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兴认识你》是田七啊

18、很高兴认识你

　　翟金钢已经是第三次来舒莓的小窝了。和前两次相比，这个小小的房子变得凌乱了几分，却因此显得更加可爱了。那张小桌子上又摆上了鲜花，舒莓早上换下的睡衣随意地搭在椅背上，看上去毛茸茸的。
　　舒莓“呀”了一声，直冲过去，一把抓起睡衣扔进了卧室的床上。
　　翟金钢也不等舒莓招呼，自己熟门熟路地打开鞋柜，找出拖鞋换上。
　　从卧室里出来的舒莓反而有点无措，夜色掩映下的勇气早已随着翟金钢的主动而消失殆尽。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翟金钢，她干脆躲进厨房里：“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水啊。”
　　一拎水壶，才发现已经空了。
　　扭头偷偷看一眼翟金钢，他正在专心打量桌子上的花。舒莓暗暗松了口气，决定先去烧一壶水。
　　12月的北京早已经来了暖气，房间里暖融融的，两个人一进门就把厚重的外套脱掉了。舒莓厚厚的羽绒服里，穿的是一件贴身的羊绒衫，看起来纤细又柔软。
　　翟金钢看着舒莓忙碌的背影，忽然大步走过去，一把从背后把正拿着水壶要去接水的舒莓抱了起来。舒莓吓了一跳，壶从手里掉下来，落到了不锈钢的水池里，发出“咚”的一声。
　　舒莓挣扎着，小小声说：“你等我给你烧点水喝呀，外面那么冷！”
　　翟金钢就这么抱着她往沙发走去：“我不要，我不渴我不冷，我就想和你好好说说话。”
　　舒莓被他的孩子气搞得有点无奈。
　　翟金钢一路走到沙发前，让舒莓坐在他的腿上，满足地叹息了一声，感觉幸福来的有点不可思议。
　　舒莓还不习惯这么亲密的姿势，她不自在地扭了几下：“干嘛一直抱着我，又不是树袋熊。”语气里多了一点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
　　翟金钢的手又紧了紧：“莓莓，我真的太高兴了。”
　　舒莓抿着嘴笑：“你就那么喜欢我呀？”
　　翟金钢专注地玩着舒莓一缕头发，看细细软软的长发在他指尖绕来绕去。沉吟了一会，才说：“莓莓，你不知道，我其实早就知道你了。”
　　出乎他意料，舒莓的反应很平静。她专注地看着他，让他接下来的话也顺畅了很多。
　　“我大三那年，高中班主任让我回学校给学弟学妹们讲讲学习经验，我就回去了。我到的时候，老师正在办公室里发脾气，我就在门口等了一会，没有进去。屋子隔音挺好，我不知道老师在说什么，只能看见一个蓝裙子的女孩子的背影，正低着头抹眼泪。我当时还和同学开玩笑，说这么多年过去，老班还是这么凶残。”
　　舒莓知道那天，毕竟她也只被骂哭过一次，是谈恋爱被抓包的时候。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天她真的哭的挺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像有点丢脸。
　　“等我在走廊晃了一圈回来，老班就直接拉着我去了教室，我其实没有看见你的正脸。进教室以后，我还专门找了一圈，有个座位空着，我猜应该是你的。”
　　舒莓点点头：“嗯，我那节课没去。”
　　翟金钢捏捏她的脸：“还会逃课呢，不乖。”
　　舒莓揉着刚刚被捏的地方，嘟了一下嘴：“你就看我哭就喜欢我了？”
　　翟金钢笑：“那哪能呢，我得有多饥渴啊！是后来讲完走的时候，我在二楼的回廊里看见你一个人趴在顶楼的栏杆上，仰头看着天，傻乎乎的。离得太远，我看不清你的脸，但是就是莫名觉得，那副画面看起来很安静，让我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我在那看了你好久。”
　　“其实，那时候我的状态很不好。大一大二的时候，我天天窝在宿舍翘课熬夜打游戏，拖得身体不太好，专业课也差了一大截。到大三，同学都开始实习的实习，考研的考研，只有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我爸妈想让我去上海的银行工作，关系都找好了，可是我不想去。我总觉得，去了，这一辈子就看到头了。”
　　“回来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能想起那天你趴在栏杆上的样子。每次想起来，我都能想起我自己上高中的时候，那时候每天意气风发的，感觉有用不完的精力，有大过天的理想，我也在想，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提到那段日子，翟金钢稍微有点黯然，舒莓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却被他一把攥在手心里。
