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亚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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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在古时候被叫做亚岁，是非常重要的节日，每年冬至在外漂泊的人们都会回家过冬节。”
“……我只知道冬至要吃饺子，不然会冻耳朵。”
“……”
许际从厨房里拿来擀面杖，刚出来就听到陈老师科普的声音以及…他小姨敷衍的回应。
啧，这当老师的职业病也挺大啊。
今天是2019年12月22日，冬至。不知不觉间期中都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在这半个多月里许诺把该办的手续、该收拾的东西全都安排好后，就放心的回长淮了。许际要跟着许悦还有刚住进来没多久的陈翊扬一起在津山再过个年。在这期间何观跟他的联系没断过，只不过除了学校，在别的地方也没再遇见过了。他以为何观一直在忙跳级的事，因此也没有过多的打搅。
不管怎么样，人家依旧是年级第一。
“啧，痛啊！”
许悦见他压皮子压的心神不宁，就圈起手指敲了敲他门头。
“压个皮子都能压出神，这个不合格哈，重压！”
“包个饺子还这么挑。”许际揉了揉头。
许悦嘿了一声，“你吃不吃？”
“重压重压！”
一旁正包饺子的陈翊扬突然开口，“下学期选科，心里有打算了么。”
“嗯，”许际抬头对上许悦期待的眼神，“全文吧，想学法。”
许悦接下来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挺好的，自己想好了就成。当年你妈就选的全文，还是个特别优秀的律师。”
许际有些愣，他才知道他妈是学律师的……就听许悦接着：
“当年我学理你妈学文，我俩都是高考状元。”
“那为什么…”不学了呢？许际没问出来，因为他想他自己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家家的灯火通明，让突如其来的冷空气毫无存在感。今夜星辰遍布满天，让归家的旅人心底燃起了期望，他站在屋外与耳边的风声相伴，同时与屋内的欢呼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何观院子里坐着，紧挨着厨房门外，还依稀能听到门后人的说话声：“许诺回长淮了？”这是他妈的声音。
“嗯，到底是个有心人，走之前还来打了声招呼。”
齐晴笑了笑，“好不易说句话，不成想是最后一句了。”
叹口气“人老喽，能少管就尽量少管。”瞄了眼她，“这回我还没说你呢，从小到大就属你性子最亮。到现在也不变，小观也随了你……想没想过这也许不是件什么好事。”
七老太的声音亲和而沉稳，可出口的每一个字却像一把锋利的匕首不留痕迹的划破那层“模糊纸”。
何观心绪不宁，对于屋内的声音根本无心去听。手机震动了几下，打开一看是来自沈孜谕的转账提醒，下面还有几条消息：
【沈老三】：别喜出望外，你这是沾了节日的福。
【沈老三】：亚岁节也得有压岁钱，就当我提前发了。
【沈老三】：拿好，今晚放在床头保你高枕无忧。
何观：“……”如果不是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他真心觉得成天待家闲的无聊就会给人发钱这事，他一定干的出来。
“沈老三，你这财大气粗的毛病跟谁学的？！”何观发了条语音，他没收钱。
对面罕见的发了条语音：“昂，可能是被那私生子传染了。”声音漫不经心，稍显慵懒。
“让你收着就收着，咱又不缺这点钱。对了，翟今曜那边怎么回事？玩儿断网了？跟他发那么一大串消息装瞎看不见？”听的出来，他的声音习惯性的最后一个调调上扬，很空很新像薄荷。
何观突然想出去走走，出门时听完他的消息，回：“人家比你忙。”
“是，我哥如今火爆全网，那必然是我高攀不起了。要不…你抽空来看看我。”
这话转的，何观也没明白。何观没回应，那人又来了句：“怎么，你也学人打职业？年后我要去瓞甯养伤，你不得来照看照看我吗。”
“……”何观下一秒就收了钱，就当照看费了。不过他既然能闻到些风声，说明何家目前很不安宁。
“知道了，年初就能见。”
怎么现在都已经默认自己会回去了？
