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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篇三·相知 ...

  •   夜露
      ————

      一直在清晨、傍晚只发干冷的津山终于有了换季的明显变化,这不,今早还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许际知道今天阴天,只是没想到还真下起了雨,小雨天他还是挺喜欢的。起来就去洗了个温水澡,然后坐在饭桌上吃着许悦一大早做的早餐:意面和牛奶。真是每天都不重样,为了自己也真是辛苦她了。
      把书包整理了一下,戴上手表又看了下时间:5.20,许际不禁扬起嘴角:这点掐的真好。早去一会儿也挺好的,在家躺了两天感觉浑身没劲,将书包挂在肩上,目光看向了搭在椅背上的外套——何观的外套。
      许际盯着它看,此刻大脑已停止了思考。他并没有开灯屋内显然有些阴沉,窗外的雨声轻飘飘的,伴着风声将静谧渲染到了极致。米白色的外套被映上了雾霾灰,而那些阴影忽现忽无拉扯着他的思绪没入昨日的远风中——

      何观从题海中苏醒回归现实,但那种莫名的烦躁更为明显。蹙着眉将刚写完的卷子揉吧揉吧塞进桌洞里,甩开关于物理的一切书籍拿出了英语。
      翟今曜刚接了一杯水回来,从门口看他那样儿不禁觉得好笑。
      “哟,看来这小同桌不在,何神都要烦死了。”
      横了他一眼:“你有完没完?!”
      “不是,我怎么了我?你看你那眉拧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学疯了。”
      “真稀奇,您今儿个待学校待了一天,这大班空了也不走?”
      “你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好歹也是个学生,待在学校里不很正常。”
      何观放下书,转过身正眼看他:“说真话,还辍学吗?”
      “暂时不,你说得对,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就断了自己的路,我也想…再走走看。”
      嗤笑一声:“幼稚。”
      翟今曜没跟他计较,又问:“晚上去哪吃?”
      “我回家。”
      翟今曜挑了挑眉,何观又说:“你带着何止去就行。”
      “他不跟你回去?”
      “我不是回我家,我有点事。”
      翟今曜讥笑的眼神逐渐变的黯沉,何观最近的状态让他总觉得这人要出事。
      “不回家,怎么?又要给小同桌补习功课?”
      何观停了笔,翟今曜说对了。但他这么说出来的语气太过直接,反而像是在道破什么,可何观没其他感觉,就只是烦。
      “翟今曜,我有点乱。”
      翟今曜微微睁大眼,“你…是不是被网上那些…”
      “嗯?什么网上?跟网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的听我说话!!”
      “没…我听着呢!你倒是赶紧说啊,磨叽啥啊磨叽。”
      “老陈说,我可以选择跳级然后…准备竞赛。”
      “这不挺好的,跳呗,你原本不就该上高二吗。在学校,竞赛才是你的路,再说这不也是你自己想做的事。”
      “我是想做,但现在…”
      “您这是犹豫了啊,听过一句话吗?犹豫就会败北,还是说你不想做了。”
      “我想,”
      翟今曜看他那举足不定的样儿:“你真该好好瞧瞧你自己现在扭捏的样儿,不用我出手,你自己都想扇过去一耳光。”也是被他给无语到了,“这究竟有什么可犹豫的?多好的机会啊,没出毛病吧你?!”
      “我就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去!!所以才……”
      “哦,你不想。”
      ……
      许际在家复盘了昨天的错题,一个小时后从柜子里拿出篮球走到院子里拍打了一会儿并时刻关注着时间。不停的换着姿势摆弄篮球,其中去捡球的时候看到了院子里的花。
      花原本开的很旺,香气也特足。但现在全枯了最明显的是花瓣被糟蹋的零零落落,而那十足的香气也只剩一丝丝浅淡的气味。
      “艹,这是哪个贱东西办的好事。”
      许际将篮球放在一边,开始摆弄着那些原生态的花。他想起一出是一出,最关键的是想了还必须做,不然难受。

