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他明恋我》李绝啼

42、疯子怀孕

　　这红灯区挺长，挣这个钱的人不少，去这儿花钱的人更多，所以这红灯区占满了一整条街。他一路都没撒开手，陆离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半道上，邹野都没抬头，任着陆离拉着他往前走。

　　前方传来的是一个粗厚的女声，“赶出去，快赶出去。小橙，你要再往店里头领这些乞丐，我就把你也扔出去！

　　陆离抬头去看，那足疗店门口站着两个人。一个年纪大点的，另一个看着年轻点，二十来岁的样子，都是女人。

　　那年纪大的女人从屋子里头拎出个人，手一甩扔外头地上了。然后那大姐就进屋了，随后将推拉门合上。

　　那个穿着破烂的人被扔出按摩店后，正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喊疼。陆离离远了看了看，觉得眼熟。

　　半秒后，诶，这不是那疯子吗。

　　小橙上前扶那疯子，“摔疼了？还行吗？对不住啊，老板娘不留你，我也是真没办法了。”

　　小橙在大冷的冬天还穿着身包臀的短裙，裙子下头是条丝袜。丝袜质量不佳，已经勾丝了。

　　疯子这次没力气发癫了，也没跟往常似的又打又骂，只摊在地上捂着肚子喊疼。

　　陆离拉着邹野的手腕朝疯子那边去，邹野知道了，陆离又想看热闹，随她去吧。

　　疯子今天是既没打人又没骂人，今天纯纯被人不待见。小橙见她在大街上流浪怪可怜，带着回了按摩店。老板娘却撵狗似的把她扔出去了，毕竟老板娘那儿也不是救济站。

　　小橙正手足无措，陆离上前了，“她怎么了？”

　　小橙抬头，一脸的眼线眼影，“她怀孕了，没人管她。”小橙张口就让陆离目瞪口呆，疯子居然怀孕了。

　　陆离张张口，什么话也说不出，哑火了，没遇到过这种事，她也帮不上忙。

　　小橙看邹野跟陆离都是学生，也知道他们帮不上什么忙，就低下头又去搀扶疯子。

　　“大娘，我送你去警察局吧。你这样也不是办法，好歹警察能帮你找找你的家人。”小橙一个人拉不动疯子，疯子还是仰在地下喊疼。喊完了疼，还说不去警察局，说害怕警察。

　　陆离见疯子今天有了点理智，虽然心里头挺不是滋味的，但她还是挺好奇。她也上前要去搀扶疯子，邹野拦住她，“我来，你别过去。”

　　邹野跟小橙两个人才把疯子架起来，小橙说，“她这样也不是办法，我看她肚子挺大了，月份应该不小了。我打算送她去医院看看，你们能帮帮忙吗？”小橙到底是开口让他俩帮忙了。

　　邹野往四周看了看，“找辆车，送她上医院。”

　　小橙点头，“行，我去找车。那你俩帮忙看着她点，这大娘精神不太正常。”

　　邹野点头，“行。”

　　小橙就往车多的地方去了，邹野把疯子放到店门口的塑料板凳上。陆离走上前来，“我先前没发现，她居然大了肚子。”

　　邹野解释，“她精神不好，又没有家人。难保遇到变态，她疯了坏人更容易下手。”

　　陆离应了一声，然后再往前仔细观察疯子。她见疯子捂着肚子，似乎很难受。

　　疯子身上比上次还邋遢，衣服也换了，穿得更破了，应该是捡来的。估摸没什么好心人给她换衣服，陆离脑补了一下，大概率是被流浪汉扒走的，然后疯子又不知道从哪捡来的这身衣服。

　　陆离叹了一口气，她不忍心了。

　　“你的家呢？”陆离蹲下问疯子，期望疯子能想起什么来，“你想想自己的家在哪，我们送你回家。”

　　疯子眼神木讷，今天更难沟通。陆离一连问了好几句话，疯子一句不答。

　　邹野拦了拦她，“你别问了，她受了刺激了，说不了话了。你看她状态，问了也白问。”

　　“那怎么办？”陆离还是挺着急的。

　　邹野寻思了会儿，想了个稳妥的办法，他压低声音凑到陆离耳旁说，“还是找派出所吧，那边有救济帮扶，说不准能收容她。”

　　陆离想着也行，也总比在大街上流浪无家可归强。

　　小橙回来了，她找了辆三蹦子。三蹦子便宜，小橙也没多少钱，能找辆三蹦子不错了。

　　三蹦子开到脸前头，那开车的老大爷还嫌弃得不行，“不拉乞丐。”他摆手要走。

　　邹野赶紧说，“给你加钱，加二十块钱，你好洗洗车子。”

