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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海上“渔家傲” ...

  •   第八章海上“渔家傲”(正剧)
         ——《海南屯的滨海昔人》之二
      一、 海上渔人浪得名
      1、司马武阳人自负
      提起司马武阳,在滨海的海南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可是海南屯的“名人”,而且这个司马武阳自己也很自负。
      别的先不说,他觉得自己所姓的这个姓就与别人不同,别人一般都姓一个字,他司马武阳姓两个字。这天,他问算命先生岳文举说:“岳先生,别人都姓一个字,我姓两个字,有什么讲究吗?”岳文举说:“如果在这个姓前面再加上个‘大’字,那就是个军事大官了。至少说,‘司马’也是个九品‘弼马温’啊。至于说到“武阳”二字,是个人就知道,秦武阳可是春秋时期的少年英雄啊。”
      另外,司马武阳还认为,海南屯住的都是“海南丢”,但他自己却不是“海南丢”。为什么?因为他是从东北安达过来的。其实,他与这些山东“闯外”的,没有多大区别。他家也是在安达过不下去了,才随爷爷来到滨海。爷爷过世以后,他继承了爷爷的“祖业”,也开始打渔。爷爷给他留下点什么?就是一条小小的打渔船和两间油纸房。这条打渔船,也就有三个木盆那么大,他扛着就能放在屯东头算命的岳文举那里。
      司马武阳自负,最主要的还是他能打到鱼,卖得钱。他受爷爷的影响,打渔的方法与一般渔民也不同。一般渔民打渔,是撒网。他不是,而是在深水区放三角板的小木船。他将三角板的小木船插上桅杆,挂上小帆,顺风放出去很远,然后,在渔线的一头拴上块大石头沉入海底。这之后,他把带钩的渔漂挂上“鱼喂子”,再将渔漂挂在渔线上,就等着鱼儿上钩了。这本是在岸边钓鱼的一种做法,他却应用到深海钓鱼。他这样做,钓到的鱼没有撒网捕的鱼多,但捕到的往往是大鱼。这样,他一天能捕个三两条鱼,就够他一天生活的。
      有时,出海之前,他让老岳头给他算一卦。算对了,他回来,就给老岳头一条大鱼;算的不对,他就给老岳头一条小鱼。只要他出海,老岳头今天肯定有鱼吃。天长日久,算命的岳文举也摸熟了他的这个脾气,老岳头还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海上渔家傲”。他问道:“大叔,这‘海上渔家傲’是什么意思?”岳文举说:“这是说,你是海上与众不同的,很值得骄傲、自豪的打渔人啊。”司马武阳也觉得这外号挺好听,竟然接受了。于是这绰号,就一点点地在海南屯里传开了。
      这司马武阳也够浪漫的了。小船不大,却立了一根细长的桅杆,上面挂了一个船帆,在船帆上绣了四个黑色的大字:“齐天大圣”。岸边的人一看,这司马武阳也太厉害了,恐怕这海中的龙王也得让他三分。
      别看司马武阳人很自负,但是,从不为非乡里,反过来,他做人还很善良。在香炉礁菜市场里能卖掉鱼,来“赵记”小酒店喝酒,他肯定给钱。如果鱼没卖了,他就用鱼换酒喝。而他所给的鱼的价钱,要远高于一杯酒的价钱。有时,车梨花也舍不得吃,又把鱼送给香炉礁菜市场的罗红美,让他娘俩也改善改善。特别,在听到赵宝金被日本鬼子给活埋以后,司马武阳对这孤儿寡母的车梨花一家三口也很是同情,对日本鬼子非常憎恶:“善有善果,恶有恶报!这小日本总有一天要垮台!”
