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了大将军之后》月下巡山

25、25

　　眼看着就要到国公府琼华宴这一日。

　　沈柠自从上一次出门到古凤庄品茶后，再也没出过门。不但如此，连府中也很少走动。老太太派人来问，沈柠只道春困所致。

　　这一日下晌，红娟从外面回来，呈给沈柠一个青瓷瓶，“淑怡小姐叫人送过来的，说是春天容易犯困，这药醒神提气又没有一点颜色味道，特意送给小姐用的。”

　　“那真是要谢谢她了。”沈柠嘴角勾起笑意，接过瓷瓶，打开略看了看，便仔细收好了。

　　卫廷远果然守信！

　　前几日接到卫廷远假借张淑怡之名传进来的书信。第二日，沈柠如约前往古凤庄。一来，她十分享受卫廷远的殷勤，二来，她的计划里面还缺少非常重要的一环。

　　卫廷远是当朝首辅，有权有势，又是卫霖的叔父，沈柠相信保持这样的关系，对她今后行事定有极大的帮助。

　　何况卫廷远对她温柔体贴，克己守礼，事事都尊重她的意思，看着她的目光里面似乎藏着许多无法言说的意思。

　　她甚至想过，如果卫霖能同卫廷远一般知情解意，她的人生便真正圆满了。

　　不过，如今这样，也很好。

　　不久的将来，她嫁给卫霖成为摄政王妃，卫霖怀着愧疚对她有求必应。而卫廷远对她求而不得，甘愿做她的裙下之臣任由差遣。她甚至已经计划好，如果他让自己满意，她便给他尝些甜头。甚至，几年之后，她也可以让他得到她的身体，偶尔那么一两次，让他欲罢不能，渐渐成瘾。

　　这一世，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还能比她沈柠活得更痛快呢？

　　“小姐，春景来了。”丫鬟的回禀打断了沈柠的畅享。

　　她道，“你先下去吧，我跟春景说一会儿话。”

　　春景走上近前，伏在沈柠耳边，“小姐，新野那边……”

　　——

　　西梧轩，夜深人静。

　　闳七娘抱臂倚在房门上，“大老爷把姑娘医术高超的消息放出去，主意打得真不错。”

　　沈棠制了一天的药，屋中多少有些凌乱。她正在低头收拾屋子，没理会闳七娘。

　　“姑娘如果嫌烦，大可离开沈府。主人那边早就为姑娘准备下宅院，姑娘如果能看上，便住；看不上，也可再置一处宅院。地方随便姑娘选，离京城一日车程之内便好。”

　　“我记着姑娘喜欢山里的景色，京城之西八十里……”

　　沈棠突然抬起头，“明日成王会去吗？”

　　“成王？”闳七娘的表情里透出一点意外，合理又恰当的意外，“姑娘如果想知道，这就派人去打探。”

　　也许不是成王。

　　至少闳七娘表现出来的，不是成王。

　　可谁知道呢？这些人势力强大，心狠手辣，对背后的主子讳莫如深，不是随便能给她看出端倪的。

　　沈棠垂下眼眸，“不必了，我只是随口一问。”

　　闳七娘又道：“成王这个人，姑娘还是别遇到他的好。”

　　“怎么？”

　　闳七娘突然意识到妄议皇室犯了忌讳。再说姑娘这人性情多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她卖出去了。她暗中掐了一把手臂，“等姑娘见过就知道了。”

　　说完她才发觉这话前后矛盾，乱七八糟。好在沈棠并不在意，继续用心地整理那些瓶瓶罐罐。

　　姑娘长得漂亮，衣饰清爽，动作流畅，举手抬足没有半分粉饰雕琢的痕迹，自然又养眼。

　　闳七娘很喜欢这份差事。

　　第二日用过早饭，在寿安堂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话，沈柠沈棠两个便起身去往国公府。

　　临行前，老太太嘱咐沈棠，“你要记得凡事量力而行，不要逞强，就……”她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又对沈柠说，“出了这个家门，你们姐妹一体，都是沈府的小姐。要照拂好妹妹，你可明白？”

　　沈柠笑着给老太太福了一礼，“看祖母这话，当柠儿是小孩子不懂事吗？”

　　她笑靥如花，心中却止不住地冷笑：今日，我自然要好好照拂沈棠。

　　两人照旧乘了两架马车，顺利到达国公府。

　　虽然与卫霖定亲几年，沈柠却只来过国公府两次。一来卫霖不喜欢热闹；二来卫霖对国夫人钱氏提防心重，自然也不愿把未婚妻放到继母的眼皮下；三来，国公府上下对这门亲事和亲家的门第不甚满意，很少邀请沈柠过府。

　　这一天，国公府却一反常态，对于沈家这对姐妹很是客气，由钱氏身边的妈妈亲自出来接了，往正堂去。

　　两姐妹进得正堂，已经有许多夫人小姐到场，正三三两两地攀谈。看到沈柠沈棠进来，有人走过来招呼，“呦，侍郎府的两位千金到了。这位就是近来在清都名声大燥，妙手回春的沈二小姐吧？”

