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甲后我进宫养老》云墨画

7、舍身饲虎

　　听说皇帝在朝上发了脾气，此后就再没有人提过要削我旧部。

　　我怀疑他们背地里觉得他脑子有坑。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然后我去茶馆听评书的时候，又听到了新的流言。

　　“……那宁枫虽然重权在握，但好在是个女子，只要让她生了孩子，她自然要一心为孩子打算……实在不行，去母留子也就是了……”

　　“……说起来，她没有家族，不存在外戚干政，朝中将领半数都是她的旧部，倒是再合适不过了……当今果然是深谋远虑，有先见之明……”

　　“……陛下这是为了江山舍身饲虎，实在令人感佩。”

　　我：“……”

　　幸亏狗皇帝没跟我一起出来，不然这次我肯定按不住他。

　　……

　　我从茶馆回宫，顺便给皇帝打包了一盒点心。

　　皇帝居然在中宫等我。

　　“明日西厥使臣觐见，前朝准备了宫宴接待。”他问我，“爱卿无事的话，一同参加？”

　　我：“没问题。”

　　这算是我入宫之后第一次公开露面。

　　原则上我应该穿贵妃礼服，但那顶凤冠实在太重，压得人脑壳痛，最后还是穿了武官朝服出席。

　　皇帝在御座旁边给我设了座。

　　我大马金刀往那一坐，眼风一扫。

　　我看见底下的丞相和御史交换了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群臣一阵窃窃私语。

　　我大概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

　　我以前的待遇是“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

　　无数的历史经验告诉我们，享受这个特殊待遇的大臣最后不是弄死皇帝就是被皇帝弄死。

　　现在我着武官朝服和皇帝平起平坐，他们可能觉得我下一步就要造反了。

　　也没准是挟天子以令诸侯什么的。

　　……哎。

　　不过我理解他们，毕竟我这个性格，心智，行事作风，一看就是随时准备干大事的人，不到三十说要退休，看起来确实有亿点可疑。

　　使臣入朝觐见，呈上国书。

　　西厥使者竟然带了一个公主要送给我们。

　　我很惊讶。

　　以西厥向来作风，不问我们要公主就不错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西厥使者：“可汗希望与贵国结秦晋之好，共同进退，以御外敌。”

　　原来如此，这是想和我们结盟对抗北朝。

　　可能还想拿我们当枪使。

　　皇帝也看出了这一点：“可汗美意，朕心领了。不过大裕以和为贵，无意作兵戈之争。愿与贵国化干戈为玉帛，保万世和平绵延。”

　　“至于秦晋之好……”皇帝微笑：“若是公主入宫，朕的贵妃可能不会答应，所以还是请使者在朝中择一才俊……”

　　我：“为什么不？”

　　皇帝：“……”

　　群臣：“……”

　　西厥使者：“……”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好吧，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拆台的。

　　……

　　西厥公主被送进了宫里，可能是怕她和我起冲突，皇帝把她安排在了离我最远的一个宫殿。

　　……那地儿比冷宫还边缘。

　　皇帝给她的封号是“敬”，给的妃位。

　　西厥使节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吃了顿饭就回去了，表情里似乎还带着一丝甩脱包袱的释然。

　　我就见不得他们开心。

　　当天晚上皇帝又跑来跟我一起吃饭。

　　我指示他：“想办法让西厥公主恨上我。”

　　皇帝：“……你想做什么？”

　　我：“闲得无聊想欺负一下小朋友。”

　　皇帝：“哦。”

　　他对身后的宫女吩咐几句。

　　宫女很快捧了个托盘过来，托盘上放着两匣子珍珠，一盒又大又圆润，一盒又小又歪瓜裂枣。

　　他把大的那盒递给我：“拿去穿个项链戴上。”

　　然后对宫女道：“这一盒送去给敬妃，透露给她，原本有两盒，贵妃半路上看见，抢走一盒。”

　　宫女依言照办。

　　我表扬他：“真聪明。”

　　皇帝：“那是。”

　　……

　　第二天，我带着一串滑稽的珍珠项链招摇过市。

　　来回兜了几圈，没有碰到西厥公主。

　　于是我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一边摇着折扇一边看小姑娘做游戏。

　　他喵的从上午等到下午，西厥公主终于姗姗来迟。

　　她上下打量我一番，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

　　我也打量了她一下。

　　长得很漂亮嘛。

　　话说回来，西厥老可汗长得那么磕碜，竟然能生出如此漂亮的闺女，不知道她妈该有多好看。

　　不会不是亲生的吧？

　　我脑子里还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公主居然率先发起了进攻：“你就是宁枫？那个夺我西厥十六城的宁枫？”

　　哦呦，还听过我的名声。

　　我收起折扇，用一种十分欠扁的语气道：“公主此言差矣，西域十六城，自古以来就是我裕朝领土。”

　　公主死死盯着我。

　　我拉仇恨的能力实在太稳了。

　　看起来完全不需要珍珠，已经点满了仇恨。

　　哎，浪费了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