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要造蒸汽机》同尘语

11、帝王心

　　百官推举新太子——我只在史书上看过这个桥段，真实经历起来却手足无措。更何况，我那条时间线上钓鱼执法推举新太子时，胤禛和老八都是贝勒。然而现在老三和胤禛是亲王，老八却依然是个贝勒。再加上四十七年那次当废不废，八爷党似乎并不敢有太大动作。

　　万一推举出来胤禛得票最多可咋整？康熙会不会像厌弃老八一样厌弃他？

　　更加奇怪的事情来了，康熙封了胤扔的儿子弘皙为郡王，不令他另外开府，而是继续住在毓庆宫中，这又似乎颇有点想要立太孙的意思。

　　朝野上下，全体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一应臣子只敢上表说太子乃是国本，只待皇帝圣心裁决。就连在旧的时间线上跳得最欢的佟国维，马齐和阿灵阿等人，竟然全都噤若寒蝉。

　　康熙褒奖了胤禛协理端慧太子丧仪有功，想要去探视和拜访的臣子把雍王府的门槛都快踏破了，但是胤禛也不知是真病地起不来还是以此为借口，反正对外称一直卧病，一个都不见。

　　我却接到了密信，要我下一个大朝会那天晚上去一趟雍王府。

　　胤禛送给我那两个人，其中一人早早告假假装回老家探亲，实则一直躲在府内的秘密据点，直到那天晚上扮成我，住进我的房间。

　　我则乔装打扮成平民，走后门前往事先约定好的布庄，躲进了雍王府采买的布匹箱子里。

　　七拐八绕地进了胤禛的书房，只见胤禛半靠在床上，面色犹是苍白。胤祥直接就坐在他旁边，就是坐在床沿上然后坐在胤禛身旁！好吧，你们还真的当我不是外人！

　　“义畅，你好好跟胤祥说说，你记得的那次推举太子到底什么情形。我实在是说不过十三弟，只能靠你了。”

　　“行了义畅你不用说了！我知道四哥又要叫你说一遍，在你的史书中，汗阿玛故意让群臣推举新太子，是为了试探众多皇子的朝中势力。可你们那是先知道结果再推导原因！万一汗阿玛原本是真的愿意听从公意，只是被八哥的朝中势力震惊了才勃然大怒怎么办？义畅说的情形是二哥尚在，眼下二哥是真的没了，万一这次推举的结果不是群臣都推选八哥，而是众位阿哥平分秋色八哥险胜怎么办？”

　　胤祥语速不快，但焦急的神色溢于言表，忍不住抓紧了胤禛的手。

　　“你就晓得盯着老八，怎么不看汗阿玛最近还册封了弘皙。他要是学明太祖立皇太孙呢？”

　　两个人之间原本还有些距离，结果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基本上就要挨在一起了！

　　喂喂喂，你们到底叫我来干嘛的？是担心我哪天被男人勾引还是哪天被女人勾引？作为正主发糖齁死我你们就满意了是吗？

　　“汗阿玛才不会学朱元璋呢。再说真的立了弘皙，我们这一群叔叔围着他，吓也把他吓死！眼下局面晦暗不明，四哥要不要派粘杆的人设法打听，哪些大臣会选哪个阿哥？我们即使不去拉拢，好歹心里要有个数才是呀！”

　　胤祥到底还是在他四哥面前的样子最可爱，有勇有谋，识大体又不失一股少年豪气。

　　“两位爷，四爷从前不曾问过微臣登基后的事儿。微臣想着大概是无论做什么都在改变历史，所以登基后的事情登基后再说。只是眼下，微臣不得不透露一件事，四爷登基后，从未立过太子，而是将传位圣旨藏在正大光明牌匾后，待百年之后开启。此谓秘密建储制。”

　　“你是说，汗阿玛要是问起，我就建议他秘密建储，不要又立个太子成为众矢之的？”胤禛听罢，若有所思。

　　“两位爷恕罪，微臣的确没有旁的法子了。若是真的天要亡清，四爷此番无法继承大统，微臣便只好在康熙朝尽力而为，哪日四爷和十三爷有个什么好歹，微臣就一抹脖子殉了去便是。”

