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旅行者见闻录》泷生

1、章一，沙漠旅人

　　章一
　　“鸠…我累了。”
　　灰白砂石的荒漠上，有孤零零一个人骑着孤零零一辆摩托孤零零飞驰，扬起尘土阵阵。
　　“哈？你让本大爷骑这个小破摩托？”说话的是一把弓，看不出表情，但能听出一脸嫌弃，“啧！当初不是还严令禁止我碰车把手的吗？”但也只是嘴上说说，身体还是很实诚地变为了人形态。
　　“先停车了，喂！”
　　“嗨～”骑车的栗发少年拧动车把手。
　　“刷—”车轮在荒石地上划出一道瞬时花火。
　　车胎没破。
　　栗发少年下车，可能被不知道哪里的石子绊了一下，一个趔趄，但少年没有感受到触碰地面的实感，因为旁边伸出了一双手。
　　鸠拦腰抱住了少年，他一米九的个子抱起一米七的少年，丝毫不费劲，少年过分轻了。然后，安安稳稳将人放到地上。
　　“看来确实是累惨了。”也是，毕竟今天骑行了六个小时，中间就休息过一次，而且不到半小时。
　　虽然鸠不明白少年为什么放着便利的“空间挪移”术式不用，而选择这种既麻烦又费时间的普通的交通工具。
　　“要先休息一下吗，兰狄？”鸠难得关心。
　　“呀~鸠是在关心我吗？”兰狄的脸有些苍白，却不忘打趣鸠。不过他确实需要休息了，但是在荒原之中，很难得到一个很好的休息，荒原是危险的。他原计划今天傍晚前到达荒漠中央的那个国家的，但似乎达不成目标了，是他预估错误了，这片荒漠太大了些。
　　他们已经在这片荒漠中度过七天了，不算今天的话。
　　“才没有！”鸠大声反驳，“本大爷怎么可能关心你这么个小小人类！”虽然大声却显得心虚得很。
　　“本大爷只是想骑车了！只是不想被你绑在车上一路颠颠颠颠而已！”鸠把少年扶上摩托后座，自己戴好头盔也跨上摩托。
　　鸠拧动车把手，车轮开始疯狂摩擦地面。
　　“不要飙车，鸠！”兰狄给鸠来了记爆栗，“不然就请你吃黄灯笼酱咯~”他笑得眉眼弯弯，黑气满满。
　　“哈！不要命令本大爷！”虽然这么说，鸠还是很贴心地放慢了速度。再怎么说，他是被这个小鬼唤醒的，不过他没怎么叫过小鬼“小鬼”，因为小鬼是个切开黑的，是他不善应付的那种人。
　　鸠开得很稳，稳到在荒石地上没有任何明显的颠簸，稳到兰狄在后座睡起了觉，不平稳的路上开着平稳的摩托。
　　鸠是照着地图上标红的线路骑的，线路是小鬼画的，地图也是小鬼买的，本来车也是小鬼在开的，鸠只是接手了后续工作。其实，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以弓形态出现在世间，因为人真的是世界上最麻烦的生物了，尤其是那些掌握着术式的人类。
　　在烟尘飞扬了一小时后，鸠碰到了一个人，一个开着越野车的男人，迎面而来，在荒原之上。
　　一大一小两辆车相遇，鸠没有理会，他没有停下。
　　但越野车停下了，横着拦在摩托的前方道路上。
　　鸠本来想变向继续前行，但想到突然的转向可能会震醒安睡的小鬼，于是停车，耐着性子等越野车里的人说话。
　　越野车驾驶座位置上的人转头，露出一张满是胡渣的大叔脸。
　　“嗨~这位朋友，你们有多余的指南针吗？”越野车里的大叔开口第一句就是问资源，甚至还补充了一句“如果有多余的饮用水就更好了！”
　　显然，这是一个没有点亮术式的普通人类。
　　“哈！”鸠大写的疑惑，这是他和兰狄在这个地区旅行以来第一次碰到这么、这么直接的旅行者。
　　不过鸠思考了一下，这个粗糙的旅行者所需的东西他们都有很多，没办法，谁让小鬼有个作弊一样的异次元“球”，小鬼在空间术式上的造诣简直强过头了！但是，要不要给呢？
　　鸠看了一眼后备箱，又看了一眼后座安睡的兰狄，后备箱里的物资足够支承他们到达目的地，甚至绰绰有余。
　　鸠没有过多纠结，他不想吵醒休息的小鬼，而且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旅行者没有问题。
　　鸠轻手轻脚下车，很轻地打开后备箱，取出一瓶水和一块指南针，走过去，递给那个大叔，整个过程几乎没有产生声音。
　　“谢啦！这位朋友！”没剃胡子的大叔接过东西，打开瓶盖“呼啦”灌下一大口。
　　“爽！”旅行者感觉自己瞬间活过来了，他将东西放到车里。
　　“谢啦！看在物资的份上，告诉你一条消息好了。”他向鸠招了招手。
　　“哈~”鸠疑惑，但还是靠近了越野车。
　　“不要在中央的那个国家留宿，他们旅馆要价很高，洗澡洗车的水还要另算价格，宰客很狠。还有千万不要被他们发现你们携带了水，不然你们的水会被他们抢走的。信我，我是昨天才出那个国家的，第一手消息，免费送你了，就当是物资的谢礼了，毕竟，我看小兄弟你们带的物资也不是很多的样子。”
