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ABO]关于修仙不努力就会被送去联姻这件事》满心如愿

122、一步登天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一步登天

　　遮天绫的主人是莫问心，是以谈星尘并不能如何驱使，顶多拿来做个护具，用来抵挡梁煜的攻击。那边梁煜暂时停手，谈星尘开始在乾坤袋里哗啦啦地翻找保命的东西，最后只翻到临走前从朱砂那里借的白碧轻罗扇——他还不大会使；除此之外便是一些符咒，必要时可稍作抵挡。
　　当时东出昆仑满以为向终南山走一遭就算完，谁曾想又来了十万大山。谈星尘抱着法宝和符咒一阵心虚，先前只是迎战炼虚大物，现在可好，直面大乘巨擘，借他十个胆也做不出他家道侣这样的疯狂行径，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虽然心里也明白以莫问心的脾性，既有了那桩心魔大誓，便必不可能生生熬死梁煜那厮，定是主动出击杀人完誓——但是无论如何，这也太快了。甚至不过炼虚就要动手，剑修有越境杀人的本事他知道，可直面大乘？当真无法可想。
　　“星尘。”
　　谈星尘将头探出重重叠叠的红色浪潮：“怎么啦？”
　　底下莫问心正盘膝而坐，抓紧时间恢复伤势。河谷之上，梁煜也召出种种虫蛊疗愈躯壳，刚刚的交手中他看似占尽上风，却并非毫发无伤。
　　“给我讲讲吧。”莫问心道，“关于炼虚境，或者是相干的甚么，都可以。”
　　谈星尘犹豫了一下，莫问心脸上的神情自然而平静，好像真的抱定了就在这里顿悟的想法，待时机一到，即刻破境。
　　以及……解律人似乎还没有专门为他的爱人讲过一次法、释疑解惑呢。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到了炼虚境，你就要明确自己要证的究竟是何方道了。”谈星尘落地来到莫问心身边，轻摇白碧轻罗扇，语调不疾不徐，如风如泉。“道门修长生道，求的是清静自在、完满圆融，想从化神境迈入炼虚，便要你那剑胎移入上丹田，养成独立的一具身外化身；继而阳神出窍，至于至真之体、至静之域，俟阳神回归伏之本宫，散入四肢百骸，神形性命与道合，倏忽间即刻登临，是为炼虚境界。”
　　莫问心皱眉：“我听不懂。你怎么讲得跟师父说过的不一样？”
　　谈星尘洒然一笑，双指并拢点在莫问心额头，温温凉凉的一下，正中眉心。
　　“跟我说的有什么干系？要你自己悟。”
　　正是两眉之间印堂穴，一缕阴凉清气直入上丹田，莫问心恍惚一瞬，双目微瞑间一个样貌跟自己极为相似之人出现在眼前，像是他的身外化身。
　　但他知道不是。
　　“聆音和入道你有你自己的机缘，碰上了，完成了，毫无滞碍。”那人说，“可是顿悟这件事，是你托大。一路顺风顺水，以为还会这么顺利下去？没有这样好的事。”
　　一片黑暗中，莫问心望着那人低声道：“……青天剑灵？”
　　“不过我也明白，你的机缘迟早会来。转眼你已即将迈入炼虚，你且记着，那正是寇风露曾到过的境界。别人可以忘，你不可以。”
　　“他是个疯子。”
　　那人道：“是有点。但你必须念着他的好。”
　　莫问心有些不满：“凭什么？因为他付出过？”
　　“因为，你就是我啊。”
　　那人握住莫问心双手，从莫问心胸口整个穿过，身形如光溶溶，化进一片黑暗虚无之中。
　　“待你踏进炼虚，修得身外化身，我便会彻底消失……既如此，不若最后送你一场机缘，昔年寇风露得道时的体悟，我双手奉上。”
　　“记住寇风露，念着他的好。”那人一声轻叹，“望能助你一臂之力，攀临登天之路罢……”
　　道门，正天山。殿宇之外，巨大的天外陨石一阵震颤，忽一道青影掠空而去，一瞬消失于天际。
　　缪先生眸光低垂，心中一时起伏，难掩惊异。
　　这样快走完化神三步，破境登临？
　　如此年轻的炼虚境，简直闻所未闻！
　　青天剑适才腾空而去他自是知晓，他更加明白的是，一旦莫问心破境成功修成身外化身，青天剑即刻失去真灵、品秩当场跌堕，再不复天阶灵宝之威能，强留终南山也是无用。
　　倒不如去到那位修真历史上最年轻的炼虚境手中，完成它理应完成的使命。
　　莫问心要借剑，必是要杀一个逾过炼虚之上的、一定要亲手杀伤之人。这样的人，缪先生根本无需如何细想，心中已有了答案。
　　剑光如雷迅疾，如雪莹然，照彻十万大山。直至见到那道剑光，梁煜才有了些莫问心当真是在等待顿悟预备破境的实感，然后很快反应过来莫问心不仅在悟道，更是离成功只一步之遥——再等下去，要把他性命都等掉。
　　于是当机立断一掌拍出，蚀骨的蛊毒迷雾一样漫开，招式使到一半冷笑一声，掌风直对着遮天绫而去。
　　谈星尘从半空应声下跌。
　　尔后重重摔在地上。
　　剑光已至眼前！
　　莫问心右持镇海，左携青天，双剑轻一相碰，发出一声清鸣。梁煜凝神感知不由长笑：“白白使我心惊，原来你根本没能成功。我早说过，机缘哪有这样容易遇见？莫问心啊莫问心，你跟你那个师父一样，要被自己的傲慢给害死了！”
