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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 懂,不懂 ...

  •   【有时,话多,就成掩饰了。——月絮】

      在山清水秀的七岭阁无所事事地呆了十来天以后,司夜终于按耐不住,跑去质问灵薇了。
      虽说他跟某个灵字开头的女人似乎生来就八字不合,成天见面说上没几句就一定会从好端端的说话发展为不知所云的狗吠(……),也因此之前但逢远远地看见那个渐渐熟悉起来的蓝色人影走来,就当机立断绕道而行。但是现在,报仇心切的他实在没心情再和她磨蹭下去。
      这也是他如今站在灵薇面前的原因——为何救了他,却不肯教他功夫?
      灵薇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然后将视线移向房梁,扬声道:“月絮,我就说吧,这小鬼绝对等不到一个月的,果然哪果然!”
      屋顶上传来一声冷哼,便悄无声息了。
      “啧啧啧,赌输了也不用跑啊,我又不会追着你讨要赌金……”她仰着脖子,神情有些郁闷地说道。
      旁边的司夜可没有她这样的闲情,瞪着眼低低吼了一声:“女人!”
      她转回身,看着他气愤难平的脸,双眸微弯道:“你要学功夫做甚?想报仇?想找那群不知名的黑衣人拼命?然后把自己的整条命都给搭进去?”
      他更用力地瞪她,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几个洞来:“谁说我一定会输的?”
      灵薇一点也不给他面子(反正人家确实没有里子嘛。还担心啥面子),不屑地扫了他几眼,“你以为,那些人是好对付的?就凭你——一个没有任何武功底子的书生?哼,千个百个的你也不够他们杀的。”
      司夜握紧拳头,就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挥了过去,到时她又有借口编排他的不是了。
      灵薇反倒似是说上了瘾,一副悲天悯人状一个劲地摇头叹气道:“怎么现在这些江湖人士都是这种性子啊?之前遇见的那个是也就算了,怎么现在救回来的这个也是?”亏大了……
      她像是唯恐某人的火气不够大,故意望天兴叹道:“都是这样,结怨报怨再结怨……没完没了的循环,就不能稍稍换一种心态去看待,放下一切重新来过吗?”
      司夜咬着牙,原本清秀的脸在某女一句接一句的念经中不断扭曲——重来!呵,说的倒是挺简单,做呢?谁能做到?
      灵薇见他似乎还是垂着头不语,继续再接再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看啊,如果你放下了一切,不就也放下了自己心灵上一块重量级的负担,这样人就能过得更加快活了,对于关心你的人,你活得好就是最大的幸事了。就算不能手刃害你的人,但至少,也不会发生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了。”
      越往下听,司夜的身体越是颤抖得厉害,在灵薇发表完长篇大论抒发完主观感受之后,终于,少年忍不住伤心地朝她吼道:“你什么都不懂!”
      然后,就摔门跌奔而去。
      演讲对象走了,灵薇自也没了长舌的兴致,她缓缓敛下眼,注视着自己白皙莹洁的双手,唇角的弧度微微一凝,许久,苦涩一笑。
      空气中飘着一痕喟叹:“呵,对呀,灵薇什么都不懂……”
      又过了良久,屋顶突然冒出月絮的声音:“灵薇,你有资格说教他吗?”
      屋内的人似是被她吓了一大跳,夸张地大叫一声之后,才拍着胸口哀哀怨怨地嘟囔道:“月絮,你不要像猫一样,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好不好?要来要去好歹也通知一下啊。这么突然地出声,会吓到魅力无双的人家的!咦,对了,月絮,你刚刚是不是说了十个字?哎呀,人嘛,说话做事就别太简约了,现在咱这世道,提倡的是高调地过,低调地活(……),太过简约也是不行的……”
      “灵薇,”屋顶上的青衫女子没有理会她的天花乱坠,声音清越如晶,“话多,就成掩饰了。”还是手段不高明的掩饰。
      屋内沉寂了片刻,才又传出灵薇嬉皮笑脸的声音:“知道了~多谢善良温柔的月絮姑娘的指点~小女子灵薇今后定当注意,不让别人听出来——对了,你最近有没有见到老大?”
      “他在皇朝。”
      “哦?”灵薇来了兴趣,“他莫不是还在那里当那个什么史书官?”
      “不是,是王爷。”
      灵薇挑眉:“王爷?”这倒是挺像老大的品性。
      “安阳王。”
      灵薇被狠狠地shock到了,失语ing……
      安阳王?就是那个据说不好女色好男色(……)自身还美得一塌糊涂(……)的安阳王?
      果然很像是……老大的风格……
      在灵薇大脑当机的时期里,屋顶上的人抱着淬月轻不可闻地一叹:“你知道,论轻功,我是不如你的。”所以,她的一举一动,是绝对瞒不过她的。
      所以、所以……何必装出一惊一乍的模样呢?
      “哎呀,月絮姑娘竟然出语夸奖小女子呢~!真是令人受宠若惊啊!咦,月絮姑娘别走啊~小女子尚未以身相许呢~!”
      青衫女子满头黑线,很是后悔自己的多嘴,也不顾身后传来的叫嚷,几个起伏就消失在山林之中。
      知晓四周再也没有其他人时,灵薇静静地收了一张嬉皮笑脸,垂首独立房中。
      如果此时有人看见她的眉眼,会发现其中蕴藏着不寻常的沉静,简直、简直就像是——
      一潭死水。
      屋外,一地菊花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卷起,赤红赛血的丝瓣满飞,壮美的凄凉。

      再说另一边,司夜那里。
      司夜才刚刚跑回自己的住处,便见到一个不请自来的身影。心情甚糟的他不由锁紧了眉心,不明这个人这时来找自己做什么。
      来人是玄色,天下第一神算的玄色。
      他一袭不纯洁的黑色长袍,薄唇勾勒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纵使他眼上覆盖着绣着古怪咒文的锦带,明明心知他是看不见的,那张脸侧过来,司夜仍觉得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看不见?
      是的,玄色是瞎子。
      估计也只有七岭阁的数人方知,玄色是自己刺瞎自己的双眼的。
      司夜所知的也只有这个,至于玄色刺瞎自己的眼是否真如他所说是为了开自己的天眼,司夜再无从得知。
      顺带解释一下,某神棍在自己的眼上覆锦布条,为的是一个很令人黑线的理由——要是让那些美丽的少女知晓丰神俊朗的在下竟是个睁眼瞎,而且还瞎得难么难看,那该是多么伤少女芳心的残酷现实啊!
      犹记得,司夜当初听到这句话后,第一想法就是:一个大男人的,怎么说这种话都不觉丢人的?还是说,七岭阁的人都是这么自恋的?
      当时,后来他才知道,这七岭阁里边,就有一半是自恋狂。哦,其中有一个是半自恋狂……
      那时的玄色优雅地捧茶轻啜一口,缓缓深深地一笑,“在下眼盲,心可不盲。”
      那样气定神闲的态度,令他自惭形秽。
      一如现在。
      但是,玄色怎么会突然来他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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