　　旅行者是靠近鸠的耳畔讲的，刺刺的胡茬戳得鸠很不舒服，他不喜欢与人类近距离接触，当然，小鬼除外。
　　不过好在旅行者说完马上就缩回车里去了，不然鸠可能就忍受不了上拳了。
　　“哈~”鸠退开一步，不可否认这是个有用的信息，来荒漠旅行的人少了些，他也不清楚兰狄那个小鬼为什么制定了这么一条线路。
　　“多谢你的情报啦！”鸠好好道谢，虽然他还是决定按小鬼的路线骑下去。
　　越野车上的大叔见鸠似乎没有改道的意愿，无奈摇头，“现在的年轻人啊~”然后，重新发动，反正该说的他都说了，该道的谢他也道了，现在他要继续上路了，他要尽早离开这个荒原，他的补给所剩无几了。他只是个普通的旅行者，买不起空间容器那么昂贵的物品。
　　鸠看着越野车绝尘而去，扬起的尘土遮蔽了午后的烈日。
　　旅行就是这样，你也许会在路上遇到别的旅行者，你们可能共行一段旅程，但更多的是像这样擦肩而过，留下一些小小的交集。
　　他们是从天刚翻上鱼肚白的时候出发的，那时月已落，日未升，半黑半白的天幕上零零散散挂着稀微的星。
　　现在是午后，太阳最猛的时间段，他们在荒石的荒原上稍稍停驻。
　　鸠转头，小鬼没有被吵醒，很好，但，他摸了一把摩托，机身烫的不像话，不知是被晒烫的，还是因自身运行而发烫的。
　　果然，他应该在骑行之前画个隔热与冷却术式的，不过现在也不迟。
　　他极目远眺，大概一公里开外，有一颗树，一颗很高很壮的树，树冠发达得不像荒漠上会有的物种。他感受了一□□内剩余的力量，颠了颠手，应该够了。这片区域的魔法因子浓度低的很，他完全是靠之前储存的魔力行动的。
　　他先抱起人，然后拎起摩托，脚步一动。
　　到达一公里外的树下，树冠比看到的还要大，撑起一大片阴凉，鸠放下摩托和人，伸了个懒腰，活动筋骨。太久没以人的形态活动了，不太适应，感觉肌肉都有些老化了，虽然他的血肉不是真实的。
　　鸠随意找了一条树根盘腿坐下，这片荒漠不是沙子的沙漠，是石子的石漠，所以风沙相对而言会小一点，尽管也没小到哪里去。
　　鸠走到摩托旁边，温度降得很快，已经不烫手了。他变回弓形态，他不喜欢人的形态，不仅耗费的力量更多，耗费的心力也更多，总之身心俱疲。他也要稍微休息一下，回复力量条。
　　……
　　他们睡到了日落时分，准确来说，是兰狄睡到了日落。
　　“唔~”兰狄下意识紧了紧肩上的披风，风擦着他的脸呼啸而过，带着少许石与尘，有点疼，但没划破脸，石子被某器捻成了灰。
　　“醒啦！小鬼。”鸠感受到背后衣料的摩擦，目不斜视，继续稳定前行。
　　“嗯。”兰狄侧头，天空是橙红色的，日落在西边，傍晚了。
　　“还没到吗，鸠？”兰狄问，已经过去将近一个白天了。
　　“哈~自己不会看吗？小鬼！”鸠不耐烦地回答，他们离开那颗大树三小时了，也就是说，鸠骑了三个小时的摩托，他没罢工就很不错了。
　　骑摩托是个体力活。
　　“我想我说过很多次不要叫我小鬼的吧，鸠~”兰狄微眯的笑眼里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啊~”忘记了，看来晚餐要吃超辣的黄灯笼酱拌饭了。
　　兰狄取出望远镜，侧头，看。
　　前方还是荒漠，是无穷无尽的灰色和白色石子，没有路，没有树，没有草，没有建筑，没有帐篷，没有人烟。
　　和早上骑过的路，景色别无二致。
　　兰狄瞬间歇了拍照的心思。
　　他收回望远镜，后仰，取出地图，手指细细摸过被他标红的线路，要不要改呢？他思考。他本来是听说这片石漠中有罕见的青金墨玉出现才来的，顺便抱着欣赏沿路风景的心情，但现在，他没有这个好心情了。不过都走了这么远了，离目的地也近了，他好像也没什么放弃的理由，而且，重做路线很麻烦。
　　他盯着没有云彩的橙红色天空，发呆。
　　“对了，兰狄，我之前在一棵枝叶茂盛到不可思议的树下休息了一小时多。那棵树真的特别特别大啊！”鸠发出喟叹，然后他全身汗毛立起，危险气息源自他身后。
　　“哦————”兰狄这一声拉得很长很长，危险意味浓厚，他收起了地图，他还是决定继续沿这条路下去，他也懒得再思考了。
　　“等等，兰狄。”
　　“怎么了？”
　　“你有感受到震动吗？”
　　“不是车的震动吗？”
　　“哈~”鸠停下摩托。
　　兰狄惯性前倾，磕到头盔了，有点痛。
　　不过，确实，地在动，石子在微微跳动。
　　“兰狄，你往后看！”鸠的声音惊讶。
　　兰狄顺声回头，他猛的睁开冰蓝色的眸，在他们后面不远，石子的荒漠中扬起了遮天蔽日的尘土。
　　“轰隆隆”“轰隆隆”
　　于如雷鸣声中缓缓驶出了一座堡垒，钢铁铸就的堡垒。
　　钢铁堡垒缓缓驶来，带着一阵遮天尘土向他们所在而来。
　　“那是，什么？”
　　兰狄按下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