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8、礼重情更重 ...

  •   神通候府。
      任劳任怨等几人跪在厅里,不敢擅动半分。
      方应看抿了口茶,飘了眼下跪的几人。
      “我说过,任劳任怨,我喜欢你们,但你们也不要恃宠而骄啊。你以为我神通候府内没人,是吗?”方小候爷的声音很好听,几丝清越几丝华丽几丝慵懒的傲气。
      “小的不敢,是小的们失职,请候爷责罚。”任怨恭谨的答道,头更低了些。
      “你们几个神通候府的高手居然赶不上几个小娃和一个坐轮椅的,那我留你们作什么?”
      下跪的几人默不出声。
      方应看手一松,茶杯掉落,在地上炸开了花。
      寂静中一声脆响,吓得一人身子一抖,“候爷饶命,在洛阳客栈时无情公子赶我们走,未得候爷命令我们不敢擅自离开,无情公子生气动手,我们都受了伤,后来怕殃及无辜,无情公子要我们出去打,任怨出的主意,不能任由无情公子打不还手,就说在客栈里等,他也不会在客栈里乱来,没想到无情公子出门后就趁机走了。”
      “哦,原来如此。”方应看闻言,也没动怒,弯腰捡了茶杯碎片,左看右瞧,“可惜啊可惜,可惜了候府这么好的玉瓷。”
      众人正纳闷小候爷的言行,眼前一花,一条血线射出,刚刚答话的那人身子已后仰倒下。
      同时,方应看面色淡然的摇了摇头,“任务失败还责怪他人,这样不好,不好。”
      其中一人见状匍匐在地,“候爷饶命,候爷饶命,小人知错了。”
      “任劳、任怨,你们有什么要说的?”
      “是小人办事不力,任怨请小候爷责罚。”
      “任劳请小候爷责罚。”任劳嗡声嗡气的跟着任怨说了一句。

      院里的梧桐树在初夏季节生机勃勃,绿绿的叶子散发着特有的芳香。
      无情的视线穿过眼前的梧桐树,落入高空远飞的一行大雁。
      世叔,究竟有什么风云将起?
      看到院里的无情,金剑拿了披风过来,“公子,回京一路车马劳顿,您要注意身体多休养几天。”
      他们日夜兼程赶回京城,公子的精神很不好,晚上到府时,脸色青白青白,把追命师叔等人吓了一跳,还以为公子受了重伤。
      可公子刚回到还问这问那,一副不愿休息的样子,追命师叔等人陪着说了好久,公子才稍稍放心回房。
      可纵然休息了一晚,沿途的劳累也未彻底缓解,日夜赶路,车马劳累,咳病犯了还未全好,所以他们得时时看着注意公子的身体。

      任劳在六扇门大门口转了几个圈,又看了看,里面报信的人还没有出来。
      如果无情不见他们,他们该怎样向候爷交差?
      一会儿,那报信的捕快出来了,对他俩说道:“公子刚回,身体不好,概不见客。”
      任怨上前,面露微笑,道:“那捕头有没告诉无情公子我二人的名号,是特来请罪的。”
      “说了,公子让二人请回,说您二位并没有得罪于他,何来请罪之说?”
      “捕头,我二人前日里的确得罪了无情捕头,麻烦捕头辛苦再跑一趟,说我二人是真心实意前来请罪的,还望无情捕头赏脸一见。”任怨那张秀气年青的脸上,现出谦恭的笑,有点谄媚,但也很好看。
      那报信的捕快犹豫了一下,再看看任怨,“好,我再替你们跑一趟,若公子执意不见,我也没办法。”
      任怨点点头,“劳烦捕头大哥了。”
      没多久,那捕快就出来了,“你们回吧,公子不见。”
      捕快看任怨旁边那位的面目一下子愁苦起来,不由劝道:“你们小看我家公子了。放心,我家公子不是小气之人,他既说你们没有失礼处,就断不会放在心上。”
      任怨叹一口气,“多谢。”

      “公子,门外有人要见您。”金剑进来汇报。
      “何人?”
      “他不肯说,说有东西一定要亲手交给公子。”金剑递上拜贴。
      “公子,我把他打发走吧,公子身子未好,不用见不紧要的人。免得公子劳神。”银剑在一旁道。
      无情看了看很普通的拜贴,摇头,道:“请他到大堂。”