　　沈柠介绍，“这位是靖安伯夫人。夫人过奖了，我二妹妹的医术……”

　　沈棠接过话头，“其实我不会治病。”

　　靖安伯夫人颇为意外。这几日外头都传，这位沈侍郎家的二小姐医术超群，连太医院里一筹莫展的病症都能手到病除。

　　大衍人的寿命短，遗憾多。特别是这些出身富贵的，红尘锦绣还没享受够，还舍不得死。

　　所以关于沈棠这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传播得特别快。

　　如今，京城已经无人不知，沈家二小姐刚回府，就把她们老太太的陈年旧疾治好了。如今四十八高龄的沈老夫人，精神矍铄，腿脚硬朗，身子骨一日比一日健壮。

　　众人听了，哪有不眼红的？

　　据说已经有好多人家打算把子女送到新野去学医。

　　自持身份地位高贵的那些人家，便找各种借口往沈家下帖子，却都被沈家以各种借口推脱了。

　　听说今个沈棠会出席国公府的琼华宴，众人个个摩拳擦掌，至少比平常提早一个多时辰到达，生怕来晚了，排不上号。

　　可是沈棠突然说自己不会医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听起来也不像谦辞……众人都傻了眼。

　　一来一去两句话的功夫，沈柠沈棠旁边已经围上来好多人。

　　“那你没给灵清县主治过喘鸣之症？”有人开口质问。那些平常温柔娴熟说话轻声慢语的夫人小姐似乎同时撕碎了面具，看向沈家姐妹的目光都有些咄咄逼人迫不及待。

　　沈柠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心底不由有些发怵，她把沈棠往前推了推，“我二妹妹是给灵清县主治过喘鸣之症。”

　　众人听了“哄”的一声，目光整齐划一地投向沈棠。前后不过一瞬，气势汹汹的声讨已经变成低声下气的讨好。

　　“沈二小姐，不知道您对千金科可有建树？”

　　“沈二小姐，我们家……”

　　“沈二小姐……”

　　沈棠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她轻轻摆了摆手，众人同时噤声，诺大的正厅里，几十号人中间，落针可闻。沈棠道，“清灵县主的喘鸣之症，我治是治了，不过用的是乡间的偏方。”

　　众人面面相觑，这一次，他们努力敛住眉目之间的失望和不满。毕竟，谁都不想得罪一个潜在的神医。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那尊祖母的旧疾呢？”

　　沈棠：“也是偏方。”

　　众人满脸震惊，之后又觉难堪。

　　好歹编个像样的瞎话呢，至少大家面子上好看些。连这一点功夫都不肯费，显然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传言里头说，沈棠不但治愈灵清县主的气喘之症，宁安公主还有意为世子求娶沈棠。看来应该是真的。

　　人群逐渐散开，四处自然少不了议论。

　　“这是攀上高枝，瞧不上咱们了！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出身！”

　　“要说沈柠猖狂一些还有道理，毕竟人家是沈侍郎长女，又是卫大将军未婚妻。沈棠不过是借了伯父的光，勉强能算上官家小姐，否则哪里有资格来国公府参加琼华宴？如今还没怎么样，就知道趋炎附势了。”

　　“咱们等着瞧着，一会国夫人问话，看沈棠怎么答。我就不信，以国公府的地位，沈棠还能像搪塞咱们那样说她不会治病，用的是偏方。再说，”她朝后堂努了努下巴，意指国夫人，“那一位眼里可是揉不得沙子的。”

　　“国公府有谁抱恙吗？”

　　“听说国夫人娘家母亲身子不利落，咱们就等着看热闹吧！”

　　在众人的殷切的期盼下，国夫人钱氏到场，大家纷纷见礼，互相客套一番。

　　果然，钱氏一眼就看到沈柠，朝她招手，“柠儿近前来，那位就是你家妹妹吧？带过来给我瞧瞧。”

　　宾客们像野猫见了鱼腥般兴奋，不知不觉围拢过来。

　　钱氏拉着沈棠上下打量，笑容异常亲近。她从头上拔下来一只珍珠花钗，“第一次见面，这个就当见面礼吧。”

　　沈棠推辞一番，钱氏却很坚持，沈棠便双手接下，道过谢。

　　众人看那花钗，珍珠饱满，个头均匀，都是一水的拇指盖大小，就知道钱氏定有后话。

　　果然，钱氏开口问，“我娘家母亲这几日咳嗽不止，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明日能否请二小姐过府给瞧一瞧？”

　　沈棠问：“不知钱夫人高寿？”

　　“四十有六。”

　　沈棠默默记下，口中却道：“夫人见谅，其实我不会治病。”

　　众人：……这句话就是刚刚沈棠应付他们所讲的，几乎可以说是一字不差！沈棠真把搪塞他们的话拿来应对钱氏，可以说很一视同仁了！

　　钱氏皱起眉头，“你不是给江灵治过喘鸣之症吗？”

　　众人想起片刻之前沈棠的回答——治是治了，不过用的是乡间的偏方。

　　沈棠：“治是治了，不过用的是乡间的偏方。”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