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情丝惆怅不自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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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不知怎的，灯会已经过去有段时日了，可这句诗一直徘徊未散，脑海里不断翻现那日的美景佳期。
因为三哥，府里喜庆的气氛是越来越浓，每一天，每个人脸上都挂了大大的笑容，额娘与姨娘忙得很，今天不是去趟绸缎庄就是呆在家里与管家勘察地形。两家商定下个月初八就要穆蕊过门来，虽还有一个多月，可三哥那种激动和期待早就溢于言表。内敛如他，也会有这么多幸福的表情，大家也随之欣慰。
瑾莲不像以往经常出门去了，每天躲在房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今日无事，便拉她去逛街。一开始她还懒懒的，可拧不过我。
秋高气爽，虽已至秋，可还很是温暖，街上熙熙攘攘。我攀着瑾莲的胳膊逛店铺、看小摊的不亦乐乎，但是她就是提不起精神来。两人都逛累了，随便找了个茶楼上去休憩。
“喂，你这是怎么了？这几天我就看你不对劲的，快说，谁欺负你啦？”茶点上齐之后，我问她。
瑾莲正看着窗外发愣，我一推她这才回过神来：“没事，我很好啊……”
“撒谎！说，是不是受三哥影响过深，少女恨嫁呀？”我奸笑着，嘿嘿，想来她与十三阿哥也好了很久了，恨嫁也是可以理解的。
瑾莲先是一怔，紧接着就躲开我询问的眼神淡声道：“我哪有，你毛病又犯了。”
我不再问下去，权当她不好意思，心里盘算着要找个时候问问十三阿哥的意思，顺便提点提点。哎，这姐姐也不好当啊……
宫里有条不成文的规矩，但凡有小皇子到了进上书房的年纪，便会从众多贵胄里挑选年纪相当的小少爷们作为陪读与皇子一同进学。在这个秋天，皇上的第十八阿哥到了上学的年纪，自然新一轮的陪读争夺战开始了。今年，我家那肉球也到了当小学生的年纪。
作为肉球的姑姑，我深感肩上的重担，在接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便成功组建了广善强大的亲友外援团，大有势在必得之意。从这开始，广善要接受全天候不间断训练：公鸡一叫，奶娘会把光屁屁的肉球从暖被窝里拖出来，此乃闻鸡“球起”；收拾妥当之后，他要跟着自己阿玛进行早操练习，这是要锻炼他的体魄；早饭后，被我强拉来的宇熙会在书房等着他，传授基本的写字课程，每日临摹字帖十张，就算是不会写不认得，也要会画，我的宗旨就是“要让肉球赢在起跑线上”；下午两个时辰是看图说话时间，我充分发挥了瑾莲的巨大作用，让肉球跟着他这小姑姑一起畅游在文学的海洋里；后面两个时辰是我的，通过四贝勒这条强大的人际通道，我搜集整理了这次竞选陪读的所有小朋友的资料，再经过琢磨与计划，有针对性的对广善进行重点培养，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其实你倒不用如此，我可以去找上书房里的那些师傅，广善入学应该不成问题。”城北别院里，我正仔仔细细撰写计划，四贝勒笑着提议。
“这条捷径我也想过，可我们家肉球是完全有这个能力成为伴读的，我对他有信心！”我头都没抬，专心写字。
一上午我都将书桌据为己有，四贝勒只能移师别处。在他看来我是敏感过度，一直都是用一种好笑的神情瞧着我。而我虽然也把他的提议列为最后的权宜之计，但现在还是要靠自己的努力试试才行。
经过几天折腾下来，广善早就筋疲力尽，宇熙更是避我唯恐不及，可是有付出就有回报——肉球过五关斩六将，光荣的加入十七皇子的伴读队伍！
“哎呦，瞧瞧我的小孙孙哦，都瘦了好几圈喽！啧啧……”姨娘在庆功宴上心疼地捏捏广善肉嘟嘟地小脸，狠狠亲了一口。
