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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   没有迫在眉睫的战争,也没有蠢蠢欲动的潜在危险,但是黑衫军还是一如往常,天色微亮时就开始了操练。
      毕竟是正规军人,这些战士操练的时候气势恢弘,声震八方——这是一种震慑的力量。
      只是这种震慑对身居别院一心求静的柯喜萦却毫无作用,反倒是引来了她无限的反感。
      虽然习惯早起,但天天被这样吵醒实在是让柯喜萦的心情好不起来,脸上的冰霜更是加厚了好几层。
      这一天同样如此。
      被吵醒之后,柯喜萦冰冷的双眸别向只透着微光的窗棂,睡意被如此粗鲁而直接的方式完全赶走。
      没有赖床习惯,她掀开轻薄却温暖的蚕丝被,保养得宜的娇柔双脚套上淡紫色的立纹绣鞋,绣在鞋面上的墨兰随着她的动作美丽而灵动。
      洗漱完毕,柯喜萦一天的行程也在她的脑海中安排得差不多了。
      而今日最重要的事,就是要去九山十八涧的许大夫换取药材。
      这种药材叫做太白贝母,有良好的润肺功效,对治疗肺热症有奇效。
      最近由于气候日渐干燥,方府不少人甚至包括一向都以健康形象示人的舞衣都染上了轻微的肺热,普通的药材倒也不是不能治,只是见效会慢很多。
      不忍心看到舞衣除了要「应付」黑衫军和酷着一张脸的楚狂外,还要应付肺热症,柯喜萦决定答应一个苛刻的条件。
      之所以要特地到这么危险的九山十八涧,是因为这种药材只有险峻而几乎人迹绝的九山十八涧衔云峰才有。
      许大夫对自己拥有为数不多的太白贝母宝贝得要紧,要知道,这些太白贝母可是涧中的寨主山狼亲自上山去采的。
      有一次柯喜萦因为不放心舞衣,跟着扮成小七的她上山去送粮食,偶然看到许大夫晒着的太白贝母。
      对于穷到连粮食都要别人送来的九山十八涧竟然有太白贝母,柯喜萦丝毫不感觉到惊讶。她让舞衣出面跟许大夫交涉,但是许大夫却开出了当时她答应不了的条件——拿环草石斛来交换。
      环草石斛跟太白贝母一样,也是珍罕药材。柯喜萦当时只是想花银子买下太白贝母,对于自己千辛万苦才找到的环草石斛,她亦是断不肯割爱的。
      只是现在,舞衣那个孩子实在是让她难以放心,只好狠下心来拿环草石斛去九山十八涧跟许大夫做这个交易。
      她稳妥地把环草石斛收好,提着这一袋东西走出别院。
      穿过回廊的时候,她不经意地看了北海烈独居的院落一眼。
      但就这一眼就已经足够她把院落的景象收进眼底了。
      因为院落里实在是空旷,几乎没有什么东西,不像她的,晒满了各类草药。
      她转回视线,目不再斜视,走出了回廊。
      经过操练场,当然,这个操练场是黑衫军自己定义的,柯喜萦依然目不斜视。
      但是她感到一束灼人的目光投射在她身上,一直跟着她。
      直到她走出了操练场,那束目光造成的压力才消失。
      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起别人,甚至是男人的目光来了?!对这样的自己甚是不赞同的她微微蹙眉,决定不能再让任何事情影响自己。
      她的绣鞋一踏上操练场,北海烈就看到了。
      依然是一身的淡紫,秀美白皙的脸上一直都凝结着的冰冷也没有任何融解的迹象,甚至能够感受到她踏上操练场时的忿懑与不情愿。但是北海烈就是无法把自己的视线从这个淡紫女人的身上移开。他甚至可以在一群大男人因为操练而大肆散播的汗臭中敏锐地闻到这个女人身上独特的药香。
      从没有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浪费过一滴一点的注意力,但这个女人成功地打破了他无意坚持的坚持。
      直到这个女人走出自己的视线,北海烈才收回心神继续指挥操练。
      但是这一整天,这个冰冷的女人却主导了他的世界,以他难以察觉的方式。

      除非万不得已,舞衣是断不会让她的任何一个阿姨到九山十八涧去,那里的山势真的是太险峻了,一个不小心就有送命的可能。
      这次来九山十八涧,没有轻车熟路的舞衣带路,柯喜萦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走到山顶。