何观在外面走着，过节就是不一样，今天家家户户都围在一起包饺子，多热闹啊。
算了，还想什么…有些时候的有些事情，你不得不承认这是命运的安排，而你能做的，就只是之后的选择。
许际一口气炫了两盘饺子，撑的直不起身。小情侣出去消化食了，留他一个人收拾残局。许际望天：这俩以后要是有了孩子…指不定要怎么使唤呢。收拾好后手机突然响了几声，发现是何观，他立马来了精神，不过为什么要给自己转账？
直接一条语音过去：“为什么突然…给我转账？”
与此同时，
【Tsuki】：亚岁节快乐，你哥提前给你发压岁钱
许际没有迷糊，原来还真兴这么叫。收红包当然是好事，但他还是有些难为情。就在磨磨唧唧的时候，何观打来语音电话：
“怎么，不好意思收？”
许际倏地涨红了脸，“这…数目有点大，我…我现在还拿不起。”1222啊，许际的零花钱从没超过千，这么一弄他很不适应。
“既然你这么在意数额，你要不看看它有什么寓意。”
“今天啊。”
“对，不值得纪念吗？”
许际看向窗外，夜空中的星星格外的亮眼，听筒里的声音平静而温柔。
不值得纪念吗？
当然值得，这可是他们遇见后过的第一个冬至。
“何观，你知道吗，冬至是北半球一年之中，夜晚最长的一天。”
对面啊了声：“这样就可以睡个饱了。”
“我的意思是，希望你在这个夜晚能融化掉今年的所有烦恼，明天之后依旧晴朗。”
从发出的声音能听出来，对面笑了接着叹了口气：“你是有什么替别人许愿的习惯吗，自打认识以来，都替我许了多少回了。”
“我知道，我很好。许际，往后的路一定要自信。照你的话说，新的一年新的自己。”
“好。”
何观套着一身白色的羽绒服，不知不觉间已经溜进了村里的小广场。江厂村是离镇最近的一个村，而青禾镇是离县城最近的一个镇。从他这个角度看，还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山头的影子。
电话另一边的人说话总是轻轻的，跟他在一起时何观的思绪也总是会慢下来。他想：我当然知道。
何观把摄像头打开对准了天空，“看，满不满。”
“好多啊…可真好看。”
何观直接给他来了个镜头三百六十度大旋转：“看够没，明天还要早起去学校呢，晚安啊。”
“你不说我还真要给忘了，好，晚安。”
何观挂了电话，还在不停的用摄像头对着夜空，扒来扒去最后对准一个方向，不禁道：“你看，这像不像你。”
镜头里的那颗星星，形状十分具象，不似一个点也不像那些歪歪扭扭的，五条边完完整整的闪着耀眼的光辉。当然，用手机看还是有些模糊，不过用手机看都这么具象了…顿时有些后悔没拿相机。
笑着叹了口气：我也该成为原本的自己。
如果不是齐晴的一个电话，何观也许还得再坐会儿。
回去后，七老太又赶紧掀起大锅盖，“要不是还给你留着一碗，等你遛回来啊，就只能剩饺子汤了！快趁热吃。”
“好嘞。”
一碗里并没有很多，他吃完后齐晴就要开车带他们回去。何观发现他妈还拎着一个保温壶，“您这还要打包带走？”
“你一个阿姨正加班呢，送你俩回去后正好顺道给她送过去。”
何观点点头，只是他妈的表情略显严肃。
窗外的霓虹灯一闪一闪，从窗外映射进来的光很是刺眼却又毫不起眼。只不过是一缕光渗进了黑暗里。
这构造看样子是书房，满屋助眠的木质香，别人都是不习惯关灯，而他是不习惯开灯。因为灯一灭，世界就好像陷入了黑暗里，而他也终于可以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眼镜被丢到桌子的一旁，他靠在椅背上眉目间尽显倦怠。
叮咚——接连几下的门铃声。
他微微蹙着眉，瞄了眼手表上的时间：20：57将近九点。不是安排了九点以后不要来扰他吗？蛮烦躁的站起来从书房走到客厅，这期间铃声没有再响。他怀疑是不是谁的恶作剧，这时候门铃又响了一声拉回他的思绪，他过去打开门看清来人时，瞳孔下意识放大，怔愣了几秒钟：“你……”
那人声音很是清亮：“谈谈。”
他很快反应过来，下意识要开灯。她开口：“不用了，说几句就走。”
齐晴很了解他，也习惯了他的“黑灯瞎火”。进去后很快找准了桌子，把东西放上面后，他开口问：“这是…什么？”声音放的很轻。
“今天冬至，得吃饺子。”
“你包的啊。”
齐晴没回应他这句话，又说：“苏卫麟找过我了，他们谁跟你走我都没有意见，只要他们愿意。毕竟，你是他们的父亲。”
何明禹无言，齐晴又苦笑了声：“不过我就想问，何明禹你来找我是能怎么样？”
“我…”
