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九零年少时》青竹linn

6、第 6 章

　　林玄微说他没有钓过龙虾，这肯定是真的了。
　　因为当陆英在河边的泥土里挖了蚯蚓出来时，林玄微的脸色就微微变了。陆英本来想让他一起用铁丝穿蚯蚓，可抬头的时候发现他本来就很白的脸变得更白了。
　　当下有点不确定地问：“你……不会怕蚯蚓吧？”
　　林玄微皱眉，微微退了一步，强辩道：“怎么会，我只是觉得这种软绵绵的虫一样的东西有点恶心。”
　　陆英见状微微一笑，也不拆穿，自顾自地把两条蚯蚓都穿好，然后把其中一根杆子递给林玄微：“走吧，现在去钓。”
　　林玄微略有些嫌弃地说：“为什么钓龙虾一定要用蚯蚓这种软趴趴的虫子？”
　　陆英解释道：“也不是一定要用蚯蚓，随便什么肉都可以，但问题是蚯蚓随处都可以挖，经济实惠啊。”
　　“呵呵。”林玄微发出了一声没什么感情的笑声。

　　开始钓龙虾了就不聊天了，因为怕吓走龙虾。
　　论耐心，爱钓鱼的人肯定要比只钓浮在水表之龙虾的人足多了。所以，虽然林玄微是第一次钓龙虾，可他居然收获比陆英多。
　　假期里，钓龙虾的孩子军团是很多的，像陆英和林玄微这样的准高中生倒很少见。因为村里他们这个年纪的，绝大部分都已经出去打工了，极少部分考上高中的，暑假也不会出来玩，都钻在家里学习。
　　钓龙虾是不能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的，钓完一只，附近别的龙虾就会被吓走，就得往前走，换一个地方。然后一路钓了500米左右便可以再返回过来继续钓，之前那些被吓走沉入水底的龙虾又会浮上来。
　　陆英钓龙虾不耐烦钓那种沉入水底看不见的，都是钓清晨浮上来的那种。每天清晨至早上九点，龙虾会趴在靠近水面的水草上，很容易钓。
　　陆英从小钓到大，早就掌握了钓龙虾的规律。

　　“喂，臭死江北人，你旁边那人是谁啊？是镇上林家别墅的人吗？”有个十五岁正要读初三的名叫吴卫东的少年冲着陆英喊了一句，他的周围还跟着三四个大大小小的孩子。
　　陆英根本就不理他，“臭死江北人”这是村里的人给他取的外号，带着那么一点鄙视外地人的味道，就因为他爸当初是海城的知青。
　　他不认为自己是外地人，当然懒得理这个外号。
　　“喂，聋了还是哑了，问你呢！”有个叫唐建的嚷了起来，龙虾也不钓了。
　　林玄微这样一个陌生又看起来很时髦的面孔出现在村里，太有新闻价值了，比钓龙虾有趣多了。
　　陆英捏了捏手里的钓竿，转头对着几人云放了一个挑衅的眼神，意思差不多就是想打架奉陪。
　　有个十二岁的叫唐胜男的女孩子是唐建的绝对跟班，也是他的堂妹，见了陆英的表情哼了一声：“你昨天不是掉水里了吗？今天还敢来钓龙虾，当心点别像你妈一样淹死。”
　　今早陆德去陈爱国家提了猪肉去感谢林家别墅的人救了陆英落水的事，村里消息灵通的都听说了。在吃饭都要捧个碗到处串门的农村，就没什么秘密可言。何况，他们也没想过要保密。
　　陆英二话不说扔了钓竿一拳头朝着唐建冲了过去，瞬间就跟唐建扭打在了一起。旁边两三个小的看了大呼小叫地跳脚，而跟唐建一伙的吴卫东自然要帮唐建。
　　林玄微轻哼了一声，画面瞬间静止，周遭百米内的所有动作都仿佛被定格了一样。
　　他不慌不忙地把陆英从地上拉了起来，也就3秒，一切恢复原样。
　　唐建和上来帮忙的吴卫东摔在了一起，但陆英却到了林玄微的身后，大家都愣了一下，但没感觉出什么不对。
　　“哎呦！”
　　“哎呀！”
　　两个人脑袋磕了一下，唐建抱怨道：“你拉我干什么？打臭死江北人啊！”
　　吴卫东叫屈：“我是来帮你的！是你自己撞的我！疼死我了！”
　　陆英还要冲上去却被林玄微一把拉住了：“算了吧，瞧你，衣服都脏了。”
　　“他们嘴巴不干净，我非得打他们一顿不可！”母亲是他的逆鳞，一说他就会炸。
　　村里的大人虽然背后要议论，但绝不敢当面说，否则陆德早就提刀登门了。可小孩子天真无畏，口无遮拦，反而更容易伤人。
　　陆英没办法对十二岁的还在上小学的唐胜男这个女孩子动手，但气必须要出，那么当然就要打她堂哥唐建了。
　　林玄微把他拉住了，明明也看不出他多用力，看似只是轻轻一拉，但陆英却就是挣不开。
　　林玄微转而对那个口出恶言的唐胜男说：“事情是你引起的，你道个歉吧。”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天然的居高临下的命令感，但却非但不令人反感，反而会下意识臣服。
　　唐胜男看着他的眼睛，道歉的话不由自主地就说了出来：“对不起，都是我瞎说，你们别打了。”
　　说完后，她的脸都通红了。不知道是当众道歉羞的，还是被林玄微这个过分好看的少年说了一句才羞的。

