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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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渚止行再怎么不服,再怎么对妖看不惯,因为归荑的蛮不讲理,威胁涉及到人命,也只能闭嘴。
过后一言不发,他看向破窗外的红雨,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深后,所有人都疲惫的闭上了眼,包括山魈们。
只有归荑还醒着,她睡不着,她讨厌下雨天,这哗啦啦的雨下的她心烦意乱。
她坐在破庙门口的阶梯上,又在擦拭手中的紫月弯刀。
“你为何如此维护这些无名的小妖呢?”玉棠溪不知何时与归荑坐在一起,他气质清冷,仿佛不食人间火。
归荑擦拭刀的手微微一顿,不过片刻,又低头继续手上的动作,“因为它们救过我的命。”
“人有好坏,妖也有好坏,在我每次几乎濒临死亡之际,都是那些所谓的无恶不作的妖反而救了我。”归荑自嘲的笑了笑。
“每次几乎濒临死亡?”
玉棠溪抓到重点,“你小小年纪到底经历了什么?”
“无论经历什么,那都是过去了,是我来时路上的勋章。”
归荑眼中虽有悲伤,但亦有光。
伤痛且坚韧,仿佛无所畏惧。
玉棠溪那颗死寂多年的心瞬间漏了半拍,他活的虽久,但似乎没有归荑通透,也没有归荑洒脱,也不似归荑那般爱憎分明。
他总是在逃避。
红雨持续下了一整夜,天边泛起鱼肚白后才雨过天晴。
“雨停了!可以出去了!”明义兴奋的盯着外面,一下就要往破庙外头冲。
却被山魈一把拉住:“喂,现在还不能出去!”
明义皱眉看着山魈:“为何?”
只见山魈松开拉住明义的手,它明显感受到明义对它的不喜,但它还是从破庙里头捡了树枝丢出去。
很快,那截树枝落地碰到地面还未干透的红雨,腐烂成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完了,出不去了,要被困在这里了。
下了一整夜的雨,外面已经被红雨侵蚀,无法落脚。
“这些地面的红雨一般要多久才能消失?”归荑眉心紧锁。
“十来天吧,这里太阳经常照不到,地面很难干透。”
“所以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我们要忍受饥饿十来天?”渚止行怒了。
先且不说这里环境糟糕,单凭十来天没有食物,他们也会被饿死。
“那怎么办?”
天师堂的弟子明显慌了。
归荑也不想待在这个令人压抑的地方,只见她身姿轻盈,足下轻点,轻巧的翻越上了破庙的屋顶。
放眼望去,城郊外一片荒凉,荒无人烟。
即使已经天亮了,但看着还是瘆得慌。
看了片刻,归荑低头看向屋顶下的小树苗问:“这里的精怪都剩下只有你们山魈了吗?木客呢?”
木客也是一种精怪,但它是生长在树木里的,如今,郊外一片荒芜,看不见一颗树木。
“这一片山的木客已经灭绝了。”说话的那个头顶上长着一颗小树苗的孩子。
归荑叫它小树苗。
“为什么会被灭绝?”归荑跳下屋顶,蹲在小树苗面前。
“南城郡的人大量砍伐树木,时间长了,木客没有栖息之地,无法从树木中获取精华,久而久之,就越来越少。”
“他们砍伐那么树木做什么?”
“据说是建宫殿。”
“对,南城郡的城主大兴土木,说要建造一座辉煌无比的宫殿来祭拜神明,希望神明可以保佑他们一生平安喜乐。”
“笑话,真正心怀慈悲,身怀苍生的神明就算没有这些,也会护佑天下苍生的。”
“是吗?那十年前绛云神官为何没有护住月奉都?反而让月奉都一城百姓死无葬身之地!”渚止行口无遮拦。
“神明也是人,他们只不过生来比我们普通人要厉害些,自古以来,弱者依附强者生存,所以才被世人供奉为神明,以此来宽慰自己弱小的心灵。而神明因为被奉为神明,他们才会了责任,有了束缚,这依我看,这神明之称不是赞美,而是枷锁!”
