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开书院》彼岸风起

20、第20章 尊者

　　龙宫大殿。
　　一场宴会正在举行。
　　侍女穿梭如织。

　　穹顶高耸，明珠低垂，一室生光。
　　玉盘珍馐，美味佳肴，应有尽有。

　　吴江王身着龙袍，脚踏金靴，端坐主位，殷勤招呼。
　　在他左手边，坐着一个淡漠的年轻男子。

　　男子带着一块金质面具，其上雕花缠绕，古朴华丽。
　　他嘴唇薄而苍白，下巴瘦削，半张脸已能初窥，面具下的那张脸，是多么的风华绝代。

　　他右手轻轻晃着酒杯，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仿佛杯子里的不是人间难寻的琼浆玉液，而是什么粗茶劣酒。

　　他一身黑袍，只在衣摆处绣着几片竹叶。
　　气质清冷，和周围的金碧辉煌格格不入。

　　“恭喜尊者彻底摆脱束缚，从此海阔山高、鱼游鸟翔，再无禁忌啊。”
　　吴江王端起玉盏，朝男子敬酒。

　　可男子仿佛没有听见，仍自顾自地盯着自己的酒盏出神。

　　吴江王举杯的手僵住。
　　停了好一会儿，到底不敢催促，只能讪讪的自饮了一杯。

　　“此次，为了给尊者庆贺，我可特地准备了不少节目呢。”
　　吴江王拍手示意。

　　一队夜叉走了出来。
　　它们面貌丑陋，穿着鱼皮一样的衣服。
　　一人手里拿着一面巨大的铜锣。

　　它们列好队形，同时敲击。
　　一时间，雷鸣声起，水底波涛汇成巨浪，如银河般垂挂在大厅中央。
　　又一时，鼓歇声落，水波散开，化作星光点点，堕地无影。

　　侍女们被滚滚而来的波涛，吓了一跳。
　　及至水波散开，化作星光，又不免面露惊叹陶醉之色。

　　吴江王得意大笑。
　　”如何，我这些夜叉奴训练得不错吧？就算是四海龙宫，也不见得比它们更好啦。”

　　男人看这些本用来战斗的夜叉，被训练成伶人，供人取乐。
　　心里颇为不以为然，但面上，还是客气地点了点头。

　　吴江王见状大乐，以为终于打动了这位高高在上的使者。
　　“尊者此次前来，莫非韩妃娘娘有何指示？”

　　“你做得很好，娘娘很满意。我这次之所以在此停留，只是因为些私事。”
　　男子不太习惯吴江王这谄媚的样子，语气有些冷淡。

　　“不知可有小王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自从得到娘娘和尊者垂怜，成为这吴江之主后，我无时无刻不感念着两位的功德，但有所令，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啊。”

　　男子凌厉地目光射向吴江王，吓得他笑容一滞。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据说，吴江两岸，百姓怨声载道，对龙宫多有不满呀”

　　“那些愚民知道个什么！。我们龙宫辛辛苦苦地为他们施云布雨，他们自己求的，我不过是拿了点供奉，他们就多有抱怨。”

　　披了几天虎皮，就真以为自己是老虎了。
　　“别耽误了娘娘的大事就好。”

　　男子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波澜不惊。
　　他端起酒盏，喝了一口美酒，衣袖挥起一个优雅的弧度。
　　显然，对于把吴江王吓住了的，娘娘的大事，他并没有那么在意。

　　“岂敢岂敢”，吴江王呵呵傻乐，“还望尊者在娘娘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说着，他露出一个很猥琐的笑容。

　　“尊者见多识广，想必夜叉已经不够新鲜了。我长山镇可有一套绝学，斗龙斗舞，记忆之高超，绝对是其他地方所没有的。我特地把所有技巧高超的少年都集中了起来，就为让尊者一饱眼福。解姥姥……”

　　数十个少年走了进来，正是阿端等人。
　　吴江王手一挥，一道水柱涌入大殿，形成一条奔涌的河流，却并不往外扩散。

　　河流之上停放着各色龙舟，和阿端他们在地面上比赛时一模一样。
　　少年们纵身一跃，登上龙舟，开始比赛。

　　少年们的动作一如既往的灵活敏捷，看着惊险刺激。
　　可吴江王却并不满足，他手指一动，河水变得无比湍急；又一指，河道寸寸断开，变得极为颠簸。

　　少年们疾风暴雨之中，努力掌握平衡，十分的技巧，使出了十二分，动作越发华丽、惊险、刺激。
　　终于，云停雨歇，河流消散。

　　少年们筋疲力竭地坐倒在地上，只有阿端还能勉强站立。
　　吴江王大悦，嘉奖给他一件五彩华衣，一顶金丝发冠。

　　吴江王得意洋洋地看向男子。
　　“钱塘弄潮都比不上我长山斗龙舟惊险刺激吧？尊者别急，等会还有更精彩的。”

