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后我成了孽徒道侣》中州客

54、054

　　黑袍人没被乌南的无礼之言激怒，甚至一点也不反驳，乌南就知道这人是恶趣味到家了，忍不住就想恶心他：“你方才，让我在黑蛟口中假禅悦和晏辞之间做选择，莫不是将心丢给了我，却见我不稀罕，反与晏辞亲近，吃味了吧？”

　　对高位者来说，乌南之言这般嫌弃与轻慢，自然可算作极大的侮辱，可黑袍人虽身为一道尊主，却丝毫没有一道尊主的觉悟，不仅不觉冒犯，反以肘支颐，颈侧乌发垂落下来，脸皮比城墙还厚，沉沉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乌南，叹口气道：“怎么不是呢？你倒是明白了我的苦心。”

　　乌南：“……”

　　仿佛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不过，这人越发游刃有余，乌南越觉这人居心叵测，纵然他满口调笑的胡言乱语。

　　乌南微微正色，知道自己从他嘴中占不到便宜，冷哼一声，不再接茬。

　　稍倾，他才调整好情绪，语气平平道：“我说完了。”

　　——你该放我们离开了。

　　都是聪明人，乌南明示的明明白白。

　　谁知，黑袍人却故意装傻：“所以？”

　　乌南心中一紧：“你方才承诺过，要放我与晏辞离开。”

　　“哦，是吗？”黑袍人支着头，伸手从石桌对面乌南耳侧，顺下一绺头发，捏在了手中把玩，十分随意道，“我忘了。”

　　乌南霍然起身，那绺头发就从黑袍人指尖滑了出去：“你想食言？！”

　　黑袍人看向滑出那绺乌发的指尖，眼神有丝可惜，闻言抬眼看向乌南，笑道：“我又不是君子，食不食言的，自然全凭我心意。”

　　乌南：“你！”

　　“别顶着禅悦的脸说这么无耻的话，”不能被激怒，不能失了方寸，乌南呼出一口气，平复道：“抉择我做了，你想知道的破绽我亦说了，你却丝毫不兑现承诺，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顶着他的脸说话？”黑袍人脸色微妙起来，看了乌南一眼。

　　他不再支首，坐直身子，轻拍了拍腿，示意乌南：“过来。”

　　乌南冷眼瞧着，没动。

　　黑袍人笑了：“你怎知是我顶着他的脸说话？若我原本就长这样呢？”

　　乌南立刻反驳：“不可能。”

　　黑袍人：“可不可能的，你坐过来仔细看看不就知道了。”

　　黑袍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他这张与禅悦一模一样的脸是真的，还不怕查验？

　　他到底是谁？

　　乌南皱眉，却终是慢吞吞的走了过去，黑袍人一拉，乌南就跌坐在了那人怀中，木樨香再次浸染而来。

　　乌南看着眼前这张脸，真的很难产生敌意，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上去。

　　脸部皮肤白皙光滑，却比常人肌肤滚烫几分，他手指摩挲向黑袍人脸侧、耳后、下颌骨，只感受到了皮肤细腻的肌理，却没有摸到任何破绽——没有最低等人.皮面具的痕迹，亦均未发现高级的易容阵法。

　　黑袍人这张与禅悦一模一样的脸，竟真真切切是他自己的！

　　乌南心中迷茫，一时怔在原地。

　　黑袍人覆在乌南光裸腰侧的右手，再次不安分的摩挲了下，手中肌肤弹滑，黑袍人嘴中却说乌南道：“好摸吗？”

　　乌南猝然回神，一时脑中盘旋过很多念头，却终觉荒谬。他脑子乱的一时也顾不上管黑袍人在自己腰间的小动作，只将双手自然放至对方肩膀，看着对方乌沉的双瞳道：“你到底是谁？”

　　“你这是终于对我感兴趣了吗？”黑袍人笑了，却没再敷衍乌南，“你看过天道那个最尊贵的武神发疯的样子吗？”

　　黑袍人语带嘲讽，乌南知道他说的是禅悦，抿唇没有说话，只紧张的盯着黑袍人看，仿佛怕错漏一分。

　　“六道皆说，禅悦是至今资历最老的古武神，这话确实没错，不过他离陨落也不远了，”黑袍人看着乌南，突然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因为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欲念。”

