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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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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黑肆的目光望了过去,是一所在城市边缘的学校,高低错落的几栋小楼,如果非得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破败”,就像这个外表十分光鲜的城市指甲缝里污泥,异常的刺眼,但却因为今天的阳光正好,仿佛镀了一层金箔,像一幅年代已久的古画一般,引人向往沉迷。
“这是我第二个家!”黑肆从到了之后眼睛就没离开过前方。
初白跟着黑肆迎着光向前走,走到校门口,一个大爷走了出来开了门。
“来啦,肆儿。”大爷一笑,满脸的褶子。
黑肆:“来了!”
“进来吃点?你上次拿来的腊肉贼好吃!”大爷说着便去掀门帘。
黑肆看了眼初白,问道:“吃点?”
初白抄起手来,点点头。
一进门便是扑面而来的热气,蒸的人昏昏欲睡。房间是简陋的,还有些拥挤,一张写字台,一个蜂窝炉,一个大炕,炕头竖着一个发霉的橱子硬是挤出了一个厨房。
“过来这边,烤烤火。”大爷把帽子腾在暖气管上,伸手招呼着初白。
初白坐在炉子旁的一个马扎上烤着手,面前煮着一锅白菜炖粉条,白气腾腾香味四溢,诱人极了。
大爷拿了盆和勺过来,脸上的笑意不减,黑肆接过他拿的盆,说:“爷,跟以前一样,就这锅吃就行,热乎。”
大爷有些拿不准的说:“这娃娃细皮嫩肉的,我怕他……”
黑肆拿了碗筷,说:“都是爷们,哪有什么细皮嫩肉,况且没外人,都是自家人。”这话是朝着初白说的。
大爷忙笑着点头,眼里颇有些赞许的意味。
三个人围着炉子吃的热火朝天,大爷和黑肆聊着家常,很明显能看出来,黑肆常来。
“吃点腊肉。”大爷给初白夹了一块腊肉,“肆儿前几天给我寄的,知道我好这口,这小子,没白疼。”
吃完饭后,黑肆收拾了碗筷去外面的水池去洗碗了,原本初白想去的,黑肆却让他留下来陪老爷子聊聊天。
初白走到写字台前,台面上铺着一层玻璃,下面压满了一张张照片,里面有不少张都能看见黑肆,他的样子变化不大,除了身高抽高了,眉眼间一直带着一股坚定的纯真。
这才是少年该有的样子,阳光,坚强向上。仿佛在说:天再高又怎样,踮起脚,就更接近阳光。
大爷说:“肆儿,在我这生活了五年,我是看着他,从这么高长到这么高的……”大爷边说边用手比划着,脸上满是宠溺。
初白静静的等着大爷把话说完……
“这孩子,可怜呐……”
“也是一个冬天,我第一见着这个混小子。”说着,大爷夹起一个烟卷,细细的嘬了起来。
“兔崽子,你给我下来,下来!”一个穿着保安服,50来岁的男人一手提着一个干瘦的男孩训斥道:“你几年级的,哪个班的,这个点不上晚自习,爬墙干什么?”
男孩低着头并不说话,两只脚在地上使劲的摩擦着。
保安大爷看着小男孩穿着一件羽绒都快跑光了的羽绒服,脚上还蹬着单鞋,不免有些可怜这娃娃,提着他的后领进了屋,继续质问道:“你迟到了?所以爬墙?”
刚才一直没注意小孩的身后,这才发现小孩一直背着手,两只被冻得通红的手紧紧地握着一个保温瓶。保安大爷警惕的问道:“你拿的什么?”
小男孩一听这话,把一直没抬起的头猛地抬了起来,瞪大眼睛,大声的喊道:“大爷,你家的炉子冒烟了……”
就一个转头的功夫,小男孩拔腿就跑,溜到黑夜中与黑夜一起消融在了一起。
后来,保安大爷又见了几次小男孩,同一个时间,同一件的衣服,同一个保温瓶,但这小兔崽子腿脚太快,就是没逮住。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天下午大爷巡逻时,看见女生宿舍楼一楼的窗台上放着一个似曾相识的保温瓶。
于是,那一天晚上,保安大爷顺利的捉住了小男孩。
“你每天晚上偷偷摸摸的干什么?”保安大爷坐在凳子上审问着小男孩。
小男孩一点也不害怕,很平静的盯着桌子上被打开的保温瓶,瓶口冒着热气,飘出一股淡淡的奶香。
保安大爷又连问了好几遍,小男孩就是一句话也不说,弄得保安大爷有些不耐烦,威胁道:“不说是吧,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是初一女生的宿舍楼,咱一起去看看,看有没有人认识你。”说完,就要上手拽他的后领。
小男孩的神情终于发生了变化,眼里透着害怕,支支吾吾的说:“爷爷,我……不是这里的学生,我爸爸妈妈都去世了,我在外面打工……”说完看着大爷没有下一步动作,抢先一步发誓道:“我绝对没有干坏事!”
保安大爷看着扑闪着水灵灵大眼睛的小男孩,想起了远在另一个城市的孙子,心里不免有些不忍。“那你这牛奶是送给谁的?”
小男孩蹙起了眉,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大爷也不再逼问,叹气道:“快回去吧,这么晚了,以后别爬墙了,你叫一声,我放你进来。”
小男孩笑了,露出了小小的酒窝,“爷爷,你真好。”
一来二去,小男孩和保安大爷熟了起来,大爷知道了男孩的名字,也了解了他家里发生的事。
看着他大冬天的每天跑来跑去,有些心疼,便让他晚上住在他这。
晚上,昏黄的灯下,大爷把孙子的旧棉衣和棉鞋翻找了出来,给黑肆套在身上。
“来,转一圈,我看看。”大爷半蹲着身子看着笑的开花的黑肆。
黑肆虎头虎脑边跳边蹦的转了一圈。
这一住就是五年。
……
大爷吐着烟卷,眯着眼,嘴上带着笑说:“别看这小子浑,心细的呢,你看这张照片。”说着,大爷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相框,照片里,大爷坐在凳子上,两边站着的是黑肆和黑意兄妹,看样子大约是高中的年纪了。
大爷用粗黄的手指摩挲着照片,说:“我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这小子还有个妹妹,害我一直认为他是给他喜欢的女孩送牛奶呢。”
初白接过照片看着黑肆,一身不太合身的西装,再配上有些稚嫩的脸庞,看起来却一点也不违和。
“我记得可清楚了,那是10月的第二个周末,穿着一身西装他,我差点没认出来,后来才知道,他这是要给他妹妹开家长会的,五年啊!我不知道他有个妹妹,呵!也没有人知道他妹妹有一个天天送奶的哥哥。”
初白看着大爷有些泪目,心里发紧,正要问些什么,黑肆走了进来,问道:“说什么呢?”
大爷别过脸去,摆摆手,说道:“没什么,那个,你带着初白逛逛校园,别老窝在屋里,年纪大了,你们这些年轻人,聒噪,烦人的很!”
黑肆多少猜到两人的谈话内容,轻笑着对这初白,“爷撵我们呢!走吧。”
初白点点头。
年纪越大,泪却越少。
时间,让我们学会了忍耐,学会了坚强,学会了勇敢,或许世界上,最勇敢的勇士不是拼死沙场的战士,也不是冲锋陷阵的军人,而是那天真无邪的孩童,大声哭,大声笑,大喊一句:无所畏惧!无所畏惧!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