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第 1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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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德拉科小声说，“你觉得还——还好吗？”
“挺好的。”哈利嘀咕道，但没说真话。
他躺在一间很小的卧室里，盖着一堆毯子，壁炉里的火并不旺盛，泛着淡淡的幽光。从周围的寂静和窗外的晨光，他知道天快要破晓了。他浑身浸透了汗水，在床上和毯子上能摸出来。
“我们来的时候，”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沙哑，便降低了音调，“这儿就没人吗？一个人也没有？”
“是的，”德拉科说，“我幻影移形到了二楼，小天狼星去一楼看了，没人。我们用了一个悬停咒才把你弄到床上，我搬不动你。你刚才……嗯，你刚才不大……”
他灰色的眼睛下有深色的阴影，肤色更加苍白，哈利看到他手中有块小海绵：他刚才在给他擦脸。
“你病了，”他最后说，“病得很厉害。我几乎以为……你要……”
“多久了？”
“好几个钟头了，现在都快早晨了。”
“我一直……怎么，昏迷不醒？”
“不完全是，”德拉科摸了摸哈利的额头，不自然地说，“你一会儿大叫，一会儿呻吟，还有……诸如此类的。”他用让哈利觉得不安的语气补充道。哈利想不起自己做了什么，但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几乎没有黑巫师愿意忏悔了。
“小天狼星呢？”
“走了。”德拉科说，“因为你……嗯……你只是惨叫，求我们救你，说你没法承受……怎么说呢，你叫得挺惨烈的，他听不下去，就自己先走了。他叫我等你醒了让你亲自给他送信。”
他抱住了哈利，哈利安慰性地吻了他，但仍感到痛苦不堪，似乎有人在用大锤捶他的脑子。
“那你怎么没走？你忍心听我受折磨啊？”哈利抬起一条胳膊搂住德拉科的脖子，故意带着调情的口吻问。德拉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把头埋在了他颈窝里。
“我们在哪儿，哈利？”德拉科在哈利耳边轻声问，留下一串湿漉漉的空气。哈利迟钝的大脑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德拉科正在轻轻啜泣，“我想回家了。我们离开这儿好不好？”
为了缓解痛苦，哈利闭上眼睛，仍感到由于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痛，生理性的眼泪在顺着他的眼角在往下滑，他闻到自己身上还留着墓地里的泥土味和他自己吐出的血腥味，这使得整个事件真切得可怕。
“家里暂时不安全。”哈利又缓了一会儿才说，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德拉科头发的触感上，“不久就会有人来信了，等我们确定他不知道我做的事，我们马上就回去，好不好？”
“要等多久？”
“不会太久的，我保证，亲爱的。”哈利低声说，“我向你保证，我们都会没事的。我的魔杖呢？”
德拉科伸手到床边，把魔杖递给了他。
“谢谢。”他虚弱地说，把魔杖紧紧攥在手里，“我得恐怕睡一会儿，这期间要是有人来了——保持警惕，好吗？不需要你跟他交涉什么。”
德拉科趴在他胸口，默默地点点头，眼泪流了下来。
太阳正在升起，纯净无色、广袤无垠的天空高悬在头上，对哈利的痛苦无动于衷。他在屋口坐下来，望着空无一人的街巷，深深吸了一口清澈的空气。能活着观看太阳在亮晶晶的、积雪的山坡上升起，这本身应该就是世上最大的财富了吧。然而他却无心欣赏，他的感官仍承受着来势汹汹的痛苦，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他望着白雪皑皑的小镇，享受着一种从未体会过的祥和，远处教堂的钟声穿透了晶光闪烁的寂静。
不知不觉地，他的手指掐进了手臂里，不止是为了抵御剧烈的疼痛。他曾无数次流血，受尽折磨；曾有一次被伏地魔活活抽出了一条臂骨；可是，直到这场忏悔前，他从没觉得自己能像现在这样，被变得赤衤果衤果的，易受伤害。哈利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灵魂——事实上，那跟他想象的相去甚远——他找不出任何词藻可以形容，直到现在想起来仍觉得心有余悸，几乎令他自己作呕。这也是他不听任何人的劝阻，执意要忏悔的原因；忏悔带来的痛苦足以击垮任何人，但他想赌一把。
“哈利？”
德拉科裹着袍子走下台阶，在哈利身边蹲下。他脸上挂着泪痕，手里哆哆嗦嗦地端着两杯茶。
“谢谢。”哈利说，接过了一只杯子。
“还疼吗？”德拉科问，“你的……那什么……嗯……灵魂——？……什么的。”
“你亲我一下就不疼了。”哈利微笑着撒了个谎，但德拉科虽然不相信他的话，还是亲了他。
“这样真的没关系吗？”德拉科忐忑地问，转头看了一眼坐在黑暗中看不清模样的老者，“那位先生——？我们这么——”
“没事的。”哈利轻轻地说，也扭头看了一眼，正巧与黑暗中的那一双湛蓝的眼睛对上了视线。“先生。”哈利微笑着朝屋子里的人点头致意。
“还没有消息吗？”德拉科问，“我们再不回去，真的不会让人起疑？”