广善近日真是累惨了，得了包括我阿玛在内所有人的默许，左手一个鸡腿、右手一根甜糖糖滋遛得不亦乐乎。我皱着眉一撇嘴，纳闷自己怎么就没看出肉球减肥成功来呢？
就这样，庆功宴第二天，在兆佳府主仆二十多人的热烈欢送与殷殷期盼中，我们的肉球孙少爷冲大家挥挥小肉手，高高兴兴地迈着两条小腿、背着由穆蕊亲自缝制的漂亮小书袋，在福伯的护送下进了宫。
直到广善身影消失，姨娘帕子一甩，终于忍不住抹抹眼泪：“哎，我的小孙孙长大了哦……”
广善入学了，先前异常忙碌的日子忽的静了下来。伴读事宜一落定，四贝勒主动请缨，与十三阿哥一起去了五台山“替父还愿”。我是十分不愿他走的，他说了这个决定之后我死命拉着他手想尽办法去挽留，甚至用了“一哭二闹”，就差那最后一招了。可见我这样卖力，他却去意已决，只是将我紧紧拥在怀里哄来哄去，说了句：“月月，不会多久，我一个月之后回来，到时候任打任骂。”
他这一走，我就没了精神。整日里长吁短叹，心里咒怨，但仍数着日子过活，连自己都觉得：以前生龙活虎的瑾月，这一谈恋爱就变怨妇了呢？不过，好在还有一人。宇熙又恢复了隔一天就准时来府里报到的习惯，这日与他阿玛玮善大人一同过府，留了大人与我阿玛书房议事，就过来拉我一同去了香山。
时正金秋，我一下车，便被眼前漫无边际地红叶所震撼住了。天朗清清，漫山遍野的枫树染红了整个香山。那无边无际的红色从山脚开始，肆无忌惮、激烈张扬地形成了一片浩瀚的红海。秋风吹过，山涛阵阵、红浪翻滚。
“走吧，我们步行上去！”我呆愣在车旁，宇熙一歪嘴角，拉了我手抬脚上了石阶。
年久未修的石头台阶弯弯曲曲在我们面前延伸着，我一路走来一路看，身边全都是那轰轰烈烈的红色，感觉自己都要被这热烈的颜色淹没了。摘了片红叶在手，瞧着叶上清晰可见的脉络竟入了神。
走了一会儿，山里只有我们俩的脚步声，十分安静。忽然一阵风又吹过来，我停了脚步，站在阶上不动了。
“怎么了？”宇熙疑惑。
“嘘……”赶忙用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去听。
“哗……哗……”又是一阵山涛，排山倒海，气贯云霄。
宇熙一笑，学了我的样子闭眼去听。待我睁开双眼，两人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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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不动了。”美景是美景，可我忘了自己最不在行的就是爬山。半山腰上，双腿早就酸胀不已，赏景的心情早就减了一大半。
他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越走越快，早已将我甩在后面。听到我喊，在高处嘲笑我：“你这就不行了？快了，马上就到山顶了。”
我一步也走不动了，央求道：“不行了，不行了，我走不动了，你去吧，我坐这儿等你。”
他无奈一摇头，几步下了石阶，回到我身旁看看我，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想扫他兴致，嘿嘿笑着眼珠一转，伸出双手坏笑着：“要不……你背我？”
“就知道你要这样，”他一翻白眼，叉腰又一摇头，身形一低，蹲了下去，“上来吧！”
噢耶！我心里大爽，咯咯笑着趴在他背上。起了身，他往上一掂大喊：“月月，你胖了！”
“讨厌！”在他背上一锤，我笑骂。
“抓好了，别溜下来！”他声音里充满笑意。
我一搂他脖子，伸出一手指向前方笑着大喊：“好，宇熙，我命令你，快速前进，目标香山寺！冲啊！”
他竟也听了我的话，大喊一声“好，出发”，快步奔上了台阶。他速度很快，在他背上的我欢快地叫嚷着，替他加油助威。
