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爱之城》只倾半城

8、迷惘

　　自从籽颜闯入了连傲的生命中，连傲的困惑便日益增多。

　　他有时候觉得凡人真的很奇怪，如果说那些血肉相连的人因为亲人的逝去而悲痛他能理解的话，那籽颜和马小洋这样两个毫无血亲的女孩子能为了对方而放弃自己的生命，就不能不叫他费解了。

　　可有时候，在他呆在籽颜身边的时候，他又觉得他似乎能够理解，那种她们所说的，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他不由得越来越好奇，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能让凡人这样趋之若鹜？

　　这是他上千年的生命中都不曾有过的感受，以往的生命中，就只有听取任务和执行任务，其他的，多余的，他一概不多想，因为与他和宁远一样执行着引导任务的神还很多很多，大家都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没有任何神对此有过质疑或者其他想法，或者说，至少他没有听见过。

　　只不过，连傲比起他们，多了一样爱好，他总喜欢问那些由他引导的人在世间最喜欢的是什么，然后他会用本子记下来，他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也从没想过，只是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着他这样做。

　　叹了口气，连傲看看一派悠闲坐在广场长凳上的宁远，再看看身边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群，他脑子里没有预警的，就冒出了那天在楼梯间籽颜仿佛看穿了他一般的眼神，而那眼神，不知何时已经刻在了他的脑子中。

　　连傲有些烦闷，他走到宁远身边坐下，问道：“你说这些人能不能看见我们？”
　　说着，手指向了过往的人群。

　　宁远撇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看不见，只有我们自己能够看见，除非，你想让他们看见。”

　　“可是，你有没有遇到过……遇到过那种虽然不是真的能够看见你，却能感觉到你在哪儿，而且……而且那种看你的眼神感觉能够把你看穿一样的人？”连傲继续问道。

　　宁远低头，似思考了一下，抬头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认真的说：“遇到过。”

　　没等连傲再问，宁远自顾自的说了起来：“那年，我去医院执行任务，那间病房一共住了两个病人，我带走了其中的一个，在我就要出病房门的时候，突然听见另外一个病人说：虽然我看不见你，但是我能感觉到你在那儿，你回去跟他们说说，我现在感觉好的很，你们不要想带走我，要带我走，也不是现在。”

　　“我很吃惊，回头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人，大约五十多岁的样子，很胖的一个男人，我回到他身边坐下，问他为什么能够感觉到我，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存在？”

　　连傲迫不及待的问：“为什么？”

　　宁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认真的注视着他：“傲，我发现你越来越有人的气息了，可你要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你现在想的那些，困惑的那些，统统都不属于我们神仙该有的。”

　　“我知道。”连傲幽幽的回答，他又何尝想这样呢？可是……可是，自从越来越多的接触籽颜，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自己也似乎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宁远定定的看了连傲很长时间，接着说：“那老头儿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只是神秘的笑笑，并且对我说，等时候到了，我自己就会知道的。”

　　时候未到么？那将是什么样的时候呢？

　　“傲，你必须放下现在的这些纷扰，要知道，神仙是不需要这些的，神仙更不需要凡人的感情，那些感情太麻烦，不是你所能应付的。”宁远有些忧心的说着，他和连傲朝夕相处，不是没有发现连傲的改变，只是自己也不知道该从何帮他，他们神仙向来都是没有感觉没有感情的，他们的生活简单单一，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帮助连傲从这一潭沼泽中走出。

　　“傲……”宁远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连傲截断了。

　　“远，我知道，我不过是有些好奇，虽然我们拥有了很多凡人想要却不曾拥有的东西，比如永恒的生命，比如自由的念想，可是……我却觉得，他们也拥有的很多我们不曾拥有的东西。”

　　叹了口气，连傲轻轻的说：“也许，会生病，会痛，会哭，会笑，有时候也是很美好的事。”

　　“正因为他们有了这些，才能感觉到……温暖。”

　　宁远有些惘然，真弄不懂连傲，凡人都想方设法的要长生不老，要不生病，生了病还要求神拜佛的希望能保佑他们早日康复……

　　可是这个神仙居然就为了那一种飘渺虚无的感觉说：会生病，会痛也是美好的？更何况，温暖？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宁远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