      来人面目普通,一身灰衣,寻常武士打扮,见到堂中的无情,单膝跪地:“小的见过无情大捕头。”
      不待无情开口,那人举起手中的红木盒子道:“小的遵神通候府神通候令,前来给无情捕头请罪,下人无礼打扰多日,使公子一行倍感烦扰,为表诚意,特送上薄礼一份,还望无情捕头大人大量,既往不咎。”
      无情皱眉。
      金剑道:“我们公子素不收礼,请回吧。”
      那人见无情未开口,又道:“请无情公子饶过小的们。”说着又举高了手中的物品。
      无情转身推动轮椅上楼,“送客。”
      那人仍然不动分毫,道:“请无情公子看在我等几人衷心追随小候爷的份上,饶了小的。若今天送不出这份赔罪之礼,小人一家老小也难保朝夕。”
      无情顿了一下,“并无无礼之处,怎有赔罪之说?”
      “小的知道无情公子心胸开阔,毫不计较,可我家候爷说前些日子无意间得罪公子,请公子收下薄礼候爷才心安。”
      金剑瞧无情表情似有松动缓和,上前查看,红木礼盒里放着两个竹质棋盒,一盒盖颜色为黑,一盒盖颜色为白。金剑打开棋盒,里面装满了黑白棋子,金剑拾起黑色一子,石料温润,触手顺滑细腻,形状可爱,纯黑如墨。
      金剑虽然对贵重物件价值几何没有很清晰的概念,但仅凭手感材质也判断出这是极好的棋子,又知无情喜好下棋,于是递上一子给无情:“公子,是上好的棋子。”
      无情眼一扫,并未接过,“还给人家。”
      金剑看无情不喜,忙放入棋盒,“你走吧,我家公子不需要。”
      “请无情公子饶过小人。”那人放下盒子,叩头在地。
      金剑吓到忙跳开。

      此时,金剑眼一花,有灰影一晃。
      “大师兄,你身体好些了吗?”
      追命来到无情身前,“大师兄,吃药了没?”
      无情看着追命,表情柔和,道:“你就希望你大师兄天天吃药?”
      追命解释:“当然不是了,我是想大师兄你快些好起来。不要总这么病着。”
      无情微微一笑,“我很好。”
      这时,追命看向地上叩头的那人,道:“大师兄,这人干嘛呢?”
      一边的金剑道:“送礼。”
      “送礼?谁送礼?为什么送礼?”
      金剑看了看无情,不敢开口。
      追命一看情形,也不问无情金剑,直接走到来人前,蹲下,道:“奉谁之命给我大师兄送礼啊?”
      追命边问边打开礼盒,“哟,是棋呢。好漂亮的棋子。”
      “你要求我大师兄什么事?说出来听听,冲着这礼,说不定不用求我大师兄,我也能帮忙。”
      “小的奉神通候府之命,送赔罪之礼。请追三爷代为通融,小的感激不尽。”
      追命捡一颗白子在手中把玩,摇头叹气,道:“唉,那位小候爷还真是懂我大师兄的心啊。知道大师兄喜奕,送这么名贵的棋子,这让人怎么拒绝嘛。”
      “追命!”
      “请追三爷成全!”
      无情和那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大师兄,你不要为难人家嘛,人家送不出礼,回不了话,依那小候爷的脾性肯定遭殃。我们就做做好事,帮人一把。”
      “追命,无功不受禄。不要落人口实。”
      “大师兄,你太谨慎了,朋友一场送个棋子有什么嘛?”追命头疼无情的刻板,这棋子捏在手里温润舒服,他可是喜欢的很。重要的是那小候爷有钱的很,这对于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况且之前在外相处几日也算顺眼,对大师兄好像也没恶意,还颇为关照,就当是认识一场来往之谊嘛。
      地上那人道:“追三爷说的是,在下送礼是朋友之谊,不关官场人事。”
      “好了,你回去覆命吧,就说我追三爷接受他的赔罪之礼了。我还喜欢的很呢。”
      “谢追三爷成全,在下告退。”来人起身把礼盒放到追命手中,拱手而退。
      “追命,你太胡闹了。”
      “大师兄,你太正经了。”
      追命刚说完这句话,就听旁边噗哧一笑。
      原来银剑在偏门不小心听到,看到追命故作无可奈何的表情,一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金剑转头横了银剑一眼,银剑朝追命吐吐小舌头。
      金剑上前推无情的轮椅,道:“公子,我们回书房。”
      追命端着盒子走向银剑,把盒子递到银剑手中,“去,把这棋子放到大师兄房里去。”