“没事，这是你的个人权利我无权干涉。”她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因为她知道他的下一句一定是‘抱歉’。只是…她不甘心的对上他的眼睛，而挤压在心底的那个问题却始终问不出口。
“这几年…怎么样？”他看着她，最挂念的那个人，此时离自己是那么的近。他盯着她看，眼里闪烁着光。
“你呢？”
何明禹没有开口，齐晴也没有。两三分钟过后，齐晴转身要走，走前还是忍不住：“饺子，别忘了吃。”话完齐晴反应过来，守着最后一道防线快速离开了。
门都忘了关。
走廊明晃晃的，透过房门何明禹定定看着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
关上门后，罕见的开了灯，下意识的闭了闭眼睛。走近打开保温壶，热气瞬间蒸发，香气也随之扑鼻而来。
每次都是你先来找的我，可关键是，看似被动的那个人，他始终没有离开过。
清早六点钟，太阳就已经高高挂起。亮堂堂的照进来是实打实的晒屁股。何观没有丝毫要起床的征兆，旁边的何止一而再再而三的拉扯他：“哥！去学校啊，你已经错过吃早饭的时间了。”
何观才意识到今天开学，迷糊中声音又很清晰：“你先去。”
何止一脸懵，“我先去是什么意思？咱俩不是一块去么。”
“今天不是了。”
何止摸不到头脑，然后传来齐晴的声音：“何止！收拾一下去学校。”
何止走出去：“妈，你要送我吗？”
“对啊，今天你哥有点事。”
“啊？”
迷迷瞪瞪的何止在去学校的路上解开了所有谜团，总结下来就两点：他爸要带他哥走，他哥同意了。而他也要在期末之后转学到纥阳。
对于他转学这事，齐晴是这样说的：“高中还是在市里上比较好，而且我的工作也在市里。这样一来，我就不用两头跑了。”
可是，他哥真的是自愿的吗？
假期分水岭不仅分的成绩还分消息掌握度。
“哎，你们知道吗14班全倒。”
“什么意思？”
“就是14班名花全有主了。”
“这么迅速？真6啊。”
……
许际在这一言一行中进了班，这个时间没有见到何观却见到蒋逢让他有点意外。
“今天挺早啊。”
“快期末了，得考个好成绩啊。”这语气像极了三好学生。
顺手将书包放进桌洞，这才发现怎么有那么多的信封。
“这啥？”手抓出一把拿出上来看，“高二学姐？还有高三学姐？！这…给我写的信？”
除了同级的是告白信，其余的都是“鼓励”信。
蒋逢见怪不怪，“她们密谋很久了，都在告白墙上呢你没看吗？”
“什么告白墙，我为什么要看？”
随即看了看何观的桌洞，稀奇的空空荡荡。蒋逢的就不用说了，隔过去看翟今曜的…满满当当。
“别急，今天还有。”
“还有？！”
“今天是平安夜啊，她们兴奋的小日子。”
许际抽了抽嘴角，表示不愿过多关注。
一天的课很满，就因为临近期末老师的压力也很大。只是一天了都没见到何观，这是出什么事了？
下午大班空，许际问何止：“何观一天没来学校，生病了？”
何止不知道怎么说，毕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走…这一句两句的根本说不清。
“甭担心，他今天有点事，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许际点点头，就听他接着道：“那个…我跟你说件事。”
“嗯，你说。”
“我期末后转去纥阳。”
许际不意外，正好借机：“我过完年要回长淮。”
何止很是意外，“回长淮？！这么突然，怎么…”我回来还没多久你们都要走了……
许际挠了挠头：“的确突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告别。”
何止一句‘还回来吗’掐在嗓子眼里，想想他妈就知道不可能。这种落差，何止有点受不了。许际见状瞬间束手无策，刚想怎么安慰何止，后面传来一阵的推搡：
“快去啊，去啊！”
“就是就是，你肯定行。”
“我可忍你两三年了啊，这回你必须得上！！”
许际扭头，刚好撞见四五个女生推着沐荔淇往前走，还是朝着他这个方向。见许际一回头，后面几个人全跑了。
还没等许际说话，沐荔淇急得脸涨红：“许…许际！我有话想…跟你讲。”
“怎么了？”许际笑了笑。
脸顿时变得更红了，“这边来。”沐荔淇朝楼梯口的方向去，许际被弄的一头雾水，跟何止说了句：“她好像有事找我，你等等。”然后就跟了上去，中间越过很多人群。
她转过身，吸了一口气：“许际，接下来我要说一段挺长的话。占用了你的时间，我先说句抱歉。”周围没人，她倒是很冷静。