      在海南屯生活最困难的就是刘本发与他孙女苗苗,所以,司马武阳有时也将打上来的小胖头鱼、小黄鱼等送给刘本发,让他爷俩改善改善。有时,在香炉礁菜市场卖剩的鱼,他也分点给刘本发老头。所以,虽然司马武阳本人很自负,但在海南屯的名声却是相当好的。当然,这也有个原因,就是当时社会没有冰箱,打上来的鱼今天卖不了,必须分给邻居吃,否则,明天也就坏了。
      司马武阳自谓与众不同,别人也觉得他做事往往与大家不一样。司马武阳有时好跟海南屯的石广林、周长发下棋。但他“不按规则出牌”。一般人下棋是“当头炮”,“把马跳”。他却是先撤炮,打你的小卒,敲你的象,“将”你的“老帅”,抽你的“大车”。就是有的下棋老手,也弄不明白,他这到底是什么棋路,一不小心,“大车”就被他抽吃了。一般打渔的打上“廷巴肘”鱼都不吃,也不敢给别人吃,因为这种鱼毒性太大。可是,这司马武阳就爱吃这种“廷巴肘”鱼,从不送人。他很自负地说:“这“廷巴肘”鱼味鲜肉嫩。不过么,你得懂鱼,得会料理,否则,好东西能把你吃死!哈哈……”——确实,他也是会处理,当然,他也是特别小心。“廷巴肘”鱼的头、肠、肝、刺这些东西,他都深埋地下,肉也是在水里泡了好长时间,去掉血,才下锅。
      说起来,司马武阳年龄也不小了,快好三十岁了。是不是应当成个家,好好过日子?但是,给他介绍的姑娘,他从来就不看,说是“怕找麻烦”,还是一个人过,清清利利的。司马武阳也从不去“喜春苑”“仙云烟馆”那些鬼地方,洁身自好,用他自己的话说:“人穷德不穷”。说了半天,他也知道自己是穷人,只不过是穷人中的“上等人”罢了。
      2、守船待鱼笛悠扬
      下象棋,吹笛子,司马武阳一生就这么两大“嗜好”。有人说,司马武阳不是还好喝酒吗?其实,他的酒喝得不多,也不是天天喝,也从来没有喝醉过。秋后,在大海封冻以前是可以下海的,真要封冻了,也就没法下海了。可是,在秋冬季节,下海是比较辛苦的。海上风大,又比较冷,上岸后,有时,冻得直哆嗦,他就要到车梨花小酒店烤烤火,喝口热酒暖暖身子。“海上渔家傲”?这时他可是“海上直哆嗦”!海南屯的“上等人”?这时,就算比要饭的强点吧!
      司马武阳,每年也有生活艰难的时候,那就是冬天大海封冻以后。这时他没法下海。所以,每年春夏秋三季他都要积攒点钱,否则,冬天就没法生活。而且,上秋以后,他都要买许多萝卜、黄瓜,来腌咸菜。冬天,上顿咸菜,下顿咸菜,这是“上等人”的生活?所以,他冬天吹笛子的时候也最多,其实,这时,“海上渔家傲”的心情往往是苦闷的。
      但是夏天,这司马武阳的生活,还是比较浪漫的。当把三角板的小木船放出去,用石头把小船一头的线沉入海底,挂好了鱼食,就等着吧。中国有个成语叫“守株待兔”,而此时的司马武阳却是“守船待鱼”。他拿起笛子,吹上一曲《春江花月夜》,可真美呀。吹完笛子,他一个“猛子”扎入海底,还能捞上扇贝、海蛎子之类,这可是下酒的美味。坐在船头一看,前面渔漂上下动了,他赶紧划船过去,伸着杆,用罩网把鱼捞起,摘钩把鱼放入桶中,再在钩上挂上“海蛆”等着。“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啊!说司马武阳是“海上渔家傲”,“可以傲的”也就是夏天这一阵。
      其实,对司马武阳来说,更美的时候,是在夏天早晨天刚亮的时候。为什么?司马武阳捕鱼的时间就是一上午,下午他要把鱼拐到香炉礁菜市场去卖,所以,他每天捕鱼要起早。当早晨西风徐徐,海上一点波浪都没有,大海就像一面镜子。放好三角板小木船,挂好“鱼喂子”,坐在船头,迎着东方的旭日朝霞,吹上一段笛曲,简直是在仙境里一般,太“逍遥”了。这时的司马武阳,才真正是“海上渔家傲”,真浪漫啊!