      天气渐暖,经过几日的调理,无情感觉肺腑不再难受燥热,身体也舒适许多。
      看完最后剩的卷宗,无情闭闭眼又睁开,轻按太阳穴。房门吱呀一响,铜剑端着一碗东西放到无情的案桌上。“公子,该吃药了。”
      “铜剑,已经吃了七日,身子已经好了,明日不用再煎。”虽说如此,无情已端起药碗,一口喝下。
      “公子人虽回到府里,但连着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身子还没好全呢。”
      “药吃多了也不全是好,是药三分毒。”无情放下碗,看着铜剑说道。
      铜剑顿了顿,道:“那我们不吃药了,明日给公子熬些补品吃吃。”
      无情无奈一笑,你还真是闲不下来。

      夜里。
      小楼灯火依然。
      无情在案前查阅各方情报,提笔梳理存档。整理完,已过二更时分。一阵阵凉意袭来,无情拣起先前金剑放置在旁边的外衣披上,窗外传来少只纺织娘的叫声,一声一声的高低起伏。
      听着虫鸣,无情起身出门落锁,快夏天了,这日子过的倒是快。
      回到卧房,炉子里水竟还烧着,看来小童们刚烧不久。
      无情倒了水洗手,转头无意看到旁边小几上的棋盒。
      这是日前神通候府送的那两个棋盒。
      这几日一直竟未留意到小童把它放这里了。
      打开盒盖,捡起一只棋子,这确是上好的玉质。白子光泽通透,滑腻异常,细腻的玉质和皮肤相贴,竟是舒服至极,让人不忍舍弃放下。
      无情又捡起一枚黑子,瞧了瞧,对光仔细一照,这竟是极珍极贵的墨玉制成。
      墨玉是玉质中最为上乘的玉石,产量稀少,黑如纯漆,细如羊脂,纯黑的墨玉极为稀有罕见。没想到方应看能制成这么多棋子。他的财力与日俱增,假以时日,实在是朝廷的隐患毒瘤。
      正想着,忽感气流中的微动,面色一沉,朗声道:“阁下既然来了,不妨现身一见。”
      这时,卧房门口走廊上有了动静,然后传来叩叩叩几声门响。
      无情有些意外的挑眉,遂放下棋子,到门口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无情可谓熟悉的很。
      但刚刚也绝没想到在外之人会是他。
      送棋子之人---方应看。
      “不请我进去吗?”门外的方应看笑看着他。
      无情犹豫了一下,转而侧了身子。
      方应看走进门,环视一番,虽来过好几次他的小楼,但从未进过他的卧房,以往次次都是在书房。再走几步看到内室小几上打开的棋盒。
      方应看转头一笑,“崖余,棋子用的可还顺手?”似乎料到无情不会作答,也不等无情作答,方应看又道:“光有棋子还不成套,今天我带来了棋盘。你瞧,它们算是团圆了。”
      说着话,方应看把左手上两尺见方的纸包放到小几上。
      打开纸包,一块黑白相间的棋盘在烛火的照映下泛着柔和温暖的光。
      “石料我千挑万选,线格我亲手所划。”方应看抽掉包纸,把棋盘摆好。
      方应看抬头看他:“你来瞧瞧合不合心意?”
      方应看言语真诚,没有曲意奉承,没有虚伪作假,仿若对多日不见的老友拿出亲手为友人选制的普通物品般合适合理,这样的他,无情说不出“无功不受禄”这样的场面话。
      无情转了轮椅,到小几前细看。
      棋盘两尺有余,莹透通透,细细抚摸,竟也是温润细腻的手感。黑白两色各占一边,黑盘仿佛有无穷的吸力让人的目光深陷,难舍难移;白的一边如雪般洁净,竟没有丝毫杂色或暇疵,这棋盘竟是羊脂白玉和墨玉的合体。
      但两种玉不可能是同一块玉料里出来,棋盘中间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拼接的极为巧利,根本看不出是两块玉石拼接,仿若整个棋盘是一块石料而成。
      这棋盘棋子的价值怕是东京几年的税赋吧。
      方应看见无情思索不语,温声道:“你喜爱奕棋,所以送了,并无他意,勿需担心我向你讨要什么,只是知音之谊,聊表寸心。”
      无情开口说了今晚第二句见人后的第一句话:“既是知音之谊,就奕一局。”说完,动手拈起黑子,看向方应看。
      方应看当然求之不得。