　　翟金钢接着说：“我就有时候，也学着当时你的样子，找一个没人的地方静静呆着，看看星星。慢慢地，我觉得，宇宙多广阔啊，值得穷尽一生去追寻、去探索，何必为这些小事挂怀呢？”
　　“我当时学的数学，其实稍微有点不对口，我就去通讯学院旁听他们的专业课，把那些老古董一样的文献翻出来啃，考来了北京。”
　　“读博也很难，我实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想想你那天的样子，想想我自己感受到的星空，就又能坚持下去了。可以说，你真的是我的动力。”
　　“但你说这是喜欢吗？我觉得不是。说实在的，就那么一个影子而已，连脸都没看清，说喜欢太远了，不如说是我高中时期的一个投影。想起那个影子，我就能想起我的高中，那是我状态最好的时候。”
　　他转头盯着舒莓的眼睛。
　　“莓莓，你刚才问我为什么那么高兴，这就是答案。不，不只是高兴，我是真的很感激可以遇见你，无论是那时候，还是现在。”
　　“第一次的遇见，你让我从混沌的状态里走了出来；第二次遇见，你让我从此对明天有了期许。”
　　看着翟金钢诚挚的表情，舒莓的心又酸又软。她也不相信什么少年相遇一见倾心的故事，他这个解释反而更让她心安。
　　她的额轻轻抵在他的头上蹭了一下，像是想要安抚那个曾经为了迷茫的未来痛苦的大男孩。
　　她低声说：“我也真的很高兴，还来得及遇见你。”
　　翟金钢从来不知道，女孩子软软的话可以这么有冲击力，竟让他鼻子有点发酸。
　　舒莓忽然问：“那你怎么就确定是我呢？”
　　回想起和她重逢那天，舒莓扎着高高的马尾，俏生生地站在她房间门口，翟金钢恍惚间以为时间穿越了。他一时有点失笑：“你忘了咱俩见面那天你穿的什么了？”
　　想起第一次见面的囧样，舒莓轻轻用拳头锤了他肩膀一下：“哎呀，你别说啦！”
　　翟金钢抓住她手腕，刮了一下舒莓的鼻子：“很好看啊！”
　　舒莓又好奇：“就那么一条蓝裙子，你就认出我了？”
　　翟金钢诚实地摇摇头：“开始我也不敢确定，就是觉得那个感觉有点像。后来聊天，年龄学校都对得上。从你家出来，我就找班主任确认了一下，才敢完全确定的。”
　　舒莓惊叫一声：“你的意思是，老班早就知道啦？”
　　看舒莓有点害羞，翟金钢一笑：“我没说那么多，就说遇见一个熟人，好像是他学生，问问看。”
　　当年的班主任一直对舒莓关心倍至。高三的时候，每次舒莓觉得压力大学不进去，他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叫她谈心，鼓励她。舒莓有点怀念地说：“我好久都没去看他了。”
　　翟金钢很严肃地点点头：“对，他也说你没良心来着。”
　　这个指责有点重，舒莓慌乱地解释:“我不是，哎呀，我好多年都没在家呆很长时间了。我一回去他们就问我怎么还没结婚，让我各种相亲，还跟我爸妈说我有问题，我就不想回去……”
　　说着说着，她突然有点委屈，低下头不说话了。
　　翟金钢本来是想逗逗舒莓，没想到舒莓竟然急了。看着她眼眶红了，一种心疼又爱怜的情绪油然而生。一时冲动，他轻轻用嘴唇触了一下舒莓的脸颊:“是我不好。早知道你这么可爱，我早就去找你了。”
　　舒莓所有的恋爱知识，全部来自于武芊芊的科普和她看过的言情小说。所以翟金钢这突如起来的吻让她彻底怔住了。她心里土拨鼠狂叫:“这么快吗？不是要再增进一下感情吗？小说里走到这一步都要好几章呢啊啊啊啊啊！”
　　不同于过于活跃的心理活动，她身体却一动也不敢动，完全僵化了。
　　好在翟金钢也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就离开了，并没有进一步动作。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翟金钢的大手完全把舒莓娇嫩的小手包住了，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皮肤。
　　房间里，暗黄色的灯光给一切都布了一层温柔的纱，像旧时光的美人，透着朦胧和温柔。
　　楼上不知哪家冲了水，下水道哗啦一声，打破了这静谧的氛围。
　　舒莓突然跳了起来:“呀！都十点了！地铁要停了，你快回去吧！”
　　翟金钢真的很不想走，他留恋舒莓这个小小的温馨的房间，贪恋和舒莓在一起的安心和沉静。可他也知道，进度不能太快，会把舒莓吓到，他能看出舒莓对于他的亲密还有一些局促和不自在。
　　所以，他还是站起来穿上了大衣，叮嘱道:“你一个人在家，要把门锁好，睡前再检查一下燃气，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啊！”
　　舒莓一边把他往外推一边说:“知道啦知道啦！我又不是第一天自己住！”
　　翟金钢扭身抓住她的手，盯着她说:“可是，这是你当我女朋友的第一天啊！”说完，在她脸上又亲了一下，飞快下楼跑掉了。
　　舒莓摸着脸上被他吻过的地方，慢慢地合上了门，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