　　那老大爷一听，合乎了合乎，赚吧这钱，“上来吧。”

　　邹野赶紧弄去拖拽疯子，疯子这会儿又有劲了。一看要架着她上三蹦子，她使劲往外挣。

　　邹野一个一米八多的男的架不住她，小橙跟陆离两个人赶紧上前帮忙。最后三个人都没弄她上去，陆离没办法了，只能劝诱。

　　她把手里拎着的绿豆糕给疯子递到脸前，“吃点糕点，请你吃，哪里也不去，就上车吃点好吃的。你饿了吗？饿了你就上来吃点。”

　　疯子是想吃的，但是疯子很害怕的样子。她尤其害怕男人，见着邹野拽她上车，她死命地挣脱。

　　陆离拍了拍邹野，让他退后点。

　　邹野退开后，陆离跟小橙又循序渐进地诱哄，“你别怕了，你生病了，我们带你去看医生啊。”

　　“不去，我不看，我怕。”疯子边说话还边摇头哭喊，“不回去，不回去。”

　　疯子虽然在哭叫，但是眼神却很呆滞。陆离看那眼睛里茫然空洞，只剩下麻木和呆愣。疯子的眼睛完全不聚焦，只是机械性地在说胡话。

　　小橙又放低声音，“你看你肚子都那么大了，要去看看医生的啊。”

　　陆离往疯子的肚子上看了一眼，虽说隔着衣服，但确实是隆起的。比上次陆离见她时，大了两圈。

　　陆离回头看向邹野，邹野也没办法了，摊了摊手。

　　陆离又回头看向疯子，她拉起小橙，自己往前站，掐了掐腰。没办法了，软的不行来硬的，“上车！不上车打死你！”

　　小橙震惊地看着陆离，满脸都是惊讶。小橙还回头看了邹野一眼，邹野一副早就习惯的样。

　　小橙震惊之余又看向陆离，陆离嘴里振振有词，“上不上车？听不听话？你还想挨揍？”

　　谁知那疯子抱着头就起来了，自己往三蹦子上爬，还真上去了，陆离这招真管用。

　　疯子就坐进三蹦子车斗里了，陆离也迈上去了，邹野长腿一迈上车挨着陆离。

　　小橙也麻利上去了，“谢谢你们啊，我是真没辙了。”

　　上车后，三蹦子开始点火，哒哒哒一串，点着火了。前头老大爷终于发话了，“上哪去？”

　　他们三个在后边商量，是去医院还是去警察局。

　　邹野说，“直接去警局吧。”

　　他们都觉得自己能力有限，送警察局稳妥。结果疯子躺在车斗里，哎呦哎呦地喊起疼来了。

　　陆离看了一眼邹野，又看了一眼小橙，“这她该不会要生了吧？”

　　邹野使劲抓了抓自己头发，发蒙。

　　小橙试探性地说，“要不先去医院看看，我看着她挺急。从我捡着她，她就喊疼了。刚才老板娘又摔了她一下，我觉得先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陆离碰了碰邹野胳膊，“走不？”

　　“走。”邹野回头冲老大爷说，“上县医院吧。”

　　那老大爷换了个档，一拧把，加着油门走了。

　　邹野从兜里掏了钱出来，伸手给那大爷，“我们今天包你一天，等会儿从医院出来指定得去派出所，你在门口等着就是了。”

　　那老大爷接过邹野给的钱，脸上也挂上了笑，赚钱谁不高兴。他拉三天也赚不到这么多钱，嘴里头话也多了，“劝你们，年轻人，少管闲事，这不兴管。”

　　“咋了？”邹野问。

　　大爷说，“我天天在这跑，我消息还是灵通的。这疯子被人送警察局好几次了，连警察都管不了。你们啊也就凑凑热闹，发发善心就完了。今晚上过去就忘了这茬吧，甭放心上。这世头上，疯子傻子太多了，你们管都管不过来。”

　　邹野看看陆离，陆离开口，“那她还挺可怜的，要是个男的流浪汉，我们也就不管了，偏她是个女的。”

　　那大爷接话，“是啊，去年就是这样大了肚子。到了生的时候就不见了人，生完又回来了。这不今天秋天里头她消失一阵，我们都还以为她家人来接走了。谁知道冬天了，这疯子又回来流浪了，这不肚子就又大了。”

