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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本君的兄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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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见到孟祁玉的父亲,叶行歌有些吃惊。
想那孟祁玉,虽说眼光和品味差了点儿,却也是个翩翩风度的少年郎。
身长玉立,清俊逼人,衬着浑身上下富贵到不能再富贵的装束,活脱脱一个高富帅。
再看孟祁玉的爹……
圆滚滚的身材,都快胖成球了,放在地上滚一滚,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他嘶了一声,不可置信地问:“你就是孟家的家主,孟祁玉的父亲?”
他记得,当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孟家的家主是个清瘦的老头,就算换了家主,也不至于选这么个人吧……
对方正在煮茶,闻言,抬起头:“林少侠,有何疑惑?”
叶行歌收敛住震惊的表情,握拳轻咳:“没什么,就是觉着孟家的伙食不错。”
对方淡淡微笑,将一杯茶水放在他面前道:“岁月不饶人,想我当年也是个翩翩少年郎。”
叶行歌扯开脸,僵硬微笑:“阁下对翩翩有什么误解?”
“话说回来。”
叶行歌道:“为何不见二家主?”
对方疑惑:“什么二家主?”
“你们孟家的二公子啊?不过现在应该不能叫二公子了,他年龄应该挺大了,叫二家主比较合适。”
叶行歌想起记忆中的那道身影,说道:“听闻二家主孟屹石年少风流,品貌出众,放在当年,才是真正的翩翩少年郎。”
他端起面前的茶水,在龙纹塔里待了几天,还真有些口渴。
却听对方说:“我就是孟屹石。”
“噗……”
叶行歌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再打量着眼前的肥胖富商,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他跟记忆中的孟屹石联想到一起。
孟屹石是他的兄弟,可以这样说,当年他在神都城中,关系最要好的人,就是孟屹石。
这次复活重生回来,他最想见的人,也是孟屹石。
旁人对他喊打喊杀,孟屹石不会。
旁人生怕他活过来为祸苍生,孟屹石也不会。
外面的人总有些大道理要讲,什么天下局势,什么苍生万物,那些人可以为了所谓的大道情义牺牲自己的兄弟爱人。
可孟屹石不会。
他这个人很简单,是个商人,专职赚钱,护短,眼里只有兄弟。
叶行歌被噎得说不出话,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孟家主:“怎么会……”
孟屹石叹了口气:“所以说,岁月是把杀猪刀啊。”
叶行歌再度被噎住,他知道岁月是把杀猪刀,但这刀下手也忒狠了点儿?
他在风中凌乱,想找个地方哭一哭,祭奠逝去的青春,以及他兄弟消失的颜值。
他跟孟屹石的相遇,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
那是他第二次参加名剑大会,因为上一届的名剑大会,他是双人赛和四人赛的冠军,所以这一次,他不再是籍籍无名的穷小子,反而有了点地位。
他在神都城中的酒馆里喝酒,远远地看到一群身穿黄色校服的修士少年,飘扬的旗帜上,绘着孟家的家徽。
一朵菊花,中间还插着一把剑。
那时候也是他嘴贱,暗中偷笑孟家的家徽容易引人遐想,不料,却被带队的孟屹石听见。
就这样,他被孟屹石追着杀了十七条街,最后两个人累得气喘吁吁,瘫倒在护城河的柳树底下。
孟屹石扒着他的肩膀道:“兄弟,你还别说,我以前也这么想,还建议家里人换个图案,结果被我父亲吊着打了一天。”
叶行歌反握着他的手腕:“兄弟,相逢就是有缘,我刚才叫了一壶好酒,还没来得及喝,咱们回去续饮一杯如何?”