      有点狼狈的她寻找到一处山泉,简单地给自己梳洗了一下,确定自己清爽干净了才拎起环草石斛走进寨中。
      许大夫正在给寨中一位患了风湿的老人拔火罐,看到柯喜萦走进寨中,手里拎着一袋东西。
      不用猜想,他期待已久的环草石斛到了。
      因为他的环草石斛,他不在意柯喜萦脸上的冰冷,笑呵呵地放下手中的火罐,他站起来,走向柯喜萦,小心翼翼地接下她手中的袋子,然后把袋子举到眼前,呵呵地笑着。
      柯喜萦只希望速战速决,快点换好太白贝母回浣纱城去制药,她礼貌却疏离地说道。
      「麻烦你快点给我换。」
      许大夫一点都不介意,依然是笑意盈盈,引着柯喜萦走进他制药的院子,拿出精致的药盒给她装太白贝母。
      柯喜萦环顾了一下药房,发现有大量的云南白药,她拿起一看,发现这些云南白药并没有晒干。想到前一阵子的那场战争之后,金创药几乎被舞衣派完了,这一阵子又要筑堤,有备无患,是时候要赶制新的金创药了。
      她开口要求要买为数不少的云南白药,许大夫笑笑。
      「你家少爷经常送粮食给我们山寨,寨中的老老小小都想着如何报答呢,云南白药并非罕有,你要多少就要多少吧。」
      柯喜萦没有回应,径自拿起旁边的药袋把云南白药装进去。
      浣纱城突然间多出这么多人,而且是动不动就弄刀舞枪的男人,金创药的需求量应该会很大,柯喜萦边思索边装药,一转眼就发现,自己好像装得太多了,结果她连拎起来都困难。
      许大夫依旧是笑呵呵的,抬起药走出药房。
      柯喜萦一开始不愿意,但是许大夫的笑脸最后还是让她难以狠下心来拒绝,尽管她一直跟他保持五步以上的距离。
      走出药房时,柯喜萦留下了一袋碎银子,刚好够买云南白药的钱。
      一路上有许大夫的带路,柯喜萦这次回去顺利了很多,至少下到山之后,她还是整洁的。
      许大夫坚持要帮她搬回方府去,柯喜萦不置一词,依旧是五步以上的距离,领着许大夫进入方府。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方府的人已经用完晚餐,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整个方府一片静谧。
      在微弱的夕照中,柯喜萦和许大夫踏入回廊。
      在前面带路的柯喜萦善尽带路的职责,一径走着,并没有回头引导或是提醒。
      经过北海烈的院落时,柯喜萦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她的眼角看到了他,而他,正站在院落门口,双手抱在胸前,矗立得像一尊石雕像,凛然而不可打败的模样。
      没错,北海烈在门口等她的出现已经等了将近2个时辰。
      早晨见柯喜萦出去后就没见她回来,早膳没见到她,午膳也没见到她,连晚膳她的影子也还是没有出现。
      北海烈第一次尝到了焦虑的滋味,有生以来,第一次。
      吃完晚餐,食不知味的他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还在食物上的时候回到院落。
      望着一片漆黑的别院,他的心里一阵揪紧。
      她到底去哪了?来到浣纱城后还没见过她出去这么久不回来的。
      握着那瓶温润的紫定,脸上难得出现表情的他笑了,只是,那是苦笑。
      从来无牵无挂的自己竟然开始为一个女人如此挂心。
      就在这样自嘲却又不确定的心情中,北海烈站在院落门口,视线锁住柯喜萦回来的方向直到终于看到了她的身影。
      那抹紫色的身姿在残阳夕照中幻化成了一幅飘渺的剪影,但是北海烈仍然清楚地看到了柯喜萦清冷的脸。
      他不动声色,但心头绷紧的那根弦瞬间放松。
      但是,这个放松并没有持续多久又瞬间紧绷——他看到了跟在柯喜萦背后的许大夫。
      他从来没有在这个女人身边看到过男人的出现,他知道她总是刻意地跟所有的男人,包括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仿佛任何一个男人的身上都有疫病会传染到她身上去似的。
      但是现在,这个脸上挂着微笑的男人跟在她后面,却不见她有任何的反对或是排斥,她脸上的冰冷让他猜不到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瞬间,有一股力量即将穿透他的冷静——他想打掉那个男人脸上的笑!
