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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入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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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戏楼子里,说是人满为患也不为过,但是除了那戏声,倒也是听不见几句闲聊,台上的小旦水袖轻甩,婉转的唱词便从他嘴里珠子似的吐了出来。
周围顿时落英缤纷,台下的众人就像是被牵了鼻子的马,同着戏子的话哭笑不定。
直到那戏子下了台,众人才如梦方醒般掌声雷动,打赏流水似的送去了后台。
秦狄刚卸了行头,便匆匆赶去了后台,打眼儿见了那明眸皓齿的小旦坐在镜前,又巴巴地凑了上去。
“师弟,你可神了,今日的打赏高出以往的好几倍呢。”
韩月白此时刚洗了妆,脸色微微泛白,听了师兄的话,才几不可闻地动了动嘴角:“那可真是极好的,让刘叔把我那份子收好,给各个院子都添些东西吧。”
许是戏唱的多了,他说话也细软,拿声拿调的,此刻却多了些病气。
“我的身子还是不大爽利,谢台的戏就麻烦师兄了。”话罢,便扶着徒弟一起走了。
秦狄望着那削瘦的身影,在心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这师弟,乃是这戏楼子上一个当家的养子,天赋又高,众人都拿他当少主子般捧着,没吃什么苦,养得倒是白净水嫩。
可惜师傅因病归西,他也受了打击,险些跟着去了,劝了好些时日才好,但也因此落了病气,没他的戏就成天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师兄弟们怜他,给他少安排,外头因他神秘和绝美的唱腔,传的倒是疯狂,谁知他落个没人陪的下场。
秦狄正吩咐着,看见韩月白的小徒弟又回了后台,便拽住了他。
“冬子,和你师傅说了没。”
徒弟叫苏冬,京城人,不大,和他师傅一样高瘦,却又精壮很多。一听秦狄问话,忙答:“我还没来得及说,师傅就把我关在院外,不过这事儿大,往年都去,师傅早应该知道来着。”
秦狄又问:“那你看他,像是答应了吗?”
苏冬挠了挠头:“看样子应该答应了吧,我看那行头都立在院儿里晒着,还有一些都包好了。”
一听这话,秦狄长舒了一口气,气儿没喘完,他自己又给憋了回去。
“不行,这事儿大,我亲自问,麻烦东子再跑一趟,说他嫂嫂今晚上包馄饨,让他来我院里,我谢了台马上回去。”
苏冬应声,正巧台上喊着,二人就此别过。
……
戏楼子歇业已经是傍晚的事了,秦狄拜了几位常客,又坐在自家院子的门廊上张望了一会儿,这才瞧见了自家师弟的身影出现在门外,便连忙去迎。
褪去戏服的韩月白更显削瘦,宽大的袖子几乎罩住了他整只手,堪堪露出了粉白的指尖,同苏东的袖子连在一块儿,苏东不紧不慢地退了半步,像是早已习惯。
秦狄顶了苏冬的位置,接下来的手骨节分明,摸着又不免多一份心酸。
“就值这入夜的当口风大,怎地非得挑这个点来,师兄又不是不等你。”
这话韩月白不知听了多少遍,抿嘴笑着还了回去:“怎地就能让师兄等我?师兄能等我,嫂嫂的馄饨可不行。”
秦狄也跟着乐,忽听着身后一女子的娇嗔。
“你们兄弟俩说笑,带上我做什么?”
回头看见一清丽佳人带着一个小丫头跟在二人身后,丫头的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正是秦狄的妻子何烟。
秦狄装作被吓得大叫一声,引得几人发笑。韩月白也笑得嘴角发颤,脸色都红润了些。
门廊不长,三人并肩而行,穿过外院设的几处小景,终于在内院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