　　“禅悦跟他师父一样，佛道皆修，但因出身原因，与他师父不同的是，他修的更多的是佛途。佛途自然不比道途，道途可自由结契，佛途却讲究五蕴皆空，尤其是人生八苦，一味也尝不得。”

　　“但凡浅尝，邪欲纵生。”黑袍人说到这里一顿，玩味道：“你猜猜，他为什么有事没事总去十戒殿？”

　　十戒殿是禅悦剥脱心魔的地方，这还是上次乌南闯入十戒殿后知晓的事情，黑袍人在饿鬼道怎会知晓？

　　“看来你知道十戒殿是做什么的了，”黑袍人微微一笑，再次顺了一绺乌南的发丝，放在指尖摩挲，“十戒殿是禅悦师父陨落后，他自行开辟的一处惩戒之殿，就是为了规束剥脱自己的神魂邪欲。禅悦出身不正，本就比常人更易滋生邪欲之煞，至今靠着十戒殿已压制了自身几千年，如今，恐怕是压不住了。”

　　黑袍人恶劣的笑起来：“你再猜猜，禅悦什么邪欲最盛？”

　　他拿指尖发丝去搔乌南浅唇，乌南语调艰涩：“是什么？”

　　“是食欲与杀念，”黑袍人哈哈笑起来，“是不是很意外？”

　　乌南错愕：“食欲和杀念……”

　　“你胡说！”乌南回神反驳，“禅悦口腹之欲并不强，且十分温润克制，怎么可能……啊！”

　　黑袍人冷下脸来，用力掐了乌南侧腰一下，几点殷红霎时浮现其指腹之下，乌南吃痛，下意识叫出声又猛然捂住嘴，竖目质问黑袍人：“你干什么！”

　　“你如此维护于他，我不高兴。”黑袍人懒洋洋的。

　　我管你高不高兴！

　　我维护禅悦干卿何事？！

　　乌南心中不忿，却颇有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感，没再开口刺激对方。

　　“禅悦拒绝你，看你如今情形，定也不知他是什么出身吧？”黑袍人说起来又再次兴味道，“他是上古战场四方浊煞所化，禅悦师父好友青玄大帝本欲将其打散，却被禅悦师父诤音帝君拦住，道什么万物有灵，众生平等，将禅悦抱回了府，精心将养起来……“

　　说至此处，黑袍人似乎有些恍惚，顿了片刻才复缓缓继续：“本就是浊煞不洁之物，自然比常人更易滋生邪欲煞念，也更难控制。”

　　“尤其是食欲与杀念，二者是他与生俱来的生存本能，自然更难压制。且在诤音帝君将养他的日子里，他食欲与杀念悄然互融变化，你猜，禅悦这双重邪欲最终变成了什么？”

　　黑袍人再次意味不明的笑起来：“一个战场上的不洁之物，竟将二者融为爱欲，爱欲的对象竟还是救赎他的恩师！他逆祖悖伦控制不住的日夜肖想自己的师父！肖想那个心怀天下，光风霁月之人——诤音帝君！”

　　如一道惊雷炸响耳边，乌南被炸的眼前发黑、脑袋嗡鸣，黑袍人却不等他细想，再次抛出雷霆之音：“可怜他一个怪物却不知道什么是爱，最后在南原裂镜未经受住诱惑堕魔，混淆爱欲和食欲杀念，将自己心爱的师父一口鲸吞。”

　　“青玄大帝将他捞回，却骗他诤音帝君并未陨落，而是六道云游。禅悦竟也像个傻子一样信了。后来他知晓真相，几欲再次堕魔。为了扼制自身，他便又自建十戒殿，将自身爱欲重新剥脱分离为食欲和杀念，几千年来疯了一样找复活诤音帝君的办法，凡界投胎人世那一遭怕也是延缓自身严峻的邪欲……”

　　“如今，禅悦怕也是马上就要自食恶果，压制不住了，”黑袍人道，“你说，他为什么拒绝你呢？”

　　“一个怪物，还是一个大逆不道肖想自家师父几千年，又强行剥脱分离了爱欲的怪物，你觉得，他真的爱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