　　下一秒他才想到这个问题：若说莫问心破境失败，那么青天剑如何得来？
　　没能容他细想，双剑疾如风雷，铮然一声击碎他身前层层蛊虫屏障，剑锋过处，差点斩去他双臂。梁煜吃了一吓连忙后退，莫问心却不再出剑，定睛一看，血线隐隐，正从莫问心嘴角流下。
　　梁煜道：“被那些情爱牵绊、乃至于送了性命，这可比因着傲慢无知而死还要可笑几分了。”
　　他话音未落，莫问心双手一松，两柄道剑咣当坠地，口中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满身的红艶。
　　梁煜反而停了动作。沉默不语，无言地站在那里，有些失神。
　　莫问心强行退出顿悟本就伤了灵台根本，一见谈星尘被梁煜打落尘埃更是搅得心绪难安，真气在经脉中冲撞不已，竟无法即刻止歇，气海翻腾神思起伏，有心回梁煜两句，到头来一个字都说不出。
　　梁煜身上也在流血。青天剑威能巨大，虽未能斩断他双臂，一剑下去还是见了血肉中森然白骨。并且剑气在时，伤口无法愈合，一时间二人脚下的水流中都带了浅红，血水交融，分不清谁是谁了。
　　“咒杀道宗，确有些难度。”梁煜终于回过神来似的，“不过要杀旁人，还是容易的。”
　　说着，手中浮现一枚莲花骨火，小小的孩童盘膝结跏，四肢蜷缩扭曲，正是被他以活人炼就的古曼童。
　　莫问心一口气还未完全呼出，见状一个闪身，拎起双剑重新迎上。梁煜脸上掠过一丝吊诡笑意，甚至没有发声念咒，一道气机锁定河谷边昏迷的谈星尘，自己则原地停留一瞬，被莫问心雷法击中，胸前顿时血肉横飞。
　　他彻底发了疯。莫问心心中闪过这样一句话。不惜硬接自己一道法术，也要试图咒杀一个无关战局之人，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把戏除了梁煜没人干得出。
　　下一刻，他才切切实实地反应过来梁煜刚刚是在做什么。
　　镇海剑径直穿过梁煜的胸膛，梁煜的心跳声好像正沿着剑身传递到莫问心掌中、腕间，一下又一下，鲜活，有力。
　　流动的风为莫问心带来身后不远处的音讯。河谷边一片沉默，悄无声息。
　　连呼吸都失去踪迹。
　　莫问心眼神骤变。梁煜凝望着他，笑了一下，一张嘴，鲜血淅淅沥沥地流溢。
　　“感觉到了吗？”他与他直直对视。“我好痛啊。”
　　“……”
　　莫问心猛地收剑，只恨自己因着左掌断折方才无法使用青天剑击伤梁煜。以这柄道剑的锋利无匹，早将这厮毙于剑下，报他心中大仇。
　　他心中一时死寂，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事情还没到最差的那一步。梁煜还在说着什么，他早懒怠听，费力用左掌召起青天剑，梁煜硬吃一剑已然重伤，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彼此似乎都无力再继续下去——再继续，就得搏命。
　　莫问心不怕搏命。倘若他在意的当真消散殆尽，以命换命，不亏。
　　这样想着，灵台忽然一阵清明。
　　他修长生道，大道三千，各有各的缘法。只是自己之所求的、那自在的道，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便是自在了吗？
　　想要抓到的一定就能进到手里，那么，他想要保护什么，能留得住吗？
　　顾真人他留不住。若非郦川与录鬼簿，任绍秋他留不住。律碑不毁，谈星尘与谈月离，他一个都留不住。
　　这不是他所求的自在。
　　“你终于想明白了呀。”
　　他茫然四顾，耳畔似有一个声音，半是俏皮，又带着几分疏离。
　　“无欲无求，修什么道？”
　　是啊。
　　无欲无求，修的是哪门子道？
　　他要以此凡人躯壳、百年之身，共天证千秋大道。山海在他俯仰之间，星汉与人间无异。要留住的，都能留住；要爱护的，不至损毁。
　　一步登临，半路长生。
　　层层气场以莫问心为中心向外推开，如海波荡漾，如浪潮涌起。狂风横扫，雷云堆叠，灵气凝结似雨点洒落，覆盖这片天地。劫雷悍然下劈，莫问心顶着磅礴雷光缓慢后退，直至退至河谷，看见上面梁煜正捂着不住淌血的伤口找遮蔽的地方。
　　劫雷是至阳至烈之物，可破魔镇邪，巫蛊咒法在劫雷面前有如飞灰，吹拂即散。
　　谈星尘一睁眼就被贯穿天地的雷光照得恍了神。他吐去口中瘀血，自己接好脱臼的胳膊，问站在不远处的莫问心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破境成功在渡劫了吗？
　　然后他就注意了那时莫问心脸上的神情。说哭不哭，说笑不笑，像是难过，又像是劫后余生的满怀释然。
　　你不要死。莫问心说。我救你，我一定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