      大清早的,无情连喝三杯茶提神,下了半夜的棋,虽说身体有些困,但精神尚好。想着那人凝神皱眉苦苦思索如何落子,如何在他的围攻下脱困,嘴角就不由的上翘,他真是个好看的人,也很可爱。
      他软语相求让他一子的表情,又故作委屈的说他下手毫不留情的语气,很难想像那张傲人英俊的脸上会作出种种讨喜可爱的面容来。
      他的心不由自主的想靠近,想抚上那人的眉眼,笑他不顾大宋候爷伟岸的形象,笑他故意挤弄五官破坏了原本英气的面容。
      可一向巧舌如簧的他什么赞扬或讽刺的话都未说出,只是望着他淡淡的笑。
      心里是欢喜的。这欢喜如见春花初绽,初雪飘地,有一点欣喜从心尖上开始蔓延直至周身各处,欢畅的每一处毛孔都舒适。

      “大师兄,不好了。”无情询声侧首。
      追命的声音似乎还在门口,人已狂奔而至,铁手在其后稳步而来。
      “二师兄,你来说。”追命性急怕说不清楚。
      “今天朝堂上,圣上问半月后的端午如何欢庆?蔡京借机谗言,说往年歌舞表演赛龙舟圣上已经腻味了,来个新意,让圣上见识见识大宋的各路英雄。圣上问如何见识,蔡京说对阵比武。”
      “对阵比武?”
      “对。”
      “就是他蔡京和我们神候府对阵比武,就我们两家。”追命插话道。
      无情看向铁手,“为什么是我们两府?”
      不等铁手作答,追命着急的解释:“还不是他看我们不顺眼,说我们这里是保卫京师安全的,府里的人肯定身手不凡,亮出来让皇上安安心,而且还说世叔网络了很多英雄,要皇上看看武林中人是什么样子。”
      “朝上其他大人呢?”一边的柴叔在旁听着,忍不住插嘴进来。神候不在家也回不来,这可怎么办?
      “其他人能怎么说啊?蔡京一党独大,其他人就算说上几句,也敌不过蔡京一党的七嘴八舌。”追命气愤难耐。
      无情低头沉思,“不慌,还有半月时间,告诉冷血,案子结了尽快回来,我给世叔传个信息。晚上来小楼一起商议。”
      蔡京算盘打的真是好啊。让皇上知道神候府能人辈出,心里多少会有忌惮,以后还会完全信赖世叔?可若要输了,神候府还怎么在京城立足怎么在武林中立信扬威?

      隔日,无情进宫与皇上研究新得的棋谱,酉时过了才出宫。
      无情有些累,晚膳在宫中没吃什么,回到府里银剑准备的点心也没胃口,只是疲的很了,吩咐小童准备热水沐浴。
      金剑收拾完沐浴用品时,银剑也已梳完无情的长发,湿发未干,披散在肩,银剑看了看,又用发带在后稍稍束了一下,约束了发尾,以免无情动作或看书时,湿发散下来。金剑拨了拨烛台调暗,带上门,嘱咐无情累了早些休息。
      一室的寂静,桔红的烛火轻微的晃动,刚梳洗完的无情靠坐在轮椅上不想动,闭目养神。
      这时,门外有了异常响动,无情睁开那双犀利的眼,往声响处射出冷厉的光。
      随后门板被轻叩几声,只一刹那无情眼中的光芒就已收敛,剩下了然甚至略带点笑意的眼神。
      门虽被叩响,可无情未动身,只是眼里的笑意明显了些。
      门上又轻叩两声,无情仍是未动。挑着眉,似是等着看门外的人会如何。
      稍倾,叩响又起,紧接着门被推开,撒入半室的月光,一个颀长的人影进了屋。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