      司马武阳出海打渔有没有危险?有危险,但是危险不大。为什么?他的小船虽然是在深水捕鱼,不过,离开岸边不是太远,也就是一两公里。即使遇上变天,很快就能划船上岸,而且,香炉礁东海这一带没有鲨鱼,更没有鳄鱼。至于要小心的,那就是海蜇,两个巴掌那么大的一只海蜇要是糊在大腿上,那可是要命的,待上船把海蜇取下,那大腿往往是红肿一片。所以,夏天捕鱼很浪漫,但也不是说,一点担忧就没有的……海蜇却不管你什么“海上渔家傲”哇!
      三、 生活难持“渔家傲”
      1、日本鬼子枪打帆
      这是一个夏天的早晨,司马武阳已经乘风将渔船漂到了海里的深水处。他放好了三角板小木船,挂好了鱼食,坐在船头悠闲地吹着笛子,“守船待鱼”。
      一会,一个日本翻译带了两个日本兵也来到香炉礁东海边钓鱼。他们三个,还带来一个小锅和煤油汽炉。看来,他们三个是要钓鱼喝鲜鱼汤。也许,这中国鱼觉得日本鬼子不是东西,就是不上钩。好半天,他们才钓上一条小胖头鱼,没有两寸长。一个日本鬼子把渔竿扔在岸边的沙滩上,气得“哇啦哇啦”直叫,这鱼可不懂什么叫“八嘎牙路”!
      这个日本兵,向海中一看,一公里处有条小帆船停在海中,心想,这鱼一定是都让这条小船给“截流”了。要不,怎么一个多小时,他们三个人钓不到鱼?他再定睛一看,妈的,小船不大,帆不小,帆上还写了四个大黑字。他低头问翻译,帆上写的是什么字?,翻译站起来,看了好半天说是:“齐天大圣”。这个日本兵用夹杂着汉语的日本话又问道:“‘齐天大圣’,我的瓦卡里马赛恩,你的瓦卡里马斯卡?”这个日本翻译用日语解释道:“那是最大最最大,最高最高,与天一样一样的人。”“比我们大日本帝国还高大,还伟大吗?”这个日本兵用日语反问道。日本翻译回答道:“哈衣,衣衣爱……”这个日本兵一边奸笑着,一边提起了“三八大盖”。他瞄准了司马武阳的船帆,“巴勾——”就打了一枪,没打着。一听枪响,司马武阳吓得一头扎进水里。他一手握着笛子,一手把着船帮,从水里露出半个头向岸边看。只见那个日本鬼子拉栓上堂,端枪瞄准,只听“巴勾——”,“唰——”,这回船帆落下了。这司马武阳在水中吓得不敢吭声,心想:我的妈呀,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海上渔家傲”?在水里呆着吧!“傲”得过子弹吗?
      日本翻译和两个日本鬼子在海边折腾了好半天也没钓到几条鱼,气的用枪挑了个空锅,提着煤油汽炉子回去了。司马武阳这才敢从水里上船。他赶紧收线,把捕到的两条梭鱼装进桶里,划船上岸。晚上,司马武阳琢磨:打下船帆就不再开枪了,大概小鬼子对“齐天大圣”四个字反感。从此以后,司马武阳再也不敢挂帆捕鱼了。但是,划桨到深水就要多出点力,还要多花费时间。——总之,这次,没丢性命就算万幸了……
      2、武阳出海再遭劫
      还是这年夏天的一个上午,司马武阳刚把三角板的小木船放出去,挂好了鱼食,“守船待鱼”。突然,一艘日本的小“汽拍子”“卜登卜登”地开过来巡逻。这个小“汽拍子”,没有螺旋桨;但是,这小“汽拍子”有方向舵哇。这个小汽艇的方向舵挂上了渔线,扯上三角板的小木船就走。几个日本兵在船上一看,“哈哈”大笑。接着,这小汽艇就在原地打转转了。为什么?因为,渔线缠在方向舵上,舵歪了,所以这小汽艇就原地转圈了。小日本鬼子这会可不乐了。他们一边在船上不断地大骂:“八嘎,八嘎,八嘎牙路!”一边就向司马武阳开了枪。这回与上回可不一样了,这回枪是朝着司马武阳开火的。司马武阳跳在水中,躲在船的另一面,连气都不敢出。一个日本鬼子用大铁杠子,把舵拨正,这小汽艇才拖着三角板的小木船开走。司马武阳只能“望船兴叹”,三角板小木船没有了,渔线渔漂也全没有了,这可不是十个八个铜圆所能买到的。幸亏这三个木盆大的小渔船没被拖走,否则,就没法出海了。
