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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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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墨夜色中,虫鸣似乎都惊的收敛了声息。
乌南于黑暗中静静听着禅悦均匀的呼吸,紧张的等待着。
片刻,却只觉得胸前薄被被人用手往上拉了拉,就听禅悦的气息似乎重了些,出口声音仿若重抑下的波澜不兴:“我……”他迟疑了片刻,最终却仍只是轻轻道,“睡吧。”
一时之间,乌南也摸不清楚禅悦的意思。
乌南有些失望,虽然他也不太清楚自己失望什么。
不过禅悦明显不想聊及自身,乌南便也没有继续追问自讨没趣,卧房之内很快静下来。
雪初观是栖成郡第一大观,白日里院内香山烟雾缭绕不绝,人声鼎沸,临晔国重文亦尚武,是故来往跪拜祈求武运隆昌者比比皆是。
乌南抬头看向大殿内战神真身,笑出了声:“我何时这般凶丑过?”
大殿正中央是一尊挽着剑花的塑像,面容与乌南大相径庭,是孔武有力的,只眼神悲悯的看着下方众人。
禅悦却道:“凡界创观立祠向来如此,信仰之力你能接收到即可。”
乌南接收信仰之力倒是没什么问题的。
天道天人下界会被压制修为,只有一种情况会稍微有些例外,就是天人到自己管辖区域内,由于信仰之力的关系,功德充沛,天人被压制的修为会随之增加,自己所辖地域算是天人在下界修为最高的域界。
乌南也不例外。
尤其他自进入道观后就更加明显,精力充沛之余,他被天道压制的功力,此时亦上升到了元婴期,这就是接收到信仰之力回馈的缘故。
自昨晚后,乌南布置下的斥候丝一丝动静也无,说明绿僵和那个面具人如今仍在殿内未出,除非道观后殿有密道可以出入。
对方看起来倒是耐心,很能沉得住气。
雪初观前殿鼎盛后殿萧瑟的反差太大,乌南觉得有一丝违和,准备找一找雪初观主。
雪初观主是留一把雪白胡须的老道,老人上了年纪,精神却矍铄,被乌南问到六指道人时,观主眼珠几不可查的一颤,若不是乌南故意留心,差点就没注意到观主不寻常的反应。
“后舍是贫道等众人歇息之地,虽寒酸简陋了些,到底洁净,施主莫要听信谣言。道观更没有施主所说的六指道人,”说着观主略微欠身,道,“在下还有事,二位且便。”继而转身走了。
雪初观主虽然极力掩饰,到底还是泄露出几分情绪,能看出来,他对后殿之侧的偏殿明显更为紧张。
乌南二人偷偷向静悄悄的偏殿走去,刚拐过一个月洞门,就突然与迎面而来的一个人撞了满怀。那人做红衣嫁娶打扮,看起来清清瘦瘦文文弱弱的,乌南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
这手感……乌南眉头下意识皱起来。
来人却立刻退身施礼,匆匆忙忙的简便的道了个歉:“对不住对不住,在下着急回去接亲,唐突二位了。”说着就要略过乌南,向不远处前殿角门走去。
禅悦伸开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年轻公子却突然发怒起来:“我要回去接亲!你们把我抓过来我都没报官,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别不识好歹!”
说着便要推搡禅悦。
乌南忙从背后拉住他:“哎哎公子息怒,你看清楚,我等不是抓你之人。”
年轻公子挣扎稍顿,反过身确认一遍,似乎才真的认清他们,但认清后更为不解:“既不是抓我之人,那你我素不相识,我又为方才的失礼道了歉,你们为何还要拦我?”
这年轻公子虽有古怪,但既说自己是被抓来的,而来处又是雪初观后殿,定脱不了干系,不如顺着这个藤摸摸他们查的瓜。
乌南当机立断,立刻作势抹泪,张嘴就来:“实不相瞒,我等也有一个朋友被抓来了这里,我等循着线索找到这里,看公子情形,定知晓我朋友的去处,”乌南别了别袖子偷看那年轻公子,果然见年轻公子为难思索,接着道,“耽误公子接亲实在抱歉,但人命关天,公子能不能先带我等去解救一番……”
年轻公子看起来十分纠结,半晌后才叹一口气:“罢了,就当为云云积德吧。”
“云云”想必就是那年轻公子口中要回去接亲之人。
“你们跟我来吧,”年轻公子神色谨慎,指指自己身后,“动作轻一点,我也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虽然就一个人看守,但那人很残暴,我特地寻他吃饭之时,从后窗翻了出来。”
年轻公子领着乌南二人很快来到后殿只一个甬道之隔的偏殿处,他拉开一点窗缝,扑鼻的血腥气迎面而来,年轻公子叮嘱乌南道:“你们接了自己的人赶紧走,这里被抓的人都很冷漠,我当时躺在棺木里向他们求救时,他们没有一个人理我,最后还是得靠我自己逃。”
乌南看了年轻公子脖颈后血色一眼,没有说什么。
这么一个错眼的功夫,偏殿门口一明一暗,进来个人,而年轻公子也在那人进殿之后,浑身控制不住的战栗起来。
年轻公子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你们……要趁他不在的时候救,我我先走了。”说完转身要跑。
禅悦提溜着年轻公子的后领,极轻极淡的道:“不想被发现就别动。”
年轻公子果然老实了。
乌南就着窗缝以及进殿那人背后门缝的一点天光,只约莫看见对方手中拿了一把细小的血钩,那人右手手掌蜷握,六指不六指的,倒也看不清楚。那人自进殿后就很沉默,但走向殿内倚着柱子看起来只剩一口气的人时,步伐中又透着说不出的兴奋:“到你了。”
这声音——乌南悚然一惊。
这明明是昨夜,小心翼翼问是否还需供奉的那个声音,虽然现下语气与昨夜截然不同,但音色一模一样!
乌南猛然转头看向禅悦,表达他的震惊。
殿内那人却十分敏锐,立刻挥手向乌南那方窗缝:“谁!”
只听簌簌两声,细钉钉入面前骤然被禅悦放下的窗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