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赤红之恋》粼殇

40、第四十章：扎根

　　伊万耳垂被咬的发痒，心中不免升腾起些许欲望，但考虑到青年身上还带着伤，只能生生地把燃起的火又压了回去，喃喃道，“说实话我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就像在做梦一样。”
　　王耀恹恹地趴在肩头，“你原本是怎么想的？”
　　“我原本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伊万轻轻抚着青年背上已经弥合的疤痕，结合王耀曾说自己差点被一名外国士兵抓住过，心里便止不住地疼。
　　“我本来想，你大概是不会接受的，甚至可能会对我产生疏远和厌恶。”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此刻就在青年耳边嘶磨，听得叫人浑身酥软，“毕竟我们都是男人，我当初发现我喜欢你的时候，我自己都震惊了好一阵子。”
　　青年被痒得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那假如……我真的这么想，你打算怎么办？”
　　伊万在心里默念了一下忏悔词，耐着性子道，“那说明我们之间还不够亲密，也就是说还没到时候，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我可以等，直到你答应我的那一天。”
　　“伊万……”
　　“所以我很庆幸，你答应了。”伊万吻了一下王耀的脖颈，后者敏感地往后缩了缩，“不过你也不用迁就我，我喜欢的是你的全部，你不需要为我改变什么。”
　　“我没有迁就你，其实我也……”王耀后半句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细若蚊吟，“说来惭愧，其实我原本也有和你一样的顾虑……”
　　伊万噗嗤笑出声，“那看来咱俩都闹了个大乌龙，也许这一天早就该来了。”
　　王耀也笑，“嗯。”
　　“先不说别的了，我给你上药。”伊万打开小瓶子，“直接用酒精消毒会很痛，你忍一下。”
　　刺鼻的气味让青年皱了下眉头，把头埋得更深，“好。”
　　伊万将酒精倒到干净的毛巾上，然后开始擦拭消毒。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钻心的疼痛还是让王耀猛地绷紧身体，不住地颤抖。
　　伊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曾经在战斗中被弹片擦伤，当时医疗条件同样简陋，所以他亲身感受过酒精的直接消毒，那滋味和受刑差不了多少。
　　但王耀愣是死死地咬着牙关，连一声呻吟都没有。
　　终于消毒完毕，伊万扯过纱布，仔细地为青年包扎，这段折磨人的过程才算结束。
　　似乎是察觉到伊万心揪得紧，王耀强撑出一丝笑容，“其实不疼，之前那边还一直有灼烧感，现在好多了。谢谢你，伊万。”
　　“那就好好休息吧，”伊万托着他的后颈，颇不高兴地责怪道，“王耀，其实我早就想批评一下你这点了。”
　　“批评我什么？”
　　“你哪都好，就是不爱惜自己。”伊万帮青年将里衣披好，抚平了刚才因为拥抱被蹭出来的褶皱，“再怎么为国为民，也得养好自己的身体啊。”
　　“更何况你刚才也答应和我交往了，那是不是更该为我考虑考虑？”
　　王耀笑叹一口气，慢慢躺下，“好。”
　　伊万也笑，“外面的事不用担心，我和何毅会处理好的，你先安心休息一会儿。”

