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兴认识你》是田七啊

16、人各有志

　　翟金钢却有点睡不着。他正坐在简陋的宿舍前，抬头看着浩瀚的星空。
　　在实验基地的日子很枯燥，除了工作就是睡觉。周围群山环绕，离最近的村子开车也要2个小时，手机是彻底没有信号的，他们在这里唯一的娱乐就是打牌。以前他也是其中一员，从不觉得这种环境有什么艰苦，可现在他有点提不起兴致。
　　身后有点响动，是刘工在他身边坐下：“金钢，上次那个女朋友，怎么样了？”
　　翟金钢叹了口气，摇摇头。刘工有点不可置信：“这就黄了？”翟金钢解释：“那倒不是，但这一走半个月没联系，连句话都没给人家留，还能怎么样？”
　　刘工显然当年吃过这个亏，他了然地说：“咱们这个项目特殊，必须集中办公，屏蔽一切信号，确实没办法。你跟她提过这些吗？”
　　翟金钢摇摇头：“单位有规定，不能说的我不会说，她只知道我出差了。”声音闷闷的。
　　都是过来人，刘工明白翟金钢的感受。其实这对他们工作来说不是常态，但一年总会有那么几回。
　　这个项目情况复杂，翟金钢能力出众，上级专门点名把他加到项目组里的。刘工也叹了一口气：“豪豪今年三年级，老师说正是分水岭，平时都是我辅导。突然来这么一出，你嫂子意见也大。”
　　他拍拍翟金钢肩膀：“等回去了，叫那姑娘来家里吃个饭，让你嫂子开导开导，我们也给你把把关。”
　　刘工比他还早来项目3天，不知道舒莓已经和他们家人见过面了。
　　翟金钢苦笑，谁都知道这个项目大，短时间内回不去，到时候，谁知道舒莓还理不理他。他有点郁闷，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想起几次和舒莓的见面，她的眼睛里总是有他的倒影，每每让他很想把她拥到怀里，问可不可以在一起。可是，他最后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他觉得太快了，他希望再多一些时间，让舒莓再了解他多一点，让舒莓可以慢慢喜欢上他。他很怕她后悔。
　　但现在，他却真心实意地后悔了。早知如此，还不如早点说出口，把名分定下来，省得这么抓心挠肝的。
　　真是奇怪，这么多年没见，虽然他偶尔会想起，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过得好不好，可他从来没有想念过她。
　　但从知道她名字的那一刻起，他之前所有空虚游荡的想念好像忽然有了归处，虚无缥缈的未来突然有了清晰可辨的图像。
　　“舒莓。”他默念了几遍这个简单的不得了的名字，站起来原地蹦了几下，伸了个懒腰。
　　不管怎么样，项目得做完，舒莓，也要追到手。这些天的失联，等见面的时候再负荆请罪吧。
　　他打起精神，又去了实验室。要早点做完项目，才能早点回北京呀。
　　舒莓并不知道翟金钢的煎熬，她左等右等，却始终收不到任何来自于他的消息，不由有点生气。
　　她决定，等他回来了，要三天,不，一天不理他。
　　她把翟金钢的对话框置了顶，怕错过他的消息。
　　可是，那个nba球星的头像只是静静地躺在她的微信里，最后的聊天是“要起飞，我先关机了”。
　　舒莓只等来了梁迪师弟的接风宴。
　　她气哼哼地想，看看，你再不回来，我可真跟别人相亲去了啊！
　　接风宴是周六下午五点，正好舒舒服服睡一觉，美美的去参加。
　　站在衣柜前，想到一个月以前，她也是这么站在衣柜前纠结，要不要美丽冻人地去当翟金钢的家属，舒莓嘴角浮起了一抹笑。
　　可惜呀，今天不会有人担心她冷，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所以舒莓还是裹得像熊一样地出发了。
　　聚会的地方离她家不算远，走路大概二十分钟，是一个火锅店。武芊芊美其名曰，要让师弟感受到来自祖国人民的热情。
　　舒莓到的时候，他们三个已经找地方坐下，正在商量着点菜了。
　　武芊芊忙介绍：“这是我的闺蜜，舒莓。”
　　梁迪的师弟也站起来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李硕。”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
　　舒莓被这稍显正式的见面搞得有点尴尬。她也伸出手，两个人轻轻地握了一下。
　　旁边梁迪笑了：“太正式了，你看人家姑娘都不好意思了。”
　　武芊芊拉着舒莓坐下，一边假装和她研究菜单，一边嘀嘀咕咕地说小话：“我可问过了啊，人家在美国好多年，一回来就签了金融机构，海归精英！长得也比你那个金刚帅啊！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看着武芊芊嘴角的坏笑，舒莓没好气地锤了她一下：“我看比你梁迪欧巴也帅呢，你怎么不考虑考虑！”