　　陆离一阵恶寒，“那她之前生的孩子呢？哪去了？”

　　老大爷没直说，但是陆离懂了。被人抱走了，那些人需要孩子，所以疯子生完孩子，又被扔出来了。

　　“唉”，小橙叹了一口气，“她也怪可怜。”

　　一道上，左一句右一句，陆离跟邹野就把事情弄了个半懂，这疯子流浪好多年了，谁也不记得她什么时候来的，只知道她来的时候就是蓬头垢面。

　　疯子是个女的，这大家都知道，所以时有不时，疯子会消失一阵，被迫的。或许是被这附近的男流浪汉带走，或许是被没老婆的光棍骗去。

　　疯子一阵来，一阵消失。多年来，镇上的人也就习惯了。至于她大肚子这事，也有好心人管过，但疯子死活不说她家在哪。好心人给她送到派出所去，派出所上没她的户籍。人这才知道她是黑户，找不着家。所以没法，根本送不回去。

　　“也就你们年轻人心善。”老大爷一捏刹车，“行了，到了。”

　　邹野又嘱托了两句，让他别走，在这儿等着。

　　老大爷说了两句放心，这小县城的人实在，先给钱后坐车也不怕。说等着就等着，绝对不跑。

　　陆离又骂着疯子下车，别说，这骂着比哄着管用，还省了不少劲，他们三个簇着疯子进了医院。

　　门诊部。

　　他们三个挤在挂号窗口犯了愁，疯子没身份证，没法挂号。

　　“挂号要身份证，没身份证挂不了。”那值班的挂号员挺急躁，“别挡着道，不挂号赶紧让开。”

　　陆离邹野对视一眼，“怎么办？”

　　小橙在身上摸了摸，她找出自己的身份证，递进窗口，“挂，挂个号。”

　　挂号员接过卡，“充多少？”

　　小橙在身上翻了翻，她一共就八十块钱了，她把那八十块零钱全递过去了。

　　挂号员眼一翻，脾气来了，“最低一百！”

　　邹野又从口袋里掏出零钱，他们凑了凑，好不容易凑出了一百。

　　邹野把钱码好给小橙，小橙又转手把那把零钱递进窗口。那挂号员嫌弃得不行，数的时候就在翻吧眼，特嫌弃。

　　这是他们今天看见那挂号员第三次翻白眼了，陆离来了句，“你眼珠子有毛病？”

　　邹野捂了捂她的嘴，“别挑事。”

　　那挂号员抬起头来，不敢置信似的，瞪着陆离要发火。小橙在前头说，“麻烦你，我们带病人来的，别耽误了，快些吧。”

　　那挂号员不耐烦了，要开口挤兑。邹野往前一站挡在女人的面前，他个子高，还是个男人，邹野的脸色也很阴沉，他不比那挂号员脾气好多少。

　　那挂号员欺软怕硬，一见着男人或者壮汉就不敢说什么了。麻利把手里的卡充上钱，带着票根连着身份证往外一扔，“挂好了。”

　　邹野捡起票根身份证，转身，“行了，走吧。”

　　只是他们转身走了没两步，后头传来幽幽声音，“没钱看什么病。”

　　邹野忍着没发火，也犯不着跟这么个不讲理的人计较，号挂上了就行。

　　小橙去后头搀疯子，他们一行人往前走，去妇科。

　　陆离走前还嘴上不饶人，她回头，“你有病也甭治，眼珠子再翻滚地下去了，回到家麻利洗吧洗吧躺棺材里去，火化了吧。”

　　那挂号员还想站起来骂陆离，但是她隔着玻璃，骂声传来已经降了几个分贝了。他们一行人也走得稍远点了，听不大清楚。

　　陆离脾气冲，吃不得半点闷亏，这邹野是知道的。这次陆离骂了那挂号员，是陆离使气性。但是邹野知道，那挂号员又骂回来了，陆离现在闷着头朝前走，是暂时放过她。

　　往后再有点什么，陆离必然不叫她好受。现在就是闷雷埋地里头了，等着炸。

　　小橙不懂他俩那些小九九，只说，“嗐，小姑娘，你犯不着跟她吵吵。她们是关系户，脾气自然炸，咱们就忍着就是了。”

　　陆离脸色阴阴沉沉的，“也太没素质了，没拿人当人看。”

　　“唉，就是这样啊。”小橙叹一口气，说了句，“你得罪了她，下次千万别去她那窗口挂号，她铁定难为你，她们这些人，小心眼子。”

　　陆离摇了摇头，她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