      以后,司马武阳虽然还能出海到深水去钓鱼,却只能用个鱼竿来钓鱼了。虽然司马武阳还可以再做个三角板小木船,能再花费几天时间把渔漂做好,能再花点钱来买渔线,但是,还敢再放小船吗?要再碰上这艘巡逻艇,恐怕命都没了。至于用竿来钓鱼,想多钓几条大鱼,根本不可能;除非再往更深的海域走,就这三个木盆大的小船敢去吗?司马武阳这个“海上渔家傲”,再也“傲”不起来了,连维持自己基本的生活都有困难。
      司马武阳春夏秋三季攒不下钱了,过冬的菜粮都成了问题。而冬天又不能出海,司马武阳这个“海上渔家傲”,这年冬天就拐上了要饭筐。司马武阳本是海南屯的“上等人”,他能在海南屯要饭吗?何况这海南屯的近一半的家庭都有过讨饭的历史?于是,司马武阳往往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要饭。为了能讨口吃的,他要饭甚至都走到十公里外的辛寨子、革镇堡。
      一次,司马武阳在辛寨子要饭,被周长发遇上了,周长发非常吃惊。周长发把司马武阳从辛寨子拽回,他给司马武阳烤了两个地瓜,让司马武阳吃。吃完,司马武阳喝了口热水,然后,他把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比较详细地告诉了周长发。周长发说:“‘铁匠炉大院’的周掌柜跟我是远亲。我求求他,看每年冬天,你能否在他那里打个短工,挣口饭吃。要饭的都是老人、妇女,哪有你这个年龄的老爷们要饭的?”司马武阳说:“出力我可以,但是,铁匠的活怕我干不了……”“打枣核丁!一根三寸长中指粗的铁棍,两头砸扁,好钉船,这活一看就会。”多亏周长发的帮助,司马武阳,才解决了冬天的生活困难,能够凑付着冬天吃上饭。
      一次,石广林和司马武阳下棋。石广林说:“这香炉礁东海,看来,你就不能打渔了。小日本的‘汽拍子’,今天一趟,后天一趟,谁知哪天来?你不能到香炉礁北海头的梭鱼湾去钓鱼吗?”司马武阳说:“太远,船我扛不过去呀。”石广林说道:“非要划船进去吗?在岸边放小三角船,不照样可以钓鱼吗?我取名叫‘石广林’,不就是因为脸上有几个麻子吗?我讲究实际!取名‘石无麻’,我的麻子就没有了?如果在梭鱼湾能钓到鱼,用不用划大木船都一样……”石广林的话,让司马武阳的心中豁然开朗。
      以后,冬天,司马武阳帮“铁匠炉大院”周掌柜打“枣核丁”,春夏秋三季在梭鱼湾放三角小木船钓鱼,才能勉强维持基本生活。这多亏海南屯的棋友帮忙和出主意。但是,这“海上渔家傲”再也没有过去的那种浪漫“风采”了。
      三、 劳工棚里悲惨人
      1、菜市场里抓劳工
      一九三一年以后,日本帝国主义加紧了对东北的侵略,而到一九三七年以后,日本侵略者的野心进一步“膨胀”,竟然妄图吞并全中国。为了加强对占领区的控制统治,他们加强了军事设施和交通等的建设,美其名曰:“建立大东亚共荣圈”。于是,他们就要在滨海市抓劳工。滨海市最大的劳工房,也就是寺儿沟的“红房子”,其实,日本帝国主义在滨海还有一个规模稍小一点的劳工房,就是香炉礁西头靠北的“劳工棚”。
      司马武阳虽然不能在香炉礁东海捕鱼了,但在石广林的建议下,他改为在香炉礁梭鱼湾钓鱼。虽然钓得的鱼不多,也比较杂,但卖得的钱,却还能勉强地维持他一人的生活。这一天下午,沙河口警察署即日本“大衙门”的侦缉队队长李敬堂,外号叫“李大牙”的,来到香炉礁菜市场。他看到司马武阳在卖鱼,就呲呲个大门牙说道:“你知不知道香炉礁东海是军事区?你的鱼是不是在那儿钓的?”司马武阳赶紧说道:“长官,我的鱼是在香炉礁北海头梭鱼湾钓的,你看,我的鱼大的全是梭鱼。”“那你的小鱼是在香炉礁东海钓的了?”“李大牙”说。司马武阳说:“小崽子都是胖头鱼,不几条,香炉礁东海没有……”“那么,你敢说香炉礁东海就没有梭鱼吗?”司马武阳教“李大牙”给问住了。“李大牙”从筐里提了一条大梭鱼说道:“今天,就这样吧,以后不准到香炉礁东海去钓鱼。这条么,我带回去品尝一下,看它是在香炉礁东海钓的还是在梭鱼湾钓的。”——“李大牙”这张狗嘴,还能品出这鱼是在哪个海钓的?