归荑不服气的怼回去。
“需要神明的时候就供奉,一旦得不到庇护,不需要神明的时候就拆庙宇,毁香火,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事,神明也是人,那又有谁来庇护神明呢?”
“你是妖,居然帮着一个堕落消亡的神官说话?”
“你管我帮谁说话,难道月奉都当年之事就是绛云神官一人之事吗?其他神官没有责任吗?”
归荑舌战群儒,战斗力十足。
渚止行不服,还要辩论。
“好了,不要吵了,我看到了一个奇怪之处。”
玉棠溪清冷的声音缓缓传来,他站在破庙里,抬头仰望一根掉漆的红柱,红柱顶上,连着着房梁。
而就在那个房梁之上,玉棠溪看到一个熟悉的法印,那是梵净山神官才会用的加持法印。
加持法印的那个人,玉棠溪不仅认识,还很熟悉。
玉棠溪记得南城郡这个地方归辰参神官掌管,但是二十年前从来没有听到他提起南城郡有妖灵出现。
玉棠溪不能表现的很熟悉,他故作疑惑的伸手指向房梁那处:“我看那里好像有个东西。”
归荑成功的被玉棠溪的疑神疑鬼带了过去,她身姿矫捷,轻如飞燕,直接朝着玉棠溪手指的那个方向而去。
归荑蹲在房梁一侧,但玉棠溪所说的那个东西归荑蹲着根本看不到,只有倒着才能看,于是归荑两只脚都挂在房梁上,整个人悬空了起来。
“是个符文。”归荑仔细看了看,“但这个符文是刻上去的,不是画上去的。”
归荑说着就要伸手去触碰,却听到玉棠溪突然喊:“不要去碰!”
归荑被玉棠溪这一喊吓得瞬间缩回了手,但还是慢了一步,被碰到的那根食指瞬间割了一道伤口,好在归荑的手收回的快,不然可不止一道伤口那么简单了。
手指上传来一阵刺痛,归荑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符文居然这么厉害,她蹙了蹙眉头,立刻止住了血。
“这是个什么符文?”归荑跃下房梁,落在玉棠溪身边问道。
玉棠溪扫了归荑受伤的食指,“你不疼?”
“疼什么?这点痛算什么?不过是毛毛雨而已!”归荑扯着脸皮笑道,痛又能怎么样呢?一切伤口必须夜静人深时自己关起门来自己舔舐,不必在外人面前流露出任何情绪。
玉棠溪看着死鸭子嘴硬的归荑,那个可不是普通的符文,是专门对付高阶妖灵的符文,因为那个符文上注入了篆刻着三分之一的神力。
玉棠溪看着那因为沾染了一丝妖灵的鲜血就金光闪闪的符文,等待着符文下一刻爆发。
但是那符文也只是闪了闪,片刻后就偃旗旗鼓了。
玉棠溪有些诧异的看向归荑,这符文谁能伤她,却要不了她的命。
她居然是半人半妖!
可是这种情况不常见,哪怕是凡人与妖灵结合,生的孩子也是妖胎,而半人半妖,玉棠溪第一次见。
玉棠溪的记忆又回到最初月奉都的那个神庙之中,充满绝望与恐惧的呼救声在他耳边萦绕,那时候她明明就是一个凡人!
然而再次相见,那个哭天喊地,祈求神明的小姑娘已经成为了一城之主!
这其中的变故玉棠溪不敢想象有多么残忍,还有她身上的那万人生魂,到底是什么来的?
玉棠溪很想问清楚,但归荑的警惕性很强,对任何人都不信任。
归荑止住了流血的伤口,“东家还没回答我那个符文到底是什么?”
“那是梵净天城神官专属的符文,上面加持着神官的神力,专门来对付强大的妖灵。”
“那就是说对弱小的没有用了?”