      在绝大数人按耐不住的倒数中,下课铃不负众望的响起,还颇有排面的叨叨起英文,可有谁会听呢。何观收拾好又向他们打了声招呼就走了,何观非常不满意现在的状态,他必须认真的规划规划现在及以后的事情。其实他今天骑的是何止的车,何止也能猜出来他哥要干什么所以也就没问。
      出了校大门,何观就朝着何止住的地方走,校门外的车辆不算多,但就有一辆让何观看到是格外的碍眼。车的外观很轻奢,没什么特别显眼的设计。颜色也是黑色,看得出来是特意低调。而刻意的低调在何观眼里就是碍眼,最关键的一点,这车跟他同款。
      虽然只是略看一眼,但也足够可以回想起曾经的不愉快。
      何观慢悠悠的开车:原本就烦,还送上门来。只要跟他们有关的任何人或任何事,都足够可以成为何观叛逆的导火线。

      “来学校接孩子吗?我也是真闲。”
      许际一路鬼使神差的跟着一辆车来到了学校,他原本只是纯主观的怀疑那人有问题,帽子压的那么低还特坚持的守在华苑小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担心何止,所以这车一动他就忍不住跟来了。目的地是学校…艹,不会真跟何止有关吧!
      许际直了直身子,见那车开始动了他也接着跟。他也没见谁上车啊,那他接谁?还真是跟踪人啊,就算不是何止…算了,今天他就当一回雷锋。

      何观匀速前行,中间等红绿灯的时候他用余光朝后瞥了瞥,果然还跟着。目的地依旧没变,只是马上就要到华苑小区的时候那车突然变了方向。等到何观再向后瞥的时候那车已经不见了,何观转过身去:我挺自然的啊,哪出问题了?
      看了眼手表,叹了口气以后再打算吧,掏出手机给许际打了个电话。
      “何观?”
      “你来了没?”
      “抱歉,我可能去不了了。”
      何观皱眉:“出什么事了?”
      “我好像…迷路了。”
      ……
      何观现在已经是火山爆发的状态,他烦的已经到极限了,这在挑战他的脾气是吧?多少年不见觉得他还挺好惹?他朝着那车拐弯的方向驶去,津山县是挺大但弯弯绕绕的特别多,同一个地方有N种走法,所以津山所有的路都是相通的,津山没有死路。
      何观中间拐了几个弯,不出所料的在一个路口发现了那辆车。它在前面,何观在后。那车速度挺快,何观就拿出最快的速度赶上去,他最好发现然后赶快跑。
      现在的地方位置处于县边,比较偏人很少。但要到县中心,也不用走很远的路。不过再偏也有夜灯以及红绿灯,那人很警惕的发现了,只是碍于红灯他没法跑。何观趁机追上去,刚要接近时红灯变成了绿灯。
      车内有些暗,车主依旧戴着那顶黑色鸭舌帽,表情紧绷着,额角甚至出了些汗,一只耳朵上还戴着耳机。
      “先生,是我办事不力。”
      对面在说什么除了他没人知道,而他的嗓子已干到发痒。
      “我明白,全听您的吩咐。”
      他只说了这两句,然后靠近路边停下。
      何观当然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鬼,但他今天不泄泄火,谁都甭想好过。他直接下车走过去,那人摘下帽子出来,看见他:“大少…”
      何观上去就是一拳,拨动着仅剩的理智:“我朋友呢?”
      他‘嘶’了一声,听见他的话又有些摸不清头脑:“朋友?您这话什么意思?”
      语气直冒寒气:“就那尾随你的小帅哥。”
      “……”
      “在…后面的路口。”
      “这里路口多了,你说的是哪一个?!”
      “路口是挺多的…所以我也不记得了…我实在不知道那是您朋友!!”
      何观没听,走了几步从车筐里拿出一铁锤。别问,谁知道他从哪捡的。然后黑着脸朝着车身砸了过去,
      “我记得你,那个懦夫的狗腿子是吧。”
      接着又砸了一锤。
      他却没有任何制止的样子,反而淡定的说:“先生没有任何恶意,这次派我来是想跟您好好谈谈。”
      砰——
      “跟我好好谈?所以就监视我弟绑架我朋友?!”
      “……”
      “没有绑架,保护小少爷是老太太的意思。”
      砰——
      “跟我谈什么?我跟他之间又有什么好谈的?”
      看他:“保护?!你信不信我报警?”又狠狠的砸了一下,把锤子扔到了一边,“你倒是淡定啊。”
      “是我办事不力,砸是应该的。”
      冷笑了一声,盯着那被砸的不堪入目的车,“我当然要砸,抢了别人的东西还有脸笑?”指着车对他说:“这东西它不姓何,不属于你们何家的任何一个人。给我记住了,以后再让我看见,你骑一次我砸一次!”
      “明白,我认为您还是应该好好考虑一下先生的话。”
      何观二话不说就骑着车去找许际。
      那人看着何观远走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先生,大少爷这边恐怕……”
      接着语气又是一换,“是,您说得对,属下大意了。”
      屋外阴雨绵绵,声音轻快的让人心由平静。而紧促的雨水打落在院子里的那棵金丝楠叶上的声音更为清缓且脆。
      他挽起衣袖,拿着干净的擦布清理着面前优雅轻奢的白色轿车。即使丝尘不染,即使一往如前,即使擦了一遍又一遍,他依旧定期修护着。
      “还是你命硬,不像黑色又少了一辆。”
      他没有戴梦中的眼镜,这样笑起来倒显得温柔。何家特别大,就他住的别院顶得上一座别墅,何家无论建筑风格还是规矩与装饰都一律的像是东方与西方的典雅相结合。再大的院子如今也就住他一个人,世人都趋于向往的自由,可他才不懂自由为何。
      擦布被扔到冰冷的木板上。
      “该回来的最终都会回来。”
      站了很久,最后回应他的也只有窗外的阴雨绵绵。

