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园物语》林賾流

414、第五章 讨债人 (3)

　　「你还好吧？」李明德的声音唤醒白羽，脑海里的幻象像水面倒影一瞬破碎散开，店员把贴纸贴在袖子上担心地看着白羽。

　　「只是忽然有点晕。」白羽扶着额角甩头后说，用力眨眨眼睛，眼前是李明德的脸。

　　「我有时候也会被商品或梦想交易所的力量影响，但你不是店员，应该是不会被影响的才是……可能是我们的客户想告诉你一些事吧？」李明德说。

　　「也许你说得没错。」白羽轻轻点了下头。

　　「关于我欠你的情，你想要什么回报？」李明德紧张地说。

　　「我赶时间，就算现在不能给你，先记在帐上提早准备也好，如果是我做不到的要求我也可以回报店里满足你的需要，这是应该的。先说好，现在这样是梦想交易所攸关商誉的效率问题，不是我个人逼你要马上说。我们店长不喜欢赊账，这次的交易你也出了一份力，如果没有算清楚，结账的时候会有麻烦。」

　　「你不是想要找人吗？」李明德想起白羽最初抓住他的动机。

　　「如果依赖外力直接调查那个人的下落，我想拜托那个人的事情很有可能会失败，这部分大概只能靠我自己。」

　　白羽还不至于没想过这种可能性，游戏规则是初代大魔导定的，他不想给对方有机会反口不认账或调高难度，虽然亟需情报，但问问题还是需要小心谨慎，以免问出一个对方无法回答且对自己有害的问题，反而是得不偿失。

　　「很好，你看起来像是和吾辈谈得来的类型呢！不过人家不会随便外遇啦！达令～」军装大衣青年笑瞇瞇地从白羽看到李明德，倒是挺像食指大动的人用烤肉刷沾酱一口气涂两块美味鲜肉的感觉。

　　白羽又要滴冷汗了，看起来李明德的反应也差不多，他直接朝友伴竖起中指表示不买账，显然青年是非常难以应付的类型。

　　要问什么呢？希望是对目前的情况有帮助的信息，而他不明白的地方基本上太多了。

　　所以，问一个能连身边的人一起受惠的问题吧！少年弹指间就做出决定。

　　「我想要知道士林夜市的秘密，到底和非人有什么关系？」小南姊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一位神秘大师，但以她一个平凡人的视野，和被初代大魔导扔进这个时代的他，能够知道的都非常有限，加上白羽也怀疑希洛普西克利亚就藏身在夜市中窥探自己。

　　如果白羽连哪些是本来就有的奇异都分不清楚，要怎么揪出他要找的家伙！现在已经不是对妖怪大惊小怪的时候了！

　　此言一出，李明德瞪大眼睛，军装大衣青年唇弓上慵懒的笑意则加深了。

　　「简单，我也可以告诉你。」一转眼，青年掌上多出一尺高的玻璃沙漏，奇幻地飘在离他手掌还有两三寸的高度上，上面的沙量正要漏尽。

　　「这里是我们『本界』异族的租界地。没有到天天来使用这么夸张，但是不吉祥的日子需要有个避风头的时候就会来，倒数结束前会有专人施放结界并暗示无关人类离场。」

　　「本界？」不是本地吗？

　　「就像你虽然是人类，但也不是我们『这一边』的，有许多威胁性很强的异界生物已经在这个世界活动了，当我们力量减弱或有求于人的时候就会选定一个共同的中立地点谈事情及休息交易，其中一个点就是『士林夜市』，美食广场又是这个区域里面积最大的集会场所。」

　　青年故意说得比较和缓，白羽也听得很仔细，意义上是能够理解的，就是共享空间场地设施的意思。

　　「就像这样。」沙粒流光了，青年忽然将沙漏调转方向，周遭顿时出现一声巨响，随即陷入黑暗之中，广场集体停电，然后从边缘的摊位灯光开始一盏盏亮起来，随后灯光像是浪潮般席卷整间美食广场，顿时所有摊位都开张了，人来人往热闹无比。

　　原来传说中的幻影鬼市，就是因此才呈现了如此不可思议的奇景。

　　「每个集会点都有一个以上的监督者负责管理秩序，由监督者来决定进场时间，我们习惯的时刻和现代人的定时不太一样。但是这里只容许有礼貌的客人进入，不分人或非人，像阁下这样的就非常欢迎。」青年微笑道。