“嗯,可以这么说。”
“那从我进这个破庙开始,为何它没有反应?”归荑有些怀疑自己的实力:“难道我太弱了?”
玉棠溪想说以你的实力一个神官和你对打可能都要吃亏。
但玉棠溪不打算告诉归荑,毕竟骄傲使人落后嘛!
“嗯,说不定你的实力不在神官斩杀范围内。”玉棠溪的话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戳在归荑的心口上。
扎心啊!想她堂堂雪苍城妖灵之主,居然还不被神官看不上,太受打击了。
“看不上就看不上吧,省事神官每天对我喊打喊杀的,就现在这样相安无事,没有战乱挺好的。”
若是一旦打起来,她那雪苍城的那些弱小妖灵又要无家可归了,孰轻孰重她还是分的清的。
“你看的倒是通透,不在意名利?”
“名利那个东西有太多人为了争夺的头破血流,不太好,我只想为弱小的妖灵争取一片可以安身之处的地方,其他的不是我所想。”归荑拍了拍玉棠溪的肩膀,“现在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那是辰参神官的符文,渚统领去过梵净天城听课,应该见过吧,每个神官都有一个特制的符文记号,辰参神官那个就是像一颗星星的符号。”
突然被点到名的渚止行,像个二愣子一样愣住了,玉棠溪刚才那模样好像梵净天城授课的师长抽他起来回答问题。
他还记得小时候被绛云神官抽起来回答问题,那问题他没答上,因此还挨了手心。
不过那时候他年纪太小,都不记得绛云神官长什么模样了,只记得绛云神官严厉又板正,不是个好相处的师长。
“东家连这都知道?”渚止行回过神,对玉棠溪开始另眼相看了。
玉棠溪面对渚止行的打量,丝毫没有慌乱,顺着渚止行的目光点头:“嗯,我是梵净天城的虔诚信徒,所以对这些很了解。”
“原来如此,你这般有信仰,弄得我等惭愧惭愧。”渚止行恍然大悟,对玉棠溪的话是深信不疑。
只有归荑,暗暗的翻了一个白,她是不信什么虔诚的信徒,看玉棠溪这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信徒。
也不知道像渚止行这样智商堪忧的人是怎么当上天师堂的统领。
没有一点城府,全靠一身蛮力,这肯定是不可能的。
还是说这个人在扮猪吃老虎?
看似愚笨,实则城府极深?
归荑不动声色的看了渚止行一眼,但也没看出什么来,就看到对方傻呵呵的在那里笑。
“那这个符文和这里有什么关联呢?”归荑只能先暂时放下心里的怀疑,现在要弄清楚眼前的这件事。
“符文是辰参神官的,证明他本人曾经亲自到过此处,在这里设下如此大阵仗的符文,说明当年这里出现了很厉害的大妖。”
“所以这里的妖灵都被辰参神官灭了?”
“猜测或许是他,毕竟他的法印在这里,高阶妖灵都不敢靠近,只是没想到倒是成了小妖的避难所了。”
“小树苗它们进不去也是因为这个法印?”
“嗯,这个法印相当于一个保护结界,保护了南城郡里的百姓。”
“那我们需要破开这个法印吗?”
“现在还不行,这个法印一旦破开,万一天又开始下红雨,城里的百姓怎么办?”
“就先让它们在这里继续躲避吧,我们先进城。”
“怎么进,外面的红雨还没有干,还具有腐蚀性。”
“等我片刻。”
就见玉棠溪不急不慢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来,那符纸在他手中来来回回的折,最后折成了一只鸟的模样。
玉棠溪将那只鸟放在归荑手心里,“用你的想象,将它想象成什么鸟,然后点物成形。”
归荑盯着那只纸鸟冥想,片刻后,她按照玉棠溪教她的方法,念了咒语,往空中一抛,一只巨大的鲲鹏出现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