      这种事,“李大牙”对司马武阳可不止干了一回。这个“李大牙”还总有理由白吃司马武阳的鱼。其实,他来之前就想好了理由,这分明就是白吃白占,跟抢没有什么区别。司马武阳心里恨死这个“李大牙”了,却又没有办法。这天,李大牙来到菜市场对司马武阳说:“今天,就不吃你的鱼了,明天吃。你明天给我弄条大点的新鲜点的梭鱼,我要效忠皇军。你明白?”司马武阳回答道:“明白,明白,好的……”
      也巧,第二天是阴历二十二,涨大潮。司马武阳不仅钓到两条大梭鱼,还钓到一条挺大的“廷巴肘”鱼。司马武阳心想,这回,我要让你“李大牙”吃个“美味的”!司马武阳把“廷巴肘”鱼的鱼肠、鱼肝等从梭鱼嘴里全塞进鱼肚里,把“廷巴肘”鱼的血也滴进梭鱼肚子里。他一边滴着鱼血,一边说:“我教你吃,教你吃!教你吃个‘美味的’!”
      其实,“效忠皇军”是借口,“李大牙”就是要自己弄条鱼喝酒。
      喝完了酒,吃完了鱼,不到一个钟点,“李大牙”头发晕,眼发花,两手两胳膊发麻……“李大牙”以为自己是吃鱼过敏,到了医院一检查,竟是“廷巴肘”鱼中毒,他在医院里躺了三天才好。回家后“李大牙”想,奇怪了,我吃的是梭鱼,怎么会是“廷巴肘”鱼中毒?他一下子想到,是司马武阳做了手脚,不过,他又拿不出证据。但是,他坚信自己的判断,决定要给司马武阳一个“惩罚”。
      这天,香炉礁菜市场的西路口被一辆日本卡车堵死了,东门口和南门口也被封住了,只准女人出,小孩出,男人一律原地蹲下。干什么,十几个日本鬼子和“大衙门”的十几个侦缉队的狗特务,要抓劳工。“李大牙”带了两个侦缉队的狗特务,到处找。找什么?找司马武阳啊!“李大牙”在市场东南角,到底找到了司马武阳,用小绳一捆,司马武阳被押上了卡车。
      2、劳工棚里受煎熬
      司马武阳四十多人被卡车拉到了日本工学堂,下车后他们就又被押进工学堂的操场。这时,这些被从香炉礁菜市场抓来的劳工才发现,在日本工学堂的操场上,已经抓进二百多的中国劳工。突然,司马武阳在人群里发现了海南屯的周长发。他小心地一点点蹭到周长发的身边问道:“大哥,你也被逮住了?”周长发说:“我和石广林正在大街边下棋,来了两个日本兵和两个‘皇协军’,把我给捆了。”司马武阳又问道:“广林呢?”“他腿快,跑了,小日本打了两枪,也没追上……”周长发回答道。一个日本翻译高声喊道:“站好了!不准动,不准说话!”这时,周长发和司马武阳就不敢再出声了。
      一会,这些被抓的中国劳工,被一批批带到沙河口日本“大衙门”,编号,拍照。日本工学堂和这个日本“大衙门”只有一街之隔。之后,司马武阳和周长发被拉到香炉礁“鹏升戏园”后身的劳工棚,这哥俩就成了这个工地的“正式”的劳工。
      这个劳工棚规模不大,但是,由于生活条件简陋、艰难,在这个劳工棚生活的劳工,反而比寺儿沟“红房子”的劳工们命运更加悲惨。
      吃什么?主要是苞米面和橡子面掺和一起蒸的窝窝头。十天能改善一次,吃顿高粱米,菜汤是撒了盐的清水煮烂菜帮。有时,早晚连咸菜都没有。劳工经常便秘,拉不出屎。