　　胤祥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你怕什么？你就安安心心当个翻译，多翻译些欧罗巴的书籍，最好争取活到什么拉瓦锡伏尔泰孟德斯鸠卢梭的著作都写出来不就行了？一口一个生死，我四哥听着多晦气！”

　　“爷，可不好了！”一个我不认识的黑衣人突然闯了进来：“皇上突然来了，还吩咐苏总管不要惊动您！奴才爬了好几道墙才稍稍快了点，眼下只怕皇上要到中庭了。”

　　“义畅要是往外逃，万一碰上更不得了，委屈你了。”胤禛说罢，指了指自己的床下。

　　胤祥也赶紧站了起来，把我刚才坐过的凳子端到了床边自己坐下。

　　我则一骨碌滚到了他的床底下，确保我自己什么也没有露在外面，捂住口鼻，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胤祥开始说起了从前他们和端慧太子南巡的事情，一边说着，两人一边不胜感慨。

　　只听见门吱呀一声开了：“哟，倒是朕来得不巧了。”

　　“汗阿玛，您怎么来了！”

　　“好了好了，胤禛你别起来，都免礼吧！”

　　父子三人随意寒暄拉家常，我倒是从来没听过他们三个人私下谈话是什么效果，其实还真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他们在完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除了彼此的称呼，听起来倒像是寻常人家的父子兄弟一样。我突然有些感慨，不晓得四十二年胤礽还在的时候，他们四个人一起南巡是个什么情形。或许在我曾经熟悉的那条时间线上，那是他们难得愉快的时光。

　　“胤祥，你先去用些宵夜，朕有话要和你四哥说。”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是不是胤禛有什么动作被他乃父发现了？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胤祥的面说的？

　　胤祥连出门的脚步声都透露着迟疑和不安，但是他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说吧，你和胤祥到底要干什么？朕洗耳恭听！”

　　康熙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是在我听来如同一个炸雷一样。他是不是怀疑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我的上帝啊！我的佛祖啊！真神阿拉呀！这是什么魔鬼剧情啊？康熙是不是怀疑胤禛要篡位了啊？

　　“富国强民，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吗？”

　　“汗阿玛，请赎子臣大不敬之罪！胤祥屡次请求与您详谈欧罗巴政体之事，您一概婉拒。就算胤祥年轻气盛恐有失偏颇，那《欧罗巴诸国考》可不是他一个人写出来的，使团内几百号人均有姓名在册，您御览后当真无动于衷？欧罗巴人狼子野心，绝不在区区奇技淫巧，或是与我大清互通商贸！他们未来可是要攻城略地，奴役我大清子民！若是趁现在奋起直追，那还来得及！”

　　“好一个深谋远虑，决胜于千里之外的雍亲王！看来是朕当初老眼昏花，竟然从未看出来，你有此雄才大略？”

　　就在这一瞬间，我的呼吸完全停滞了，整个房间安静得连一个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我的天，我的上帝，我的佛祖！胤禛该怎么回答？是承认自己的野心，还是继续像从前那样假装富贵第一闲人？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在我看来就是一个死局，怎么答都是个死，搞不好康熙还会把胤礽的死直接怪到胤禛头上去——

　　“胤禛只为汗阿玛，为大清江山！汗阿玛说子臣野心勃勃也好……赤胆忠心也罢……咳咳咳……子臣绝无二心！汗阿玛若是不信，便剖开子臣的心，拿去看看吧！”

　　床板“吱呀”了一声，看来是胤禛挣扎着下床了，透过床底的缝隙，我看见胤禛跪在康熙的脚边。父子两个就这么僵持了好半天。

　　胤禛房里的自鸣钟滴答滴啊地走着，我也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长时间。

　　“地上凉，你还病着，快起来！”

　　康老爷子，您也知道地上凉啊？您的京师同文馆正三品教务长还在地上躺着呢！

　　这君臣父子三人，聊了整整一夜！什么非洲殖民地，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什么蒸汽机，什么滑膛枪……胤祥简直就差把欧洲整个历史全息投影给康熙看了。得亏中途康熙年纪大了得去更衣，胤禛才趁机让胤祥塞了一床铺盖给我，不然我非得冻死！

　　当我终于回到我的同文馆上班的时候，我的眼前又出现了一个让我当场晕倒的人物——十四爷胤禵！！！

　　“李大人，我想随欧洲使团赴欧，在他们的军校学习。不知李大人有何高见？”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