“我…我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的…我是从初二上学期喜欢的你。初一那一年我只觉得你是个成绩优异且长的好看的男生而已，甚至有时候会觉得你这人很冷漠，没有人情味。可越往后接触我就越是看到你不同的一面，你也会笑，笑起来还特别好看。你很有想法，也很温柔，尤其是对待女同学。这样的你总是惹人忍不住的想靠近…我想说…”
“许际，你想不想谈个女朋友？或者！实在不行…高三后再回复我也可以…”
不远的天边已慢慢，慢慢的染上了彩带。太阳还并未落山，被困在晚霞中间，像是幻化了一圈梦境。
许际这才察觉，原来青春时的心动，从来都不是难以启齿的秘密，只有不敢上前才是可笑至极。
“真没想到我还这么有吸引力。”
对上她的眼睛，
“我的意思是，你很优秀而我们更适合做朋友。”
听完他这句，沐荔淇呼了口气像是石头终于落了地，把自己一直拎着的东西给了他：“谢谢，我的暗恋终于结束。得到了一个确切的答案后，我也该解脱了。”即使眼眶酸涩，也毫不在意的朝他笑着，然后就离开了。
许际看了看袋子里面的东西，嗯？是条黑色围巾，还有张纸条，上面写着：
其实，我一直都是有答案的，喜欢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今天是平安夜，我还是想鼓足勇气把这条亲手织的围巾送给你。无论今天是什么结果，我都胜利了。
许际看了看背面，果然有一行字：
如果结果不理想，就请你把它烧掉，做个了断。
时间快的像是没有缝隙，连一点多余的时间都挤不给空闲。上课铃响起，许际也很迅速的进了教室。
只不过，这一节课他有些发呆。
好像是能透过她看到自己。
自己也有勇气，只不过他不能而已。
但，真的只有在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后才能解脱吗？这个过程那么煎熬？
也许是她在跟自己呼救，想提前结束自己长达两年的没有结果的暗恋，才会在今天鼓足了勇气，并且很自信的认为无论那种结果她都会胜利。
许际毫无表情的看向黑板，思绪拉回，心却忍不住提问：输赢真那么重要？
何观在vivo手机店门口守了三四个小时，迟迟不见人影。
TM的，这家伙来真的啊。
何观打发了苏卫麟，想趁这个空挡跟那些人告个别。
尤其是这个，绝交了的。
真不见了，好歹给个说的过去的理由吧。
何观沿着他家的路走着，不久就走到了聂汝凛家…时间不多了，看来…只能成为一个遗憾了。
手机响了几声，何观看了几眼，是Q群发的消息，跟炸了似的。期间他看到不少人@自己的消息：
【淘气哥大party】：@Tsuki何队怎么没来学校，操场这回有好戏看！看不到很亏啊
这是第一个@他的人，其他人见有人开头就开始接二连三的艾特他。这是他们篮球队群，啧…好戏…难不成是又互相看不顺眼打起来了？
带着一股强烈的好奇心，他还是选择了去学校看看。原本不想去学校的原因就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到许际，他知道如果现在就见到他的话，那么自己是一个告别的字都说不出来。
为什么？
他终于开始思考为什么了。
为什么那个人总能给自己不一样的感觉，为什么跟他在一起就比较开心，为什么总想保护他，又为什么只想跟他待久一点……
为什么到了最后——
在离别的前夕，我想跟很多人告别。
唯独他，
我不愿告别。
心脏重重的跳着，每一个律动都像是在敲打着他的神经。
“原来…原来是这样…”
这句话波动很大，像是恍然大悟后的不可思议。
他站在天芒一中门前的那棵大树下，定定的望向操场。原来是三个年级梦幻联动，甚至还有前任队长在。这么热闹的场面，所有人都赶来看戏，最后一节课是没法上了。
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他的目光捕捉到了一个笑的很浅却又很好看的少年。眉目弯弯跟旁边人说着话，发丝轻飘飘的随着冷风晃。
他想：一定很好摸。
想到这又不禁笑了。刚出声没多久，何观感觉这棵树在晃，下一秒就从上面跳下来个人。何观站的隐蔽，那人没看见。
何观有些意外，“钱不够。”声线很淡听不出感觉。
钱枭凝收回已经迈出去的腿，转身错愕的看着他：“你…”
从树下走出来，站到他的面前：“我来跟你告个别。”
错愕的神情变成震惊。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亚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