      何观绕了两三个路口都没能找到许际,“你没瞎跑吧。”
      “没有,我就是从那个路口出来了。”
      “你手机还有电吗?”
      “还剩40多个。”
      “你别动了,或许下一秒你就能看见我了。”
      “知道了。”
      何观挂了电话,马上就八点了再找不到他…今天过的算什么,从早上烦到现在,刚还费力砸了辆车…他由内而外的感觉好累。
      这路边都有夜灯,可就在前面只有一盏,再往后就是阴黑一片。何观下意识的打开车灯,到最后一盏夜灯的位置时,车灯照向前方,在地面上反射出了一个人的身影。
      何观停下,喉咙动了动,手指按了两下车鸣。慢慢的何观听见了什么声音,像是电瓶车行走的声音。再然后:
      “何观,我看见你了。”
      声音不是很小,许际离他也不远了。
      “我看不清你,这里亮,你走过来。”
      许际推着车走到了何观那边,何观看着他:“车没电了?”
      “有电,就是刚才不小心撞到了那辆车,车灯被撞坏了。”
      “你脑子没问题吧?学什么不好学人尾随,是不是这两天待家给待出毛病了。”
      许际刚要反驳,只是对上何观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变成了:“今天练了多少题?”
      “你管我。”蹬下车刹,走到他面前,“冷吗?”
      许际摇摇头,“我不是待了两天吗,这还不让打探一下进度。”说完又摸了摸手臂。
      何观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许际身上,“就不让,想知道明天回学校。”
      “你今天…好像很累啊。”
      何观倏的笑了,“不累,我这么有毅力。别转移话题,当时过脑子了吗就尾随。”
      “没过,反正…都已经尾随完了,你这话说晚了啊。”然后就坐上车,“我就是无厘头的有些担心何止。”
      “然后就尾随,你这不是让…别人担心吗。再说,天塌下来还有我何观呢,你再担心又有什么用。”
      许际穿好了外套,他闻见了属于何观身上的气味——有点凉又有点软的细腻香。这不像是洗衣液的味道更不是香水的味道,大多香水做不出这么自然的味道,再说何观也不喷香水。所以…这就单纯的是他身上的味道,就从气味上判断他的榜样还真是个暖男。
      “走吧,瞧你那小样儿今晚是想睡大街。”坐回车上,“饿了没?”
      “还好,我是在想…要赔他多少钱。”
      “不用赔。”
      道路不算很窄,足够容纳两个少年的并肩。
      “毕竟是我撞的,不赔也说不过去。”
      “说了不用就不用,再说那车也用不了了。”
      “用不了了,我撞的…有那么严重?”
      “跟你没关系,他要再敢骑我就报警。”
      ……
      今晚的月光只露一角,漆黑的夜包裹着它。风吹的越来越凉,气温也直线下降。
      “感觉要到冬天了。”许际感受着呼在脸上的清风。
      “今天是寒露,而且现在也马上就快期中考试了,冬天要来不过是一眨眼的事。”
      何观送他回家,路上也没主动说几句话。每次回话的语气也都很平淡,只是现在不那么烦了。
      “你晚上还要熬夜刷题吗?”
      “不了,歇一天。”