　　看着两个姑娘嘻嘻哈哈的自顾自热闹，李硕和梁迪这边反而有点冷清。毕竟很久没见，一时很难找回学生时代的亲密无间。
　　梁迪问：“怎么突然决定回来了？”
　　李硕半开玩笑地说：“在美国混不下去了呗。”
　　梁迪切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你在哪都是人尖子。”
　　李硕稍微坐直了一点：“现在国内机会多一点，都知道中国发展前景好，很多外企往国内砸钱。”
　　武芊芊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她好奇地问：“听说你已经拿绿卡了？”
　　李硕扶一扶眼镜，认真地解释：“不是，其实我是入籍了。”
　　武芊芊有点搞不明白差别，舒莓一拍她：“笨，绿卡其实就相当于美国的工作居住证，还是中国人，入籍了就是美国人了。”
　　武芊芊有点惊讶地看了一眼李硕，没说什么。
　　舒莓知道武芊芊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她家境还算不错，当年本科读完父母要送她出去读研，然后就留在美国，她妈妈都已经在看美国的房子了。武芊芊硬说舍不得国内的热闹，留在了中国。所以她其实不太能理解人放弃中国国籍的做法。
　　但人各有志，不必强求。
　　武芊芊好奇地问：“他们说，美国好山好水好寂寞，真的吗？”
　　李硕还是那么一本正经：“我个人比较喜欢安静，平时也不太爱社交，所以还算适应。”
　　武芊芊有点讪讪的，桌上气氛一时陷入了尴尬。
　　舒莓打圆场：“锅都开了，快吃吧。”
　　李硕招呼服务员：“拿两双公筷。”
　　一边自顾自地下着羊肉，一边说：“国内东西是好吃，就是什么时候学学美国的分餐就好了。咱们这边卫生习惯实在不太好。”
　　武芊芊啪地一下放下筷子，小脸沉了下来。舒莓眼看她要发作，忙站起来：“芊芊，陪我去洗手间。”
　　武芊芊不情不愿地被舒莓拽了起来，一边走一边嘟囔：“梁迪怎么会和这种人玩的好！什么人啊他！”
　　舒莓笑笑：“无所谓了，不喜欢以后别理他，今天权当咱们是专门来吃火锅的。”
　　武芊芊揽住她：“都怪我，该考核一下再介绍给你的。”
　　舒莓懒得理她：“要么我也没打算和他有什么。”一边说，一边不可抑制地开始想念翟金钢的笑脸。
　　武芊芊还在舒莓耳朵边絮絮叨叨：“他还没回来就让梁迪帮他找女朋友，提了一堆条件，说要北京户口，研究生以上学历，最好体制内工作，实在不行可以放宽到国企。我一听，这不就是你嘛，大概跟他一提，果然满意的不得了。”
　　舒莓了然地笑笑，这种人她见过很多。他们就是那种在相亲市场上比对重量的人，只要重量差不多，他可以和任何人结婚。只不过这个李硕算的重量更精确一些而已。
　　安抚地拍拍武芊芊的手，两个人回到了餐桌上。
　　照顾着梁迪的面子，一顿饭还是风平浪静地结束了。
　　舒莓也从没想过还有什么后续。
　　谁知，第二天，一个好友申请就弹了出来：“你好，我是李硕。”出于礼貌，舒莓还是点了通过。
　　随手翻了翻他的朋友圈，有看起来很高端的分享会，有和外国朋友聚餐，有一本打开的英文书。营造出了一种爱工作也爱生活的精英感。
　　李硕跟舒莓简单地聊了几句，说了说北京的房价、摇号的难度，顺便隐晦地问了一下舒莓是否摇上了号，有没有买房的打算。
　　“电动车已经在排号了，应该明年就能排到了。”舒莓客客气气地聊着，心里越来越不耐烦。
　　后来，假装手里有紧急的工作，留下一句：“领导叫我。”就没再回过他。
　　她叹了口气，又点开了那个傻乎乎的nba球星头像，盯着对话框看了半天。你再不回来，真的有人追我了哦！
　　也不知舒莓的回答哪里触动了那位精英，他竟开始了对舒莓的追求。
　　开始是约出去吃饭，舒莓以“工作太多，要加班”为由推了几次。也出去过两次，谈谈天气，聊聊新闻，中规中矩。
　　还有每周两次定时往办公室送花。不得不说，李硕的品味很好，没有什么烂大街的月季，都是向日葵啊、绣球那种饱满又不会过于热烈的花束。
　　办公室的大姐们以为舒莓好事将近，打趣了几次，那个曾经要把自己侄子介绍给舒莓的刘姐还不阴不阳地说，怪不得眼光高，原来是要攀高枝。
　　忽略耳边那些善意或者嘲讽的笑，看着桌子上刚送来的花，她心里突然好笑，要是换到某位给女生送电钻的同志，是绝对想不起送花的吧？
　　这么想着，舒莓心里浮起一种名叫怅然的情绪：“和李硕的交往，恰到好处，不疾不徐，这本来不就是成年人的爱情该有的样子吗？如果，如果不是他的话……”。
　　咬了咬牙，舒莓给李硕发微信：“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