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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睡莲 ...
六月底,钱乔对邱林说:“流范回杭州母校参加毕业季活动,要待好几天,让我们一起去玩玩,我们可以待两天。”
邱林心想,美丽的杭州,曾和叶馥一起游玩过的地方,想去又有点难过。
钱乔见她犹豫,撇撇嘴,道:“你不会害怕吧?我又不会对你怎样……”
邱林瞪着他,道:“烟头你怕不怕?”
钱乔笑笑,“怕,我提供一包烟,给你防身。”
邱林白了他一眼。
在象山美院,邱林见到了流范,他是个高大强壮的男生,一头栗色卷发桀骜不驯,见到邱林,朗声笑道:“你就是邱林啊。”邱林朝他点头微笑。
流范又笑道:“钱乔那个时候硬要拉我入伙,说事关他终身大事,结果他那文创卖得又不好。”他苦笑了一下,转头又拍了钱乔的肩,道:“你要是老婆又没追到,你都对不起我你知道吗!”
钱乔笑道:“老婆追不到是我的问题,文创卖不好就是你的问题了……”
流范带着他们在各个专业的毕业作品展馆里逛了个遍,然后又带他们来了文创销售区,彩旗飘摇在长长蜿蜒的棚架间,流范在这儿也有一个铺位,卖各种文具产品。
三人说笑一阵,眼见天快要黑了,便一起来到今晚毕业典礼的场地。
邱林愕然,竟是在一片大草地,旁边一个平缓的山坡便作为观众席!她看看钱乔,钱乔也看看她,像是明白了她的疑惑,呵呵笑道:“你以为典礼只能在礼堂吗?那太不符合他们搞艺术的气质了!”
流范去找了学弟,让他们俩自己找座位。露天舞台的海报背景,是南宋马远的《踏歌图》,这次毕业典礼的主题是“踏歌行”,此时还在紧张布置的尾声工作中。
邱林逛了这一天,看了许多,到此刻不禁感慨道:“感觉他们学艺术的人都好活泼啊!”
钱乔笑了,敲了一下邱林的头,道:“对啊,哪像你这么呆!”邱林白了他一眼。
学生们陆续前来,渐渐挤满了山坡。他们都穿着毕业季的白T恤,上面刷着彩色颜料。钱乔和邱林并不属于这里,两人便自觉尽量靠后坐了,钱乔的白T恤混在其中勉强还可以,可邱林的浅蓝针织长裙未免太与众不同了。
邱林看着那些学生身上五彩的颜料,忽然忆起,叶馥也曾经用丙烯颜料在T恤上画了花朵和叶子给她,是在去武汉那次给的,而她当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如今在众多身穿染满颜料的校服的人群之间,不禁满心感动又怅然若失。
射灯渐渐亮满,邱林转眼看看钱乔,感叹,他们曾是同学,却没有一起参加过典礼,如今却在一个并不属于二人母校的学校里参观毕业典礼,也蛮不可思议。
随后,晚会上络绎不绝的歌舞和服装秀节目,也是新奇优异得令邱林大感意外。
典礼在九点半结束,他们同流范告别,打了车回酒店。在车上,邱林眼前仍闪着那些耀眼的光华,心中感叹,大学都是神采飞扬的,但那会儿的自己,就像一颗茧子,麻木地滚来滚去,也不知道最后,自己算是死掉的蚕蛹留下的丝,还是破茧后化成的蛾?
一个小时后,车子来到龙井附近一个叫波心湾的民宿,是钱乔定的。“这边挺像敔山的,后面都是茶田,你明早就看到了,很好看的。”他笑着说。
邱林的房间在楼上,钱乔的房间在楼下。邱林疲惫不堪,刚坐上床沿略作休息,忽然钱乔又来敲门,邱林开了门,只听他说:“你还记得我们刚才来的路上路过一个烧烤摊吗?”
邱林有点疑惑:“怎么啦?”
钱乔笑道:“我们去吃烧烤吧?”
邱林瞪大眼:“什么?!我们才刚回来!而且——”邱林看了一眼手表,“现在都十一点了!”
钱乔却猛地拉了她的手腕出门去,同时笑道:“哈哈,不远的。”
他们在民宿租了公共自行车,又回到了刚才路过的那个烧烤摊。昏暗的灯光下,地上有些食物残渣,邱林犹豫不前,钱乔问:“怎么啦,觉得太脏了?!”
邱林暗自难堪,这人是不是抽风了,只说:“我只是困。”
钱乔拉了她笑道:“来,吃点喝点就不困了。”
他们拣了一张小圆桌坐下。另一桌在那吃喝着的,是三五个有纹身的壮汉,邱林心里唏嘘,这么晚了,要不是钱乔在身边,简直都不敢靠近这里。
钱乔过去摊前点了一些,拿来了两瓶啤酒,问邱林道:“你喝吗?”又有点怀疑地说:“你会喝吗?”
