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030 ...
-
听闻乌南询问,郡主这时方突然反应过来,乌南并不是栖成郡本地人,便解释道:“这是个战神观,传闻四十多年前我国一位少年将军死守襄北关,未让北蛮铁蹄踏入我临晔国半分,避免了被屠城掠地之祸,但驰援到时却已英勇就义,我们百姓很是感念,又仰慕其英勇大义,便以这位将军佩剑雪初剑名为观名,日夜供奉着……”
“我临晔国遍地皆有,仙长游历必然博闻强识,想来是未曾入我临晔国,未曾注意过罢了。”
乌南在地府酆都时,知晓故国很多地方修了供奉他的道观,但他从没有特意注意过,所以很多事情便不知晓,现下听闻别人讲述自己生前往事,乌南难得有几分年少时的赧然,他强自压下,不动声色道:“原是我孤陋寡闻了。贵公子现下如何了?”
“仙长自谦,”栖成郡主一脸悲戚:“我儿自拜观归来,不过两个时辰,便断断续续高热,本以为是我儿体弱吹了风,谁知晚上就听见了敲门声,惊动了阖府上下。我等以为是招了贼,但将府上翻过来也没有任何痕迹……”
栖成郡主擦眼泪:“还请仙长救救我儿!”
这件事头绪太少,乌南想了想,决定让栖成郡主将他儿子接到府上其他院落居住,而他则准备晚上一探究竟。
栖成郡主小儿子院落名唤揽胜苑,紧挨着郡主主院,修的疏朗大气。天刚入夜,乌南便遣散伺候的下人,入住揽胜苑卧房,静静等待。
夜凉如水,有微风透过廊榭吹的纱幔微扬,四下静寂,悄无人声。
乌南仍穿着白日里那套缥碧色蜀锦道袍,怀里抱着竹骨伞斜躺在床上,四下无人,他睁着眼望着头顶葫芦纹承尘,脑子忍不住信马由缰,恍恍惚惚间便又想起一些往事。
乌南生前很小时候父母便皆故去,符伯父过来吊唁的时候,把他接回了符府抚养,待他稍稍长大明理些,便知一直在符伯父的护佑下不是长久之计,便固执的要去从军,符伯父拗不过他。
拜别那日,却是他拉着符棠的手哭个不停,眼泪鼻涕抹了符棠一身,明明只比自己大几个月,符棠却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叫他别难过,还说以后会来找他。
这个骗子。
这次一别就是六年。
再见却是他遭遇追杀那日,他骑马逃了几十里,终于遇到一个別庄,立刻下马翻墙,他绕过重重护卫,闯入内室的时候,内室之人正在作画。
他眼疾手快的直接将人捂住口鼻掼到墙上,那人手中之笔甚至都没来得及搁下,眼中的杀气腾腾却在自己伸出右手食指“嘘”声后,一怔继而消失,随之换上一副探究打量之色。
外面一阵骚乱,内室那人修长手指中蘸饱墨汁的狼毫笔尖率先支撑不住,落下一滴浓墨,“啪嗒”一声,与竹篾地席相撞,迸洇出轻响。
乌南后来问符棠,为何阔别多年后在第一面就认出了他,符棠轻笑了声,拉过他的右手,摩挲上他中指指侧靠近指根半寸处的黑色小痣上,回答说:“因为我认出了它。”
说着符棠低头,吻上他的手指小痣。
可笑自己当时还纳闷,被劫持这人为何如此乖顺,原来一早就被人识破了身份。
乌南想至这里,忍不住轻笑出声。
院内中庭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乌南一惊,立刻收敛思绪,起身收敛声息向卧房槅扇门后走去。
“咚咚”两声敲门声在黑夜中格外清晰,乌南唰一下拉开了卧房槅扇。
槅扇内外之人互相看到对方却都是一愣。
乌南看向禅悦略显苍白的脸色,率先问道:“你怎么来了?”
禅悦收回想要继续敲门的手,娓娓道:“辅弼星君已将原委告知于我,碑心关系着六道安危,责任重大。”
好,乌南听明白了,说人话,这人就是为碑心来的。
乌南将禅悦迎进屋,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就开始一起等。
所幸这次他们没有等多久,亥时三刻,敲门声又准时响起。
二人在槅扇一左一右,互相对视一眼,猛然拉开房门,门外却出乎他们意料,空无一人。二人不死心,又将揽胜苑内外上下细致的翻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乌南提议道:“也许前三次的敲门都不足以让猫腻现身,明天总要掳人,不然怎么上演凭空消失?到那时就是好时机。”
禅悦想了下,点头表示认同。
栖成郡主很快就听说了此事,好在他儿子虽然状况不太好,但人还在,便也没有过多计较,仍胆战心惊的陪在自己儿子身边。
夜里乌南与禅悦二人便暂时同宿揽胜苑。
乌南抱着竹骨伞倚在床柱上,看在一旁打坐的禅悦,也许是重回故国,让他忆起前生,多愁善感了些,他思前想后,还是忍不住问禅悦道:“夜里你为何每次都留出一盏烛火来?”
禅悦听了却是一愣,慢吞吞反问道:“你不是怕黑?”
乌南立刻惊讶挺身:“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怕黑?”
禅悦闻言却突然想到什么,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态度淡漠下来:“无他,是我猜测。”接着复转过身,继续打坐去了。
乌南察觉出禅悦态度有异,但他不知禅悦为何态度有异。禅悦这个回答明显敷衍成分更多,谁会平白无故猜人这个?但乌南无法戳穿他,而碰巧的是,他因为生前符棠的缘故,碰巧夜里也都会留下一盏烛火。
符棠怕黑,他一直是心知肚明的。
三次敲门声已过,第二日自然不会再有任何可以警戒的声响,乌南同禅悦商量,同时躺在揽胜苑卧房床榻之上,到时候根据情况再做观察与反应。
禅悦本欲睡在外侧,被乌南一口回绝:“昨晚我就想说了,也不知你这次回府做了什么,看你脸色,是受了挺重的伤吧?人道本就限制你我修为,你此时反没有我机敏,还是我睡在外侧吧。”
禅悦沉思半晌,倒也没有拒绝,给自己与乌南皆开了明目印后,直接脱靴躺进了里侧。
凉风习习,二人静静等待。
这次来人很慢,直到接近子时,乌南才陡然察觉床边不知何时现出个人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