“如果小天狼星真的做到了我安排他做的每一件事，”哈利说，“那就不会有人怀疑。别忘了，他现在是个凶残的狼人，极度憎恶巫师。”
“好吧。”德拉科说，紧紧地抱着胳膊，显得十分拘谨，“我还有一个问题，莱姆斯要怎么……”
“守护神凌晨时就来过了，小孩儿。”
哈利和德拉科同时转过头去，看见一个人从黑暗中站起身，走了过来。那人走到逐渐变得明亮的日光下，他们看见他泛着银光的长发，和两只湛蓝色的、深邃的眼睛，沧桑的脸上没有一根胡子。德拉科抽搐了一下，躲到了哈利身后。
“它说一切正常。”
哈利打量着面前的老人，有些不知所措，好奇心正像野草一样在他心里疯长。“盖勒特·格林德沃？”他试探着问，德拉科又把自己缩得小了一点，捏着哈利的手准备随时幻影移形，“格林德沃先生？”
格林德沃笑了，端着茶杯走下楼梯，站在已然大亮的天光下。“茶不错。”他说，哈利听出他说话时有些含糊不清，带着一些口音，“你是哈利·波特？”
“我是！”哈利腾地站起来，甩开了德拉科的手。他激动得不能自已——从没有人叫过他的真名，这个陌生又亲切的名字带给他的宽慰甚至要超过守护神带来的消息，“先生——？”
“你倒是很有胆量，不如说初生牛犊不怕虎，”格林德沃说，抿了一口茶，“几乎没有黑巫师有勇气忏悔，你还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他又喝了口茶，凝视着屋外缥缈的晨雾，似乎觉得有什么东西会突然出现。哈利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去。
阳光似乎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哈利就站在他近旁，发现他们的身高几乎相同，都留着一头长发；只是与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垂垂老矣不同，哈利显得更有朝气，似乎也更有棱角。
“七月三十号那天，是你救了我吗，先生？”哈利问，“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格林德沃对此不置可否，仿佛他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湛蓝色的眸子直视着哈利，露出跟邓布利多非常相似的、X光一样的审视的目光。哈利能看出格林德沃对他的眼睛很感兴趣。
“失败的变形魔法？”格林德沃优雅地喝了一小口茶，显得饶有兴趣，“还是黑魔法的反噬？”
“两者都有。”哈利说，“我的阿尼玛格斯是蛇妖，但在变形的时候不知怎么——我想是被某些黑魔法影响了——无法完全变回原形，不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影响。”他耸了耸肩，显得并不在意，但格林德沃显然不这么认为。
“实际上，我有点好奇，”他缓缓地说，“只有一个小问题。你还有其他部位可以进行这种不完全变形吗？”
“我会吐信子，如果我愿意的话；我可以把我的眼睛变成蛇怪之眼，包括毒牙。”
“非常有用的小失误。”格林德沃点点头，蓝眼睛似乎在阳光下闪着兴奋的光芒，“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哈利·波特，你跟当年的阿不思简直一模一样：有抱负、有野望；精明强干，在胸膛里跳动的那颗心就像阿波罗一样明亮。”
德拉科仍坐在台阶上，一会儿望望哈利，一会儿望望格林德沃，眉头紧紧地皱着。
“邓布利多教授呢？他……已经……？”
“阿不思现在跟他的母亲和妹妹在一起。”看格林德沃的样子，似乎对哈利没有发现这一点感到诧异。哈利搓了搓手，想起昨晚在邓布利多家的墓碑上并没有看到阿不思·邓布利多——但紧接着，他又想起邓布利多留给他的飞贼，它在“结束时”才会打开。哈利猜测邓布利多是在自己的墓碑上做了什么手脚，就像那个飞贼，只会在“结束时”被发现。
最后，他敏锐地发现格林德沃管邓布利多叫“阿不思”，怎样亲密的人会称呼邓布利多的教名呢？
“请问，”他咽了口唾沫，觉得时机已经成熟。这是他唯一一次确认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的机会，必须要斟酌好词汇，他便继续说，“请问是你从格里戈维奇那儿拿走了什么东西吗，先生？比如魔杖？”
格林德沃盯住了哈利，哈利也满脸期待地与他对视着。这对哈利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有机会与一位见证的历史的、伟大的黑巫师谈话，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都不会再有人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们进去说。”格林德沃说，德拉科轻轻地捏住了哈利的袍角，“如果你确实想知道。”
哈利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这并没有令他不舒服或感到急躁，倒像是一种鼓点。他跟着老人走进屋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反手关门时，他听见德拉科的茶杯连同茶一起摔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第138章 第 13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