      “别逼自己太紧了,要松弛有度。”
      笑了两声,“看来在心态这方面,我以后得多多请教您啊。”
      两人一并拐弯,何观舒了口气:“果然是同类相惜,这跟你待一块我突然就不那么烦了。”
      许际没说什么,只是吹着风。何观只是送他到最后的一个路口就停下了,“今天绕了那么久,我怕车撑不过去,就送你到这了。”打了个弯准备走。
      “何观。”
      何观看过去,“外套明天还我就行。”
      “我是说,课明天还能补吗。”
      “当然能,答应你的,但今天没能补上,明天得还给你啊。我走了,到家发个消息。”说完就骑车走了。
      许际回头摸了摸衣袖,绿灯亮起,随着凉风驶向了回家的路。
      荒月燃烧着干涸的微光,远方的风拂不走少年的梦想。星如辰砂漏入寻常一晚,十月寒露也道不尽那初心使然。
      ——————
      外面还下着小雨,天气预报上显示得下到七点才能停。脑子断线,刚才出门没拿伞,还好卫衣有帽子,不然又得与刚好的感冒再度相逢。
      许际不想把车停进去,就直接停在校外的停车处,不用担心,人家有棚子。卫衣的帽子挺大的,把他遮的严严实实。许际看着那些下雨天也坚持在岗的学生会,心里不禁啧了两声:真勤恳。
      反正包里就五本书,走读证也戴的好好的,总之他很自然的走了进去。刚到校内不久就被人揽住肩:
      “这不我同桌吗,早上好啊小同桌。”
      许际闻声看过去,瞧他今天状态很好——至少还有心情逗他,“早。对了,今天下雨我就没带你外套。”
      按正常逻辑来说,请问这是什么理由。
      “没事,我也不经常穿,放你那就行。”何观放下了手,将右手的伞换到了左手。许际摘下了帽子,何观神秘道:“跟你透个底,明天咱们几个有福利。”
      “什么福利。”
      “秘密,反正是篮球给的福利。”
      许际笑了,“行,你不是还有卷子给我吗。”
      “都在教室里呢,哎呀同桌,明天一起打篮球啊。”
      许际跨了两个台阶,走到了教学楼门口看着何观笑嘻嘻的说着那一句。眼前的少年撑着雨伞站在淅沥沥的小雨中,眉目尽弯,嘴角扬起露出淡淡的梨涡。那一身傲气皆浸入满是光亮的凤眼之中,信海明灭,念山百川,十几岁的年纪里堆满了无厘头的烦躁与焦乱,但沉浸过后依然能笑靥如初、满眼希望,这样的模样才属于青春。

      刚六点的教学楼,人并没有很多,尤其是今天还下着雨,那给人直观的感觉就特别冷。空荡荡的走廊里还回荡着你一言我一语:
      “那也太麻烦你了,给我补课还得教我篮球。”
      “既然你这么过意不去,什么时候把欠我的那碗汤给补回来。”
      “我记着呢,等放假了吧。”
      “真的假的?你真会做饭啊。”
      “嗯,只会点皮毛。”
      “味道怎么样?人能喝吗?”
      “没给别人喝过,不能喝你就看我喝。”
      “凭什么啊,都说了给我的,难喝我也得尝尝有多难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篇三·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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