邱林此时,竟忽然有一种“人生只此一次”的感觉,她想起刚才美院那些恣意飞扬的学生们,而眼前,在旅途中的异乡,钱乔是唯一的伙伴,有一种全世界都不知道的刺激和放肆感,而且看钱乔笑得那么开心,还是不要扫他的兴吧,于是说:“一瓶啤酒应该还不至于喝倒我!”
钱乔开了一瓶啤酒,要往桌上那一次性塑料杯子里倒,邱林连忙制止,“别了,太脏了!”两手夺过他手里的酒瓶,捧起喝了一口,忽然皱了眉,“这么冰!”不禁打了个寒颤。
钱乔笑了,说:“晚上还有点凉,别喝太多。”他把另一瓶也开了,直接对瓶口喝着。
老板端来了煮花生、炒螺蛳,一会儿后,又送来一盘烧烤,钱乔笑嘻嘻地开始吃起来。
邱林看他无比自在地吃得一片狼藉,不禁感叹,他真是越来越放松随意了,又喝了一口酒,问他:“你很喜欢吃烧烤吗?”
钱乔剥着花生壳,笑道:“不算吧,也是难得。”
邱林说:“自从上次在小莺湖吃了烧烤,我就没再吃过了。”
钱乔忽然收了笑容,若有所思,继而又笑道:“还是那么不团结同学啊?”
邱林心想,或许是害怕想起。
钱乔又说:“你放心,我都是点的素的,吃点没事。”
邱林忽然笑了一下,钱乔看看她,说:“你笑什么?”
邱林说:“你带女孩子来这种地方,是交不到女朋友的。”
钱乔塞了一颗花生到嘴里,笑道:“这不是交了女朋友,才带她来的么?”
邱林白了他一眼,转过头去,道:“别人说的可不算。”
钱乔深深叹了口气,继续沉默地吃着。
隔壁桌的壮汉们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俩,夜色忽然变得静谧,六月的蛙声已经渐起,钱乔慢慢吃着,邱林却几乎要撑着脑袋睡着。
钱乔喝掉了自己的那瓶酒,又把邱林没喝完的大半瓶慢慢喝完,已经十二点半。
在昏暗的路灯下,他们又骑车回民宿,蛙声伴着车轮的颠簸声,几点萤火虫的光,在路两侧微弱地闪着。
到了民宿,钱乔送邱林回房间,开了门,正想伸手抱一抱她,邱林忽然往后一缩,叫道:“别碰我,手上都是油!”
钱乔哭笑不得,“好吧——那晚安。”然后摆了摆手。
邱林眨了眨眼,感觉好困,也说了声:“晚安。”就关上了门。
第二天上午,钱乔站在院子中,向二楼邱林的房间望着,叫道:“楼上的姑娘,打扮好了没有?”
很快,邱林开了阳台门出来,探身朝下向他道:“喂,别喊!”
钱乔朗声笑道:“你起这么晚,这都没人了!”
他们吃过早餐,一起推了车出来,沿着山边公路走,两侧是一望无垠的浓绿茶田,他们停下了车,站在路边。钱乔深吸了一口气,笑道:“这里真的很像敔山,你想不想去看看?”
邱林撇撇嘴,道:“我不信,你不说那是猪八戒耙过的山吗?”
钱乔忽然走过来一把箍住她的脖子,笑道:“那我就像猪八戒一样把你抢回去。”
邱林白了他一眼,推开他道:“你要带我去哪里,不会又要骑很久吧?”
钱乔笑道:“不会,很近的。”
他们骑着车子,又上了昨晚的那条小路,白天一看,这条路原来如此净美,野花丛生,如童话中的情景。约五分钟后,眼前出现了一个半圆月形的蓝幽幽的湖,湖面一团团漂着睡莲,已经开出嫩黄、嫩粉的花来,仿佛莫奈画中的睡莲,湖岸被一圈茂密的树包围,有一个老先生正扛着相机在拍照。
邱林诧异:“你怎么知道这里的?这叫什么湖?”
钱乔笑道:“我早上骑车先往这边兜了一圈看到的,应该就是一个乡间的湖,没有名字吧。”
钱乔身上T恤的浅绿,像是盛满阳光的莲叶的颜色。邱林则穿着白色连衣裙,裙角在单车旁轻轻飘摆。
他们在路边停了车,向湖边草丛中的小路走去。这小路是行人踏出的一条土路,这也的确像个天然的池塘。渐近中午,阳光越来越亮,湖面十分平静,那细微的涟漪,仿佛只是太阳抖落下的一些光线。
走了一圈,他们还发现一个水渠,湖水清澈得仿佛透明,汩汩地往山路深处流去。
“细水长流,就好像我对你的爱一样。”钱乔微笑说道。
邱林撇撇嘴,道:“可我不这么觉得。”
钱乔诧异,“这里不好吗?”
邱林说:“不是说这里不好,而是说你不是细水长流,简直是排山倒海。”
钱乔笑了起来,同时跳上前揽住邱林的脖子,此时对面摄影的老先生笑呵呵地看过来,喊道:“小伙子,留个电话,照片传给你。”
钱乔笑着大声喊道:“谢谢您!”