　　那就是李明德为何要选在士林夜市和讨债人打游击战的原因，还有哪里比自己的朋友是地盘老大更适合的地方吗？刚好就在清场时间前，天时、地利、人和都占遍了。

　　「这个时刻还留在夜市里的普通人类呢？」小南姊应该还在等他，白羽又问。

　　「会视情况给予暗示和修改记忆，或者请专人带到附近的旅馆安住，这边就挺琐碎了。总之，因为是中立区，不管是针对人类或者异族彼此之间的争斗都是违法行为，犯规者会被立即逮捕和驱逐，所以这个时段能够进来的人类都可以玩得很开心哦！」军装大衣青年像是清楚白羽之前曾听过的那些都市传说有的疑惑，马上加以补充。

　　「不过，出去以后就不保证了，因此我才说礼貌是很重要的，就算人类以为自己看到一样的『人』，因此随便对待的话……其实会惹到什么也就端看造化了！」

　　白羽抹抹脸，决定收回听到这些异族中立区和平共处的感动，这种规矩根本到处都是漏洞，不过还是比水火不容碰面就是剑拔弩张要好多了。

　　所以那些都市传说还是可能有一部分是真实的就对了。

　　「侜张！时间！」李明德又催促了一次。

　　「好好好！来吧！」军装大衣青年伸出两手屈身往李明德身后要捞，店员像是后背长有「心眼」一样倏然往前暴冲，直到躲在白羽的背后才震怒地对着青年大叫。

　　「你要干什么！」

　　军装大衣青年惋惜的看着落空的双手，还有那条竟能游出魔掌的漏网之鱼。

　　「抱你飞呀！」问题发言。

　　「骗鬼啊！为何一定要公主抱！你明明就可以弄反重力结界球来飞还闪现之类的瞬间移动！」李明德以白羽为城墙，在苦笑的少年背后愤怒反驳。

　　「所以说，特地弄结界托着人类飞什么的是多此一举，很久以前就跟你说过动法力比花体力累，我今天已经忙很多事情了。」

　　「借口！」

　　「这是绅士的礼貌呀！因为你家客户很想要这样嘛！」

　　李明德脚旁的女性影子已经对军装大衣青年伸出双手，貌似非常欢迎。

　　「她说，这是最后的奢侈了，希望我能满足女孩子的梦想，瞬间移动就太没情调了不是吗？」不良妖怪友人挑了挑眉。

　　「……」李明德陷入了两难。

　　垂死客户的最后浪漫梦想，交易所宾至如归的服务精神，这边放在天秤的一端，另一端是被这头死狐狸陷害穿女装，而且他还故意想要不靠法力带自己凌空飞过台北市赶去医院，明知他国中时从陡峭的山路上全家翻车掉到溪谷里之后就有惧高症，李明德的人类自尊。

　　最后，他撕下贴纸箭步贴到同伴衣领上。

　　「那你们就合体一起飞吧！要老子被你抱死都别想！」

　　「唉。」军装大衣青年叹了口气，倒也不曾反对。

　　「就是这样，谢谢你的帮忙，下次见！白羽。」拖着友伴的手臂就要把人往美食广场外拉。

　　「等等。」白羽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明知他们赶时间还是忍不住叫住这一对即将离去的搭档。

　　「为什么讨债人不要人类的金钱当作代价，可是你们梦想交易所收呢？还是你们也要她的影子？」做到这种程度如果只是说要钱那也不可能，但是那段影像回忆给白羽的观感是，恐怕这位客户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把她预支的代价还清。

　　李明德闻言回头，从白羽第一眼见到他总是充满焦虑恐惧，并且不时发脾气的五官忽然柔和起来，淡淡笑了一下。

　　「钱我们店长不缺，但是这位客人未来要付给我们梦想交易所的是含有『生命喜悦』和『劳动的快乐』的所得，这就是店长看上的附加价值，客人和我们的交易之所以能够成立，也是因为她拥有能付清代价的潜力。」

　　店员转过身，松开手对还在玩味这句回答的白羽晃了晃，表示这次真的要走了。

　　「但是我们的店不会耍阴的，会好好等客户付清她欠交易所的债，过了今夜，客户安全无虑后才算正式约定好，那时才开始计算，没问题啦！」

　　白羽见他们很快消失在人潮中，留下自己还沉浸在这场奇遇的激动和各种感想里，而舞台还未落幕。

　　此刻擦肩而过的人们，有几个是真正的人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