　　[泰和附近的山林中]
　　几个穿着粗布衣服的百姓在树后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远远眺望着已经归于平静的泰和城。
　　“看来，城内已经打完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一伙兵匪，本来被冯家和洪家盘剥得就够紧，这下怕是房子里啥都不剩了……”
　　其中一个较为高大的中年男人开口打断了几人的话茬，“好了，至少大伙命都还在，身外之物没了就没了吧，大不了从头再来。眼下乡亲们都躲到深山里去了，就留我们放哨，等那帮兵匪走了，我们再回去报信。”
　　“可是刘哥，”一人闷声道，“万一他们赖着不走怎么办？这次兵祸来得突然，大家伙都只带了不到三天的干粮，再这么耗下去，就算咱们还能多撑几日，那些娘们儿和孩子怎么办？”
　　男人眉头紧锁，终是一筹莫展地叹了口气。
　　这时，远处响起的若隐若现的脚步声让几人都是一惊，连忙连滚带爬地重新躲回树后面。
　　“坏了刘哥！怕不是兵匪上山开始搜人了！”
　　乡民们乱作一团，只有男人隐约听见那边的脚步声同时还伴随着某种呼喊，心下暗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连忙低声喝止道，“都别吵吵了！安静听！”
　　几人安静下来。随着脚步声和呼喊声由远及近，之前那个闷闷不乐的青年却突然道，“嘿，这不是打更的吴大爷的声音吗？”
　　男人心中恍然，难怪听得分外熟悉，毕竟他们这一代听着吴大爷打更从小听到大。
　　没等他们琢磨出个所以然，呼喊声已经更近了。这下所有人都听到了吴大爷在说什么。
　　“乡亲们哪！都不用躲了，出来吧！都回家去吧！这次来的不是匪！来的是工农兵！咱们的东西一点儿没少，有丢的、有坏的回去之后就有赔的！”
　　吴大爷声嘶力竭地一遍遍喊着，男人听得蹊跷，“工农兵？以前有听过打着革/命/军旗号的匪，这倒是头一回听到。”
　　“说得好听，怕不是那帮兵匪拿枪架着吴大爷来山里骗我们出去。”一人附和道，顺便按住了想要出去查看的那个青年，“这种话你也信？我是不信！”
　　那青年挣扎起来，“可是，我明明看到，跟着吴大爷的都是城里的乡亲啊，一个兵都没有！”
　　男人疑惑不解，“一个都没有？”
　　思索片刻，他终于下定决心，“你们先在这儿待着，我出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男人钻出树丛，独自奔向吴大爷，“老吴！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城里那伙人让你出来喊人回去的？”
　　吴大爷点头，“仗一打完就有几个兵来找我，问我城里的乡亲们都去哪儿了，并且让我来喊大家回去。刚才你也听到了，他们保证不会伤害咱们！”
　　男人还是半信半疑，“老吴，莫不是他们诓了你来诈我们回去吧？”
　　老吴连连摆手，“起初，老夫也不信呐，就一直闭门不出，想着哪怕他们强行冲进来要了老夫的命，老夫也不会陷害乡亲们。但是，他们见老夫不开门，也没有强求，直接就走了。”
　　“走了？”
　　“是啊，可后来，来了个像是咱们这儿本地人的人，很熟悉泰和方言，对这一片儿地界也很熟，说是他们知道乡亲们躲进了山里，也理解乡亲们的担忧，但天马上要冷下来了，乡亲们再在山里受冻怕是要得风寒……”吴大爷说着有些感慨，“说完以后，他也还是没有强求老夫，就走了。之后老夫一连观察了两日，他们确实没有动乡亲们的东西，甚至连一户院子都不曾踏进去一步，等老夫出门一看，他们全都倚着墙根在睡觉！这真是……老夫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兵啊！”
　　男人心下震撼，结巴了半天，“当真……有这样的军队？！”
　　见吴大爷坚定地点头，男人莫名地涌上一层希望。万一……真的来了这样的工农兵，他们以后也许再也不用每天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他朝着树林一招手，“咱们先跟着吴大爷回去看看吧，如果真的情况属实，那么乡亲们就再也不用躲到山里去了！”
　　树丛后的几人闻声也钻了出来。其中一人还是不信，“可万一……他们只是演戏怎么办？”
　　刚才的青年憋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回怼的机会，不服气地开口，“老许！你见过哪批兵匪愿意耐住性子演这么大一出戏就专门为了骗咱们啊？况且，我没记错的话，你圈里的鸡鸭还没喂吧？再过几天怕是要全部饿死了！”
　　老许语塞，眼里流露出对财产的不甘。其他人见最顽固的人也松动了，纷纷同意回去看看。
　　几人下山，城墙上已经换上了新的岗哨，冯洪两家的旗号也被撤下，现在的城楼上孤零零的，只有一面印刻着镰刀锤头的红旗迎风招展。
　　“没见过这旗号啊……”几人窃窃私语。
　　然而就在他们走到熟悉的、大开着的城门前时，发现已经有不少逃到其他地方去的乡亲们在陆陆续续回城，而门口的士兵们只是对他们进行简单的问话和行李检查后，就放人进城了，城内也依稀传来了像以前一样的微弱的市井之声，一切似乎都很祥和，仿佛之前刚刚被推翻的冯洪两家从未存在过。
　　男人目瞪口呆，但随后便露出笑容。
　　此前的地主恶霸被推翻后，当地人们总会进入到一段怀念以前生活的日子，因为他们知道混乱之后，能稳定局势的只能是新一批的地主。
　　但现在，他相信，也许这次地主们再也回不来了，因为这次，来的是工农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