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地图，为您导航》符古

93、天凤6

　　山谷出入口处，战斗仍在继续。
　　墨花身上遍布许多细长划痕，粉色血液不断渗出，随着她腾挪跳跃飞撒空中，啪嗒坠落。
　　白若涟竟然隐藏了实力。
　　之前看她实力不过筑基五层，现在兵戎相见，才知道她竟是类比筑基圆满，差一步便可渡劫入金丹。
　　而墨花，纵使这几天闭关拼命重修，也不过是练气圆满，两人差了整整一个境界。
　　“姐姐，你就不要挣扎了乖乖去死怎么样？”白若涟十指翻飞，悄然含笑站立，如一株淡雅绽放的花，开出的却是无边锋芒血色。
　　墨花没有回话。
　　“我真的很不忍心，姐姐如此美丽的人儿，挣扎起来却如此丑陋，我心疼姐姐，怎能让这种丑陋之态继续下去？”
　　“噗噗噗。”
　　墨花一个翻滚，数柄飞花刃沿路没入土中发出沉闷声响。
　　最近的一柄钉住了墨花右肩上衣裳，嘶啦一声扯下一块布料来。
　　“哎呀呀，对不起哦，姐姐，我不是故意的。”白若涟小意惊呼一声，“别担心，下次我会好好瞄准的。”
　　飞花刃重重，一柄掩一柄，墨花乱花针舞动得几乎成了圆，还是漏了好几柄划过她皮肤。
　　击开最后一柄时，那飞花刃竟在冲击下分成两片袭来。
　　墨花情急下用手挡了直取咽喉那柄，脸上却一痛。
　　刀刃锋利，削去了她左脸一块皮肉，伤口深得甚至能看见洁白牙关，顿时半边下巴都浸在血里，口中也满是血腥。
　　墨花眼中凶光一闪，被疼痛激起了凶性，拔出手中刀刃甩开后便飞身一跃扭动腰肢，穿梭在漫天飞花刃中，任凭刀刃割下她皮肉与发丝。
　　她脚下不时踏上刀刃借力翻转，长长的白发舞出半弧，在倒立的世界中，玫红色的眼瞳闪烁着野兽般的光芒，牢牢锁定含笑与她对视的那人。
　　乱花针，出！
　　以灵为线，引水而下——落雨针法！
　　“呼——”
　　似有风起。
　　墨花只觉周身一空。
　　满天的飞花刃腾地化为无数紫红花瓣，自成风形，截住了那柄才出手的乱花针。
　　花球落到一只素白的手上，散开，白若涟浅笑着握住乱花针。
　　神兵皆有灵，落到他人手中后便不断震颤，抖动着想挣脱回到主人身旁。
　　“真是可惜，神兵配废物，如今不过是根生了锈的绣花针。”白若涟轻弹一下便将乱花针强势压制。
　　墨花已落到地上，恶狠狠盯视白若涟，像是想从白若涟身上撕咬下一块肉来生吞了才好。
　　她心中想：
　　完了个蛋。
　　干不过，得先撤。
　　修为差太多了。
　　她不动声色扫过画笔那边。
　　小少年也处于劣势，但听他嘴上咿呀乱叫，便知道肯定没拿出真本事，底牌还多的很，不用管他。
　　山谷里树木低矮人迹稀少，戏锦楼的剧本应当是在山谷外铺开，人多眼杂容易祸水东引拖人下水，若被追杀，逃往谷外才是上策。
　　脑中快速转着逃跑计划，墨花面上还是一幅怒气腾腾要和白若涟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
　　很快，两人又战到一起。
　　白若涟心存戏耍之意，竟然用着那根乱花针来与墨花对战，且依旧游刃有余。
　　墨花步步败退，故作灵力体力皆不支状，不断寻找机会脱身。
　　面对一记杀招时，她不退反进，伏低身子前冲攻去。
　　“叮！”
　　飞花刃击飞了她束发的金冠，满头白发飘散，在如有实质的杀气中凌乱飞舞。
　　宛若鬼神。
　　白若涟不自觉顿了一下。
　　有破绽！
　　乱花针！收！
　　墨花手一握，白若涟手中那柄乱花针顿时一缩变小坠落，紧跟着她又当机立断掷出仅剩的那柄乱花针，脚下一转便毫不迟疑朝山谷外奔逃而去。
　　白若涟立刻便要阻拦，但随手击开墨花掷来的那柄针时，一股危机感霎时涌上心头。
　　她急退几步，猛然和掌护于心前。
　　展开，一根小乱花针正躺在手心。
　　“也是，好歹是榜上有名的神兵。”
　　白若涟轻哼一声，看向墨花只剩个小黑点的背影。
　　“要不要放过你呢……”
　　她喃喃，忽而唇角勾起，“不，还是算了。”
　　她嘴唇开合，轻轻吐出四个字：
　　“千瓣莲，开——”
　　远处，黑点倏然坠落。
　　白若涟背着手，鼻间哼着似有似无的随心小调，步伐轻快往前去。
　　“你这边解决了？”
　　男人拖着被打晕的画笔过来。
　　“嗯哼。”
　　“杀了吗？”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白若涟轻蹦了下，动作间昭示着她的好心情。
　　“倒是你，留着这小鬼做什么？”
　　“这小鬼好东西太多，身份不简单，怕是哪个大家族，不好杀，为免节外生枝，还是等下扔一边绑着为上。”
　　白若涟扫了画笔一眼，不在意地移开视线，“找到那个人了吗？”