　　少年们相互搀扶，走到西面台下站定。
　　又有数十个十四五岁的女孩走了进来，她们双手一扬，无数乐器从她们手中飘出，参差错落地浮在半空之中。

　　紧接着，她们甩起衣袖，跃入空中，手舞足踏，绕着乐器翩翩起舞。
　　一时间，琵琶声、短笛声、长萧声，乐声大作。

　　她们以身体为弦，长发为椎，鼓动乐器，周身飘现出许多五彩花朵。那些花朵随着舞动而起的风绵绵而落，不一会儿，就飘满了整个大殿。

　　居然以少女元气，催生鲜花，以作点缀。
　　这些女孩子跳完这一场舞后，至少要大病一场吧。

　　男子又端起酒杯，满灌了一口。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
　　以人命为草芥。

　　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必须不断的杀人。
　　不是我杀人，就是人杀我。

　　如今，束缚被解除，初次品尝到自由的空气，他反倒有些无所适从了。

　　“这斗龙舞，比起斗龙舟是不是更有一番风味？”
　　吴江王的眼睛色眯眯地扫过少女们。
　　虽说龙性本淫，但他却只见淫邪，丝毫没有龙族的贵气。

　　吴江王摸了摸龙须，用一种你知我知的语气说道，“这最好的，当然是给尊者留下了。”

　　话毕，只见少女们围成一圈，地上飘落的花朵旋转着聚拢，越旋越高，越转越快，凝成了一个女子身形。

　　砰！
　　鲜花散开，无数花瓣飘落。
　　花瓣中央的女子，身段柔软，如花间精灵，荷尖新露。

　　她披花带水走向前来，不同于身旁丑态毕露的吴江王，男子心中波静澜止。

　　反而，一双风流氤氲的桃花眼从他心中闪过，在他心里惊起了一潭涟漪。
　　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了捂心脏，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要沸腾起来。

　　吴江王看到男子这个反应，心中鄙夷：“装得和正人君子似的，还不是见色起意。”
　　但面上却更加恭敬：“这孩子还算有两分薄色，如果能在尊者跟前侍候一二，便是她的福分啦。”

　　看着女子只是自顾自低着头，吴江王有些不满，示意她赶紧上前。
　　女子沉默了好一会，在吴江王快要不耐烦的时候，终于抬起头来。
　　一张精致的鹅蛋脸，杏眼温婉，皮肤白皙。

　　“晚霞！”
　　一声惊叫从西面台下传来。

　　其他人尚未反应过来，阿端已经从西面看台下窜上来。
　　他把吴江王赏赐的华衣金冠放在阶前，噗通跪倒在地，额头磕得砰砰作响。
　　“龙王爷，尊者，晚霞是小人未过门的妻子，求龙王爷大发慈悲。”

　　吴江王勃然大怒，他一甩衣袖，阿端半边脸高高肿起，嘴角沁出血丝。
　　“大胆小子，你胡诌什么？解姥姥可是检查过，这女子还是完璧之身！”

　　吴江王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瞥男子的反应，生怕男子以为自己是故意戏弄于他，拿一个破烂货来敷衍他。

　　男子不置可否。

　　此时，田村其他少年也终于反应过来，一窝蜂地跑到台上，向龙王爷求情。

　　吴江王气得吐血，他没想到这些凡人，看到自己暴怒，居然还敢上前，还敢要求归还彩霞，简直胆大包天。
　　他猛地站起身来，喷出一口龙息，田村的少年尽皆倒地。
　　“还有谁！”

　　赵村领头的少年赵青云，犹豫片刻，走到台上，单膝跪地。
　　“晚霞姑娘确实是蒋阿端之未婚妻子，媒妁已定，婚约已成，请龙王爷成人之美。”

　　吴江王掀翻了桌子，碗碟带着汤水砸了赵青云一头一脸，但他仍然跪得笔直，神色从容，无丝毫胆怯后悔之色。

　　另一边。
　　冯子辛、小倩和黑炭，在步步紧逼地巡查之中，偷摸进了一个宫殿。

　　这宫殿用料讲究，陈设雅致，低调奢华，和刚才金碧辉煌的龙宫相比，就像在KTV里，混进了一间高级会所。

　　云山书院的建设可以参照一下，低调装逼才高级啊。

　　外面的巡查基本是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可这宫殿里面，却没有一个虾兵蟹将的身影。

　　“佘长，你来了？”
　　一个华贵中透着丝丝金属质感的声音响起。
　　简单的几个字，就让人心旷神怡，如闻龙鸣。

　　一个素袍身影从床帐后走了出来。
　　两根粗大的铁链，穿过他的琵琶骨，随着他的走动，发出叮叮当当地响声。

　　他气质温润，像一个素手拨弦的乐师。
　　他的脸，赫然和“吴江王”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