      但是长久以来练就的自制让他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院落门口,就这样双手抱着胸,就这样淡漠地看着——
      看着柯喜萦紫色的裙摆摇过他的眼底,看着她冷漠的表情飘过他的眼前,甚至看着许大夫安全地走过他门前。
      走到别院门口,柯喜萦停住了,她回头看了许大夫一眼,冰冷地下达了一个指令:「可以了,你放下吧。」
      许大夫依言放下了,心里明白这个女人的禁忌,朝柯喜萦一笑,转身走了。
      草药很重,但是他并不担心,因为有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在。
      柯喜萦从来没有让任何一个男人进入过她的居所,从来没有。
      她试着把这一袋还没晒干的草药提起来,但是怎么提都提不起来,好像袋子的底部装了一块陨铁一般。
      她决定先把袋子上面装太白贝母的药盒拿回药房去,回来再把这一袋草药拖回来。
      妥善地把太白贝母放到药架上,她转身想回门口,但一踏出药房,她就撞上了一堵墙,强大的冲力让毫无防备的她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
      那堵墙,很明显,就是北海烈的高大健硕的身躯。
      北海烈单手拎着那袋草药,另一只手牵住柯喜萦的手臂,稍稍一使力把她往怀中一带,松开她手臂的下一瞬圈住了她,把她圈到了他的怀里。
      他空虚的怀抱似乎等了太久太久,久到每一个细胞,每一寸肌肤都在叫嚣着需要她的填补!
      这种感觉太过强烈,他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渴求。
      踏上浣纱城的土地见到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这种感觉的存在,也很清晰地感受到它一天比一天强烈。
      他知道她是美丽的,他知道她是纤细的,把她圈到怀里的那一霎那,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她的柔弱。
      只是,怀中柔美而纤细的小女人却没有和他一样的感受。
      错愕了几秒钟,被强而有力的臂膀箍住的柯喜萦开始挣扎,奋不顾身的。
      这个男人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动她的草药,凭什么进别院来,凭什么好像保护所有物一样圈住她,凭什么?!
      住在浣纱城的20多年的岁月里,她,柯喜萦,从来没有为某件事情像这件事情一样生气,也从来没有为某个男人像这个男人一样恼怒。
      她的别院从来没有沾染过一丝一毫雄性动物的气息,这也是她在别院门口截住许大夫的原因。
      这个别院就像是她一手打造的秘密花园,她从来没有想过要邀请任何一个人,尤其是男人,进入,欣赏。
      但这个男人竟然未经她的允许,擅自踏入她的禁地!
      她很生气,她很恼怒。但越是生气,越是恼怒,她越是冷静,越是冷若冰霜。
      挣脱了北海烈的禁锢,站定之后,强忍着挥出手掌往他脸上招呼的冲动,用可以瞬间让空气成冰的语气,对着北海烈吐出两个字——
      「出去!」
      北海烈盯着吐出冷绝字眼的她,因为失控的情绪而染上红晕的双颊此刻在他的眼中竟像是初绽的玫瑰一样诱人。
      缓缓地放下那袋草药,在这缓慢到连空气都停窒的过程中,他有如火炬般在这黑夜时分熠熠发亮的双目始终注视着她,注视着这个冷然小女人。
      那花瓣般的红唇依然在诱惑着他,放下草药的一霎那,犹如闪电般的速度,他捧住柯喜萦的脸,像是大山一样压向她,准确地找到她的双唇——吻住了她。
      掌心因为她双颊的细致柔腻而刺痒,他的唇也因为尝到了此生最甜美的味道而急切地要求更进一步的品尝。
      柯喜萦感受到他的唇叠加在她的上面,感受到他强烈的允吸,感受到他刚毅的颌骨摩擦过她尖细的下颚,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这个看起来如此坚硬的男人竟然有如此柔软的双唇。
      四片温热的唇紧密相依,北海烈尝到了柯喜萦口中甘甜的蜜露,柯喜萦也尝到了北海烈口中醇厚的酒香。
      她从来都不知道吻的感觉是怎样的,他毫无预警的给她上了第一课,从他灵活的舌尖传来的快意击中了她的脆弱而敏感的血脉。
      今晚太多事情出乎她的意料了,太多事情难以想象了,太多事情脱离轨道了!
      等柯喜萦真正反应到他在「侵犯」她时,她已经快失去呼吸的能力了。
      一清醒过来,早就已经很冲动的手掌甩到北海烈的脸上,清晰的拍打声划破药房的静谧。
      这一巴掌成功阻止了放肆地想要更加深入的北海烈。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这个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吻还是因为对他的愤怒而气喘不已的小女人,一语不发。
      柯喜萦的冰冷已经开始出现了裂缝,她试图维持仅存的一丝冷静,双唇只吐出一个字。
      「滚!」。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北海烈单手提起放在地上的那袋草药,越过柯喜萦,把它放在室内,再转身与她擦身而过,离开了别院,也暂时的,离开了这个女人。
      留下她一个人面对着满室的草药,茫然不知所措。
      在这个骚动的夜晚,有两颗心,以同样的频率跳动。
      一颗坚定。
      一颗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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