像是有无穷的力量，他背着我行进在山间，我不时指给他看隐在密林里的淙淙流瀑，他也给我讲着这香山流传下来的美丽传说。我在他背上，晃动着双脚，一旦发现了漂亮的红叶，便会让他停下来，我借着他的身高伸手一摘，拿着叶子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就着我手笑着欣赏，也一齐帮我去找寻更加美丽的一片。
一路嬉笑，不知不觉就到了山顶，香山寺就在眼前。我从他背上下来，指指寺门，咧嘴笑着跑了进去。
这座百年历史的古老寺庙幽静神秘，没多少人来，寥寥的僧侣从我们身边低头走过。宇熙诚心与他们一一拜过，而我径自到了大雄宝殿，点了支香躬身三拜。我不信佛，可是既然到了庙里，也总会诚心诚意地参拜一番，祈求神明保佑身边人的平安康乐。这次也不一例外，只是也为四贝勒求了道平安，希望他早日归来。
宇熙也进了殿来，看我双手合十，也过来跪下。我闭着眼睛，享受着此时的静谧祥和，可是他的一句话却打破了一切。
“月月，有件事情，我想让你知道。”
“什么事儿啊？”
“阿玛可能要为我定亲。”
我一惊，慌张睁开眼看他：“什么？你说什么？”
他眼睛里的神色我看不清楚，闷着声音说道：“阿玛相中了一户人家，说不能再拖了。”
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竟莫名起了一股愤恨。但马上我就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失态，也觉玮善大人说得甚是，毕竟，所有人都觉得我应与宇熙在一起，可是现在却要分道扬镳。想到是自己使整件事情到了此种地步，不禁有些许烟云过往般的悲凉，也觉是自己拖累了他。
“哦，是吗？是哪家的小姐啊？我认得吗？”
他瞧着我，眸子一黯，不再看我：“礼部左侍郎乌喇纳拉氏家的。”
礼部侍郎，嗯，想是书香门第，玮善大人的眼光我相信，那家的小姐定是不错。我脑子里满满的，臆想着宇熙与那小姐大婚的样子，小姐仙姿玉色，宇熙身着华服俊朗非凡。心头一抽，努力摇头挥散。
我的动作他都尽收眼底，忽然拉了我手紧锁双眉：“去了府上，只是大家还没明确。”
被他这突兀的动作弄得一怔，看着他眼里居然满是痛苦，我心头又是一揪，但很快恢复了平常：“那，侍郎对你印象如何？”从他那慢慢抽出了手。
他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想了想，轻轻说道：“我与他家本就是世交，两家素来交好。”
哦，原来也是一青梅竹马，言下之意就是许可了。说不定，早就有意吧？我不自在地皱了下眉，连自己都没察觉。
“那就很不错。还记得吗？以前你对我说过的，出生时有人给你算过命，说你福寿绵长、一辈子都会享福康乐。看来，这次是真算对了。” 只能说这一句，因为我发觉眼里有了涌动的感觉，匆匆低了头，深吸一口气，生生将那感觉压了下去。
他始终紧锁眉头，过了许久才想憋着气一样问我：“月月，你心里当真是这样想的？”
此刻我心里就算是翻江倒海还能怎样？把我那些个一时适应不了、自私自利的不耻想法对他说了？不，我不能，我不许，我也不会。心里苦笑一声：瑾月，你已有四贝勒，难道还不能满足吗？
“是啊！你看你看，这就是郎有情、妾有意。啊，宇熙大人，我提前祝贺你啊！可要好好表现，别丢了我脸！” 这话里分明了酸醋之意，只是心乱如我，始终没有发现。
他没有再说一句话，当我膝盖酸酸快要坚持不住时，身边一亮，他站了起来。
“走吧，我们下山吧！”
我站起来，料想能看到他的表情，可宇熙只给了我一个背影，独自一人出了殿门。我想去追，可腿早就软弱无力，连一步都迈不动。一阵头晕，喉咙里泛起一阵苦涩，我想可能是跪太久的缘故吧……
下山的时候，我懊恼他走的极快，快步跑下几蹬拽了他的衣袖。宇熙像是没事了，冲我一笑，牵了我手。刚想提醒他这样不好，可发觉他握得甚紧，一想到可能这样的日子不会再有许多之后，便不做挣扎，随了他静静走在石阶之上。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情丝惆怅不自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