少年人鲜衣怒马,凭着一口意气,可以反目成仇,也可以化敌为友。
那天,他们在神都的酒馆中喝到深夜,两个人晃悠悠地走在长街上,回到叶行歌所住的客栈。
孟屹石出身高贵,家里有钱,却没有半分骄奢之气,即便住在他破旧狭小的客栈中,也不见丝毫的嫌弃。
他们两个,一个挂在高高的门槛边,一个倒在房间的桌子旁,四仰八叉地睡了一晚。
那一届名剑大会,叶行歌是跟孟屹石打的。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兄弟的兄弟,也就是我的兄弟。
以前叶行歌对上修界的世家子弟印象不好,觉得他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过是仗着家世欺人而已。
可跟孟屹石见过以后,又在孟屹石的介绍下,认识了他的朋友,他朋友的朋友,叶行歌又觉着,这些世家子弟,虽说看着骄奢,一个个穿的跟个花孔雀似的,却也不失少年意气。
他们登过最高的城楼,喝过最烈的酒。
星空下,晚风中,他们也曾发誓,今生同袍,来世兄弟,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
后来叶行歌就真的死了,还是被昔日歃血为盟的兄弟杀死的。
少年,还是那些少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可化敌为友,却也能反目成仇。
他看到孟屹石跪在地上,掩面落泪,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你看,就算他最后执念成魔,众叛亲离,就算连他自己也回不了头,也仍是有人愿意为他驻守。
物是人非,旧情难留,故友不再是故友,兄弟,却依然还是兄弟。
房间中,孟屹石缓缓道:“你和玉儿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叶行歌回过神来,心里想,按照一般的套路,孟屹石会不会甩给他一大笔钱财,让他远离自己的儿子。
叶行歌猜得没错,下一刻,孟屹石将面前的箱子推给他,箱子打开,里面金光闪闪的,全是绝品的金银玉石。
孟屹石道:“小小心意,希望你不要离开我儿子。”
叶行歌懵了一下:“啥?”
孟屹石又道:“玉儿喜欢你,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玉儿,但有这些钱,不喜欢也得变成喜欢。”
叶行歌抽了抽唇角:“孟家主,您是不是……多说了两个字?”
“您难道不是应该给我一笔钱,让我滚远点,别再纠缠您儿子么?”
孟屹石道:“在下是个商人,岂会做赔本的买卖?给你钱,让你滚,我图什么?至少现在,我儿子还能得到你的人。”
叶行歌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不得不说,孟屹石真是他的好兄弟,不按常理出牌的套路都是一样的。
叶行歌想了想,说:“那你怎么确定……你儿子就是上面的那个?”
他语气意味深长:“你就不怕……最后赔了钱,连儿子也搭进来了?”
孟屹石思考片刻,嘶了一声:“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他将盛放金银玉石的箱子收回去:“那这些东西……”
“等等!”
叶行歌拦住他,道:“我仔细一想,孟师兄神勇无敌,必然不可能是下面的那个!”
他将箱子抱在怀中,像个揣蛋的母鸡:“说吧,想让我做什么?”
孟屹石道:“只要别离开我儿子,让他能找到你就好。”
这话说的,连叶行歌都跟着感动了。
他嘶了一声,犹豫说:“待在孟师兄身边倒没有什么,只是……若孟师兄想对我做点别的,是不是该加点价钱?”
孟屹石问:“你想要什么?”
叶行歌伸出手指:“这么样吧,牵牵小手一千两,想搂我抱我的话翻倍,若是想更深一层发展的话……”
他挺直腰杆,义正言辞:“对不起,在下是个正经人,没成婚之前,就没有更深一层。”
孟屹石皮笑肉不笑地道:“原本有一件事,我还有些疑惑,不过现在见到你,倒是一点儿疑惑都没有了。”
叶行歌不解:“什么?”
又听孟屹石轻飘飘地说:“我说你是狗。”
叶行歌嬉皮笑脸:“您是长辈,岂能跟晚辈一般见识?”
孟屹石又阴阳怪气地说:“其实仔细想想,让你跟玉儿成婚,每天喊我爹也挺不错的。”
叶行歌立刻拱手:“告辞!”
他抱着箱子,退出房间,却见孟祁玉守在外面。
见他出来了,孟祁玉迎上来:“林惊弦,我爹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看着叶行歌怀中的宝箱,问:“你不会收了我爹的钱财,答应离开我吧?”
“岂会如此!我是那种人嘛!”
叶行歌正色道:“你我之间的情义,岂是一箱金银玉石就能买断的?”
“那……”
孟祁玉试探地问:“两箱?”
叶行歌板起了脸,随后又说:“你非要送给我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孟祁玉别扭地挠着头,说:“我也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不过……我可以发誓保证,我是真真切切喜欢你的,你若真喜欢这些身外之物,等以后嫁给了我,别说金银玉石,就是把孟家交给你,我也愿意。”
叶行歌抽了抽唇角,在心里吐槽——
小崽子,你这么说,你爹同意么?
他想了想,把孟祁玉拉到偏僻的地方,问:“我问你件事儿,你爹他……听说孟伯伯以前很风流倜傥的,为何现在……变成这样?”
孟祁玉愣了愣,说:“没想到你对我的事如此上心,连我爹的过去都打探清楚了。”
叶行歌:“……”
你说是就是吧。
又听孟祁玉道:“既然你知道我爹的过去,就该知道,他以前是不喜欢管家族事务的,现在却心甘情愿当了家主……”
他叹了口气:“只能说,遇人不淑,交友不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