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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身死 ...

  •   第一章
      阴雨连绵,雨滴打在军帐上发出闷闷的响声,战事焦灼数日,今日占得先机,缅军折损严重伤亡过半,倒也明了情势,早早递了降书,可这胜利来的艰难,清军也并未讨到什么便宜,军医四处奔走,哀嚎声此起彼伏,最大的那间营帐不时有兵丁来去,只有脚步呼吸声,鲜有人言。
      “刘军医,怎么样了?”
      “回索伦大人,瘴气之毒已伤了心脉,傅将军本就旧伤未愈,如今怕是,唉……”
      “刘军医,你在军中多年,我只信你,你如实告诉我,傅恒还有多长的日子?”
      “卑职一家深受傅将军恩惠,必当拼尽全力,保将军顺利返京。”海兰察没有说什么,只摆摆手示意军医退下了。
      傍晚时分,雨势渐收,残雨的滴答声唤醒了傅恒,环顾四周,海兰察正在旁边的椅子熟睡,傅恒看着他,只觉岁月似乎格外眷顾他的这位兄弟,除却鬓边的几丝白发和嘴角略显滑稽的胡须,海兰察似乎还是从前紫禁城俊俏侍卫的模样。想来也是,他能与明玉享受,仕途也顺利,自然不见岁月风霜,从前长春宫的旧人,也只有他与明玉得尝所愿,岁月静好。思及此处,不免有想起了他心底那个不可说的人,姐姐在时,他曾许愿,若不得与心悦之人成亲,宁愿枯守一生,如今倒真是应了这句话。出征前,他曾特意找了机会见了她一面,这些年她虽历经艰辛,但幸的盛宠不断,位至贵妃,儿女双全,想来是幸福的,只是在深宫静谧之,时,她是否也曾想起从前年少,想起朦胧岁月时的如花笑颜和刻骨的悲伤,一个个无眠之夜,对月闲坐时有没有想起过自己?尔晴死后的前些年里富察老夫人也数次劝他再娶,傅恒听之一笑,以朝务繁忙为借口屡次推脱,心死之人,妻妾如云视若无物,又何必误人一生。许是心中悲戚,傅恒咳出了声,海兰察闻声醒来。
      “傅恒你醒了,怎么不叫醒我?”
      “咳咳……是你自己睡得太沉,还要怪我,咳咳……”
      海兰察也没说什么,叫了人进来,吩咐了将药热一热。
      “药一会儿再喝,你先和我说说战局如何了?”傅恒坐起身来,还未下床就被海兰察按下了,抬眼就看到了海兰察带着怒气的眼神。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些,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刘军医下午来过了,他说……”
      傅恒看着海兰察,拨开了按在肩膀的手,站起身来。“海兰察,你我都是军人,早该想到会有这一天,与我而言,有如此归宿也是乐事。”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我总想着你能平安,我们还能一起上阵杀敌,并肩作战的。”
      “怎么?没了我,你就弯不得弓,杀不了敌了?”
      “我自然不会,可……”海兰察看着傅恒喝了药也没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数日里,傅恒很是遵从医嘱,按时喝药,空闲时总是伏案写信,写好后都封如目匣内,从未真正寄出。缅甸递了降书,战事也很快结束,大军不日便要启程,海兰察看着傅恒,想着他应该能撑到回京,见了太医,也许还有希望。
      这日,二人商讨回京事宜时收到了消息,称令贵妃娘娘为奸人所害,性命垂危,需的圣心草救命。
      “傅恒,你不能去!圣心草生于沼泽,你本就中了瘴气,不要命了吗?”
      “将士们以身涉险,马革裹尸,为的是保护身后的百姓,忠君护国,决不能为了一个宠妃赔上大清将士的性命。可我也曾许诺,只要她需要,我都会在,无论以何种方式?”
      海兰察夺过傅恒的佩剑和盔甲,“,傅恒,你为了她,已经赔上了一生,如今还要赔上自己的命吗?她不是长春宫的小宫女了,不是你心里的魏璎珞了,她是皇上的令贵妃,自然有皇上的庇佑,她不在需要你了!”
      “我别无所求,只愿她能平安,求得心安而已,你明白吗?”傅恒说的平静,一时间,海兰察竟不知该说些是什么,当年的阴差阳错,他最为清楚,自然也明白她是傅恒一生的痛,他与明玉成婚前,傅恒送了他一宅子,傅恒没说,他也明白,那宅子是乾隆十年傅恒自己买的,他怕璎珞觉得大宅院规矩多,特意买了私宅,更是选在了宫城边上,想着璎珞能时常入宫陪陪皇后娘娘,傅恒是真的打算与璎珞共度一生的,无奈造化弄人,一个成了宫墙内的宠妃,一个成了朝堂上的栋梁,一生都没有机会了。海兰察明白傅恒,但他也必须为他的身体考虑,此去九死一生,万不可随性而为。
      “好,那我替你去,我一定采回圣心草,一定能采到的!”
      “不可,明玉还在家等你,你万不能有负于她。海兰察,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做我最想做的事,不想带着悔恨离开。”傅恒从海兰察手里拿回了盔甲,带上一小队亲兵,出了营地。
      傅恒带着的亲兵都跟随他多年,只是不知,他们将军放在心底的人竟是当朝贵妃,他们眼中的将军文韬武略,胸怀家国天下,是朝廷柱石,从不知将军也有如此感情用事的时候。一路上,傅恒几次涉险,几次化险为夷,如若不是海兰察大人的嘱咐,他们也是万万看不出将军已是重疾在身,可采到圣心草之后,将军一瞬间便倒下了,回营的路上竟是被抬回去的。
      海兰察担心傅恒安慰,率兵出营十里迎接,可看到形容枯槁的傅恒,还是难以接受,回到营帐,傅恒驱走了军医,只留了海兰察一人。
      “海兰察,圣心草我已采回,你即可带着回京,交给叶天士,他自有办法办法救璎……贵妃,还有……咳咳……噗……”傅恒的血瞬间染红了海兰察的衣襟。
      “傅恒!军医!军医!”
      傅恒牢牢抓着海兰察的手臂,复又说道“我桌上抽屉里有个木匣子,你帮我烧了吧,还有这个,一并烧了,万不可露于人前,切记!”傅恒从心口处拿出一个香囊,握在手里。海兰察看着傅恒如此模样,一瞬间竟有些怨恨皇上。
      傅恒交代好一切,复又说道:“傅恒一生,不负君恩,不负门楣,有负者,唯她一人而已。海兰察,还有句话,我想你帮我问问。”
      “你说,我定会帮你带到。”
      傅恒抬了抬手,看着手里的香囊说:“魏璎珞,这辈子 ,我守着你……已经守够了……下辈子……可不可以……换你守着我。”说完,有紧紧的握了握香囊,交给了海兰察。说完这些,傅恒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一滴泪自眼角到腮边,沾了嘴角的鲜血,掉在了海兰察的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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