      穿什么?刚进来还有套劳工服,左胸有编号。可是,时间久了,那破劳工服也就没法穿了。劳工死去,往往外衣被脱下留给活着的劳工穿。但这在根本上解决不了问题。只要是人,哪怕再穷贱,也有尊严。于是,有的劳工夏天就用纸袋围着下身,扎着草绳子;冬天就围着破麻袋当裤子。
      这住处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比猪圈能稍好点。四周墙壁钉的是破板子和破树皮,连泥都没上。顶棚是钉的破板子和破树皮,上面再铺一层油纸,油纸上面压的是石头板和破砖。夏天可以挡雨,冬天不能御寒。劳工们就在身下铺着草,把破被破褥子全盖身上。就这样,有时还冻得浑身“打哆嗦”。
      在这个劳工棚的工地干上一年以上,没有不挨皮鞭不挨枪托的。那些监工虽然是中国人,但与日本人一样残忍凶狠。
      在这个工地,主要是挖石头,打石头。由山脚向西南有一段铁轨,打出的方石装土车运向西南口,再扛下土坡,把石头装车。一次,由于车闸不好使,推土车冲出了端头,翻在地上,司马武阳差点被石头砸死。监工喊道:“你没长眼哪?”他举起皮鞭就抽。司马武阳喊道:“把头,车闸不好使呀!”“车闸不好使,我的鞭子好使!抽你个狗入的!”监工说道。
      周长发和司马武阳总想逃出去,哪那么容易!夜里四边都有日本鬼子看守,还有两个小分队打着手电,牵着狼狗轮流各处巡逻。
      一天夜里,周长发贴司马武阳的耳边小声说:“南边有一段铁丝网可能有‘洞’,野狗、野猫能够爬进爬出。明天下半夜,咱俩想办法逃出去。”司马武阳说:“行吗?抓着就没有命了。”“试试……”周长发说。第二天夜里,司马武阳和周长发,才爬了几步,两只狼狗就“汪汪”地叫起来。他俩吓得赶紧回来。在这工地劳工棚有没有出来的?有!全是死的,活的还没有一个逃出来的。
      一天早上,周长发发现,香炉礁工地,一个日本人也没有了,那些监工也不见了。哎,真怪了。——还不快跑吗?待这些劳工跑到大街上,才知道“小日本”投降了,滨海“光复”了。于是,大家欢呼雀跃总算熬出头了。
      3、故事的尾声
      司马武阳回家之后,找了根大竹竿子。他扛着这个大竹竿子,从海南屯走到白岗桥,再从白岗桥走到东关街,又从东关街走到滨海火车站,也就是“滨海驿”。他也不闲累,他在火车站要等人。等谁呀?等那些投降后被押向其他省市的日本兵,他见了这些日本兵,举竿子就打。苏联红军和我方受降人员怎么劝说,他都不听,一连三日。最后有关人员吓唬他:你再这样,就关你禁闭!他才罢休。司马武阳本是海南屯的“海上渔家傲”,被日本鬼子整得不得不要饭,被整成了劳工苦力,他怎么不恨这些日本侵略者?但是,他从来不打“二战”遗弃的日本孤儿,他认为这些不懂事的孩子,没有罪过。周长发做得比司马武阳还好,他收养了一个日本孤儿,这个日本女孩就是辽南大学的老师周旭凤。
      夏日的早晨,东方一片朝霞托着旭日。司马武阳放好了三角小木船,他坐船头,迎着旭日朝霞,“守船待鱼”,用笛子吹奏着《春江花月夜》和《百鸟朝凤》。虽然“海上渔家傲”又回来了,但他已经快到“知命之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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