邱林也往旁边跳了一下,挣开了钱乔的手。他们在湖边徘徊了一会儿。钱乔又道:“流范说美院本部有硕、博毕业生的书画展,要去看看吗?”邱林点点头。
他们来到西湖边的美院本部,进展厅看书画,慢慢走着,一幅幅看去,忽然间邱林看到一幅书法,写的是李贺的《苏小小歌》,连忙拉着钱乔的胳膊让他看,问:“西湖苏小小,你晓得的吧?”
钱乔去看那行书字迹,写的是:“幽兰露,如啼眼。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翦。草如茵,松如盖。风为裳,水为佩。油壁车,久相待。冷翠烛,劳光彩。西陵下,风吹雨。”然后说:“有点想起来,是那个‘何处结同心,西泠松柏下’,对吧?”
邱林点头,“李贺的这首是写苏小小最悲切的了,我还记得几年前第一次读到时的震撼呢。还有,苏小小墓上的楹联是‘湖山此地曾埋玉,风月其人可铸金。’”
钱乔笑道:“记性这么好。”
邱林忽然低下头,说:“我两年前和叶馥来玩过的,我们去了浙西峡谷漂流,还来了西湖。”邱林心中哀叹,没想到,叶馥现在也埋玉销骨了,回忆比梦更空虚,更残酷。
钱乔也叹口气,两人都沉默了。邱林继续往前走,却有些怔怔的,看完后,他们一起走出了美院,来到了附近的西湖边,望着湖面,邱林心中叹道,门前春水年年绿,我那个唯一的伙伴,如今轮回去了何方?
尽管眼前是柔美的西湖水,邱林脑海却又闪过峡谷的激流旋涡,说:“叶馥胆子可大了,漂流的时候一点都不害怕。”
钱乔微笑了一下,只听邱林又说:“送她走的时候,感觉自己掉进了那个瀑布的旋涡里,不过,现在想起来,掉进瀑布也没有面对她走可怕。我想,人如果特别难过的时候去漂流,一定就不会害怕了。”
钱乔叹了一口气,转念又疑惑地问:“你不会游泳?”
邱林摇摇头。
钱乔感觉不可思议,“生在江边,居然不会游泳。”
邱林苦笑,“生在江边,又不是生在船上,小时候学过几次,但每回回家都感冒,就没有继续学了。”
钱乔笑道:“学了几次还没学会,真够笨的!”
邱林白了他一眼。
钱乔笑问道:“下次我教你?”
邱林忽然尴尬,嚷道:“不要!”
钱乔微笑了一下,又说:“我们去断桥吧?”
邱林听到断桥,叹了口气。
钱乔看她沉思犹豫着,笑道:“断桥又不是断的。”
邱林微皱了眉,“可是要走到腿断了!”
钱乔笑道:“你要是走不动 ,我可以背你。”
邱林却仍然心不在焉,一会儿后,说:“我之前和叶馥就是从断桥下船的。”
钱乔轻轻叹了口气,又说:“那孤山,之前上去过吗?”
邱林摇摇头。他们便骑车绕道上了孤山。后山路的葱茏高爽,让邱林慢慢有了些兴致。路的尽头,是两棵巨大的香樟树,树后面就是林逋的放鹤亭。
邱林说:“传说林逋养的那只鹤,在林逋死后也绝食而死,有人就把鹤葬在了林逋的旁边。”
他们走过放鹤亭,沿着山坡继续往上走,不一会儿就到了林逋墓,墓旁果然有一个“鹤冢”。
邱林向墓碑躬身拜了三拜,说:“林逋比苏小小还要神秘,他的墓被盗过,发现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端砚和一支玉簪。”
钱乔有些愕然,“所以,他应该是有过情人的?”
邱林点点头,说:“很可能,他有一首很特殊的《长相思》词,结尾那句是‘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但是本事没法考证了。”
钱乔叹道:“文字不朽啊,西湖的怨偶真是太多了!林逋、苏小小,许仙和白娘子,他们因为身份、物种的阻隔而被迫与爱人分开。”
邱林顿时哭笑不得,“什么物种啊,无语!”
钱乔微笑着,又说:“真是庆幸我们生在这样的时代,只有死亡能将我们分开。”
邱林又看了一眼林逋的墓碑,静静地道:“在这样伤心人聚集的西湖,不准秀恩爱。”
钱乔耸耸肩,苦笑道:“好吧,其实我也是伤心人。”
天光渐暗,邱林和钱乔一同离开,下山。他们下到了孤山山腰,站定了,遥望西湖,所有的过往已经远去,未来如湖岸初上的华灯,璀璨耀眼。
他们终于下到山底,回到湖边。邱林一路在想,从过去到现在,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西湖,那些美好与伤痛,欢喜与叹息,眼泪与希冀,即使最后都化为一抔黄土,但至少曾经努力追求,满心追怀,写下诗篇。邱林不禁在心中叹道:西湖,再见了。
真是庆幸我们生在这样的时代,只有死亡能将我们分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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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睡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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