　　“传送有异，曾家没能达成约定，目前寻不到他。”
　　“也是，不然你们哪会来和我碰头呢，一群废物。”
　　男人被她轻蔑的话语激起薄怒，“注意你的态度！你还想不想要东西了！”
　　“你在威胁我？”白若涟冷冷睨着男人，“你算什么东西还想代表那群老东西毁约？！”
　　灵力倾泻而去，男人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来，他狼狈抹去，“那个可是关乎族内——，你身为草木灵族，理所应当便该为此奉献！”
　　“嗤。”白若涟目视前方，眉目疏冷，“你们伟大，你们了不起，你们在为救草木灵族的未来无私奉献行了吧。”
　　“我不一样，我要救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人罢了。”
　　“所以你要是不怕我毁了这希望，就尽管毁约！”
　　“你！”男子气结。
　　白若涟却没管他，眼睛一亮就加快了步伐。
　　前方，药田间，跪坐着一仰头看天的身影。
　　那身影似人非人，轮廓奇形怪状，周身覆着零散紫红色。
　　走近看去，那紫红色，正是一朵朵以骨肉为土壤，血液为养分，自伤口中挣扎破出的绮丽千瓣莲。
　　白若涟轻跳侧绕到身影前面，正对上一双满是杀意的玫红眼眸。
　　“真漂亮……”白若涟略有些痴迷地抚上墨花右眼。
　　“你做什么！”
　　墨花下意识闭上那只眼，下一刻却又被撑开了眼皮。
　　她连说出这句话的力气都是积攒着挤出来的。
　　白若涟的动作并不粗暴，甚至可以算是轻缓。
　　她触上墨花玫红眼瞳。
　　“就算这样了都……”盛满杀意。
　　“真漂亮啊……”
　　草！变态啊！
　　墨花要是还有力气，铁定给她一拳。
　　她又攒了波力气，挤：“要杀就杀，搞快点！”
　　白若涟咯咯笑，“姐姐急什么呀，我哪里舍得就这么和姐姐说再见，不若我们再聊一会儿吧？”
　　墨花咬牙：“滚……蛋！恶…xi…心！”
　　“姐姐这么说就伤妹妹的心了。”白若涟漫不经心应着，芊白指尖在那眼球上流连。
　　“不过那不重要，姐姐，我再问一遍。”
　　“你身上，真的没有和九方听寒与慕叶曦联络或互知去处的东西吗？”
　　“你！”墨花微惊。
　　白若涟知道九方听寒的身份！？
　　她是故意接近的？？有什么目的？！
　　等等，难不成她之前那矫揉造作的模样都是在伪装？？？
　　墨花脑中凌乱。
　　“姐姐还是不愿说么？”
　　白若涟见墨花沉默，也不在意。
　　“看来，还需得让姐姐吃些苦头才愿意说实话呢……”
　　话落，她抚着眼球的手指微曲，指甲顿时浅扣了进去。
　　墨花颤了下。
　　白若涟松开手，重新背到身后。
　　她含笑退开两步。
　　“载满杀意，玫红眼珠，吸食这些，也不知开出来会是如何模样，姐姐，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花开。”
　　“唔——”一声带着痛意的闷吟。
　　白若涟眼中光芒愈胜。
　　她缓缓上前，抬手。
　　白皙的手落在那自眼中开出的花上。
　　原本紫红的千瓣莲似被洗了遍颜色，较之身上其它浅了些，而花瓣柔嫩的无数尖端，缓缓过渡染上瑰丽的玫红。
　　花外圈滴答下几滴粘稠粉血，花心中却挂着几滴晶莹。
　　似是垂泪。
　　两种液体，一糜丽，一纯洁，共同为这眸花，也为墨花，晕染一片颓败之意。
　　“墨花……”
　　“你……可真完美啊……”
　　白若涟摸出了留影石，无法自抑地想要留下这一幕。
　　这花，这血，这泪，墨花这个人，她濒临死亡的姿态，她痛吟过后又溢满凶狠的另一只眼——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可惜，美好的东西都不长久。”白若涟珍而重之放好留影石，“不过别担心，我都记下来了。”
　　“墨花，我会记得你。”
　　“该和你说再见……哦不对，好像不应该这么说。”
　　墨花不会说任何东西。
　　和她对视时，白若涟便确信了。
　　“那么，该让你停在这刻了，墨花。”
　　她浅笑，“谢谢你。”
　　灵力涌出，紧密缠绕住墨花。
　　“花，开。”
　　根须在血肉中疯狂涌动生长，又有更多的千瓣莲破开血肉钻出，耳边似乎都能听到植物伸展的簌簌声。
　　随着最后一朵千瓣莲顶开无力的牙关冒出，绽开，一切归于寂静。
　　白若涟转身，裙摆翩跹。
　　身后，一道身影呆呆跪坐。
　　她的背脊不再笔直。
　　她的眼睛不复明亮。
　　她的身下血液蔓延。
　　白发满地泡于其中，失去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