　　“哼。”陆英冷冷哼了一声，撇过头，不再看这一群人，捡起地上的钓竿，对着林玄微道，“我们换个地方钓，不跟他们一起。”
　　林玄微看了看桶里的龙虾说道：“挺多的了，回去吧，不钓了。 ”
　　陆英点点头：“也好，那就走吧。”
　　“喂，你是林家别墅的人吗？”吴卫东不死心地追着问了一句。
　　林玄微微微转头，笑回：“是的。”
　　唐胜男等几个小孩子追了过来跟着他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都是对他来历的好奇。
　　林玄微随意说了两句，根本没透露什么实质信息，倒让这几个来打探的人把自己家情况吐了个七七八八。唐胜男甚至连自己家还有个弟弟，爷爷重男轻女的事情都交代了。

　　走到停着林玄微自行车的树旁边，林玄微跟大家道别。陆英坐在他的山地车后座上，在一群人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中跟着林玄微一起离开了。
　　如果陆英的爸爸在回海城的时候把他带走，那么陆英也会成为他们的羡慕对象。海城对于这里的人来说，那就是最有钱最大的城市了，比起京城都不遑多让。
　　但陆英爸爸带他们母子一起回城了吗？
　　没有，他们被抛弃在了这座农村岛。
　　所以，他们母子受到了村里人的加倍嘲讽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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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林家别墅，林玄微把自己钓的那桶龙虾放到厨房，然后对陆英说：“去洗个澡吧，太脏了，换上你早上拿回来的那套。”
　　是陈述句而不是请示语，带着天然的命令式。
　　陆英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刚虽然打架在地上滚了一圈，但是已经拍打过了，也看不出脏。
　　林玄微道：“楼下有浴室。叮当，带个路。”
　　“好咧！主人！”角落里的机器人叮当听到指令滑了过来，伸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陆英从善如流地在沙发上拿了装着衣服的袋子跟在它后面去了浴室。叮当很贴心地对浴室内的蓬头等等用具进行了使用说明，然后帮他关好了门。
　　这间浴室超乎想象的大，有个圆形的大浴缸，浴缸的边上还有一个冲淋间。直到温温的水从头顶冲下来的时候，陆英才反应过来，他不过就是打了一架啊，怎么就要洗澡了？！
　　但当时林玄微说话的样子太自然了，他下意识地就按他的命令去做了，好像听他的话是见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样。

　　从小到大，打架对他是家常便饭的事。
　　村里还好一些，因为都畏惧彪悍的陆德，但学校里，那可真多了。无父无母这个缺点就是别人攻击的利器，随时可以拿来嘲笑他。
　　而他，当然也不会忍气吞声。
　　那时弄脏了衣服也不过就是拍一拍的事情，怎么可能就去洗次澡呢？真的是，一天洗两次澡，也太费水了！
　　虽然不是他家的水，他也心疼了。
　　陆英很识相，虽然浴室墙壁上镶嵌的格子里放满了看起来像是洗浴用的瓶瓶罐罐，但他一点都没碰，只用清水冲。

　　快速又省水地冲淋完后，他又麻瓜了。这里又没有他的毛巾，难道他要用脱下来的脏衣服擦干身体吗？那不是白洗了？
　　站了一会后，林玄微似乎是有读心术一样，忽然敲响浴室的门说道：“小英，你洗好了吗？忘记告诉你，挂在烘干毛巾架上的浴巾都经过消毒的，你可以放心使用。”
　　陆英忙回道：“哦，好的，谢谢。我就洗好了。”

　　他赤着脚在淋浴间外的吸水垫上踩了踩，然后穿上拖鞋走到毛巾架这边拿林玄微说的浴巾。
　　他都不懂浴巾是什么样的，在他们农村，可没有浴巾一说。大家都是擦脸毛巾一条，擦身体的毛巾一条，然后一家人共用一条破破烂烂的擦脸毛巾淘汰下来后充当的擦脚巾。
　　这边架子上挂着的都是起码有一米宽两米长的洁白的毛巾，应该就是林玄微说的浴巾了。这么干净簇新的浴巾，搞得他都有点不敢下手。
　　他家里的毛巾都用到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统一变成灰扑扑的，不用到破洞是不会替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