日快乐，愿你以后平安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