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重天下》倏倏

8、一曲牵情

　　“既然你们都来了，那我就勉为其难招待一下二位吧。”雪君公子说着，引着二人上了小楼。
　　和小楼清雅的外表一致，小楼的里面也装饰的十分雅致。房间里有字画两三副，桌椅瓷器若干，紫色的雕花大床上垂着白色的朦胧纱帐，窗边一个矮几上摆着一架古琴，旁边的焚香炉里，青烟袅袅升起，漾出一室怡人清香。
　　重千睿、重千晴在雪君的指引下坐到了房中央的蒲团上，不一会儿，就有小厮端着茶桌过来，放在三人中央。待小厮下去之后，雪君公子便执起桌上的茶具，动作娴熟的为两人沏茶。
　　重千晴从来没见过沏茶还有这么多花样，只见雪君公子的一双白玉手就如翻飞的蝴蝶一般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看得人眼花缭乱。原本干扁的茶叶在他手中变成了一碗碗茶汤清透，清香怡人的香茗。
　　“此茶唤作‘峰山雾雨’，其味清甘，其香幽远，请——”雪君公子将沏好的茶推到两人面前。
　　重千晴小心翼翼的端起那个比酒盅大不了多少的茶碗，学着对面雪君公子的样子，先放在鼻端闻了闻，接着小口抿了一下，入口微苦，至舌尾而回甘，咽下去之后唇齿间仿佛还残留着茶的香气。千之前并不喜欢喝茶，老觉得树叶子泡出来的水又苦又涩，今天喝了雪君沏的茶，才觉出这茶的妙处来，怪不得师父以前总是抱着那个紫砂茶壶不放呐。
　　千晴一边喝着茶，一边听重千睿和雪君公子谈诗论赋。千晴学识有限，他们说得他大都听不明白，因此一句话也插不上，时间久了未免有些无聊。千晴听了一会儿，目光转到了窗边的古琴上。
　　重千睿虽然在和雪君聊天，却时刻注意着千晴的一举一动。他见千晴似乎对那古琴产生了兴趣，不由说道：“六弟，你可会弹琴？”
　　千晴听到问话，把目光转向重千睿，说道：“会一些。”说完这句，见雪君公子也感兴趣的盯着他，千晴不由地紧张起来，有些结巴地说道：“但弹，弹的不好。”
　　“原来这位……小公子也会弹琴。”雪君在中间一顿，似乎在想着怎么称呼千晴。“不知能否不吝赐教，为在下弹奏一首？”
　　“我……我真的弹的不好，以前师兄们说听多了我的琴声会走火入魔的。”千晴摆着手，不好意思地说道。
　　“啊？琴音竟还有这种功能，那我一定要听一听了。”千晴一番话不仅没有打消雪君的念头，反而让他更有兴趣了。
　　重千睿也帮腔道：“千晴，雪君那把琴可是他的宝贝，平时碰到舍不得人碰一下，今天他都破例让你弹，你就别推辞了。”
　　架不住两人的怂恿，千晴只好起身，坐到了古琴前，伸手在那把琴上试了几个音，琴声清越，果然是把好琴。千晴深呼一口气，想着以前在玉清宫弹琴时的情形，一首他最常弹的曲子就在他灵动的手指间流淌了出来……
　　等到一曲完毕，千晴紧张的抬起头，等着听者的评价，却发现那两人脸上俱是一副震惊的样子。
　　“小公子，你弹得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雪君急急问道，脸上显现出迫切的样子来。
　　“啊？这是师父教我的，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千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玉机子为了让千晴修身养性，在千晴八岁的时候就开始教他弹琴。这首曲子是千晴在玉清宫时每日必弹的一首曲子，若弹得时候配合玉清宫的内功心法，作用就等同于打坐，可以强健千晴的身体，涤荡内心的杂念，可以说是玉机子费尽苦心，专门为不喜欢打坐的千晴所作。但不知为何，明明是一首寓意万法归宗的曲子却让千晴弹出了情意绵绵的味道，让人听了不禁有些春心荡漾，难怪他的师兄们说听多了会走火入魔了。对此，玉机子也只能归结为千晴凡心未泯，对儿女情长还怀有憧憬的缘故。
　　“就叫‘牵情’吧。魂牵梦绕的‘牵’，一世情缘的‘情’。”重千睿似有感而发似的说道，看着千晴的眼中有不知名的火光在闪动。
　　“牵情，好名字。”雪君也喃喃的说道。
　　千晴看着两人，心中说不出的高兴，没想到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自从去过三才院一次之后，千晴就如上了瘾一般，隔三差五就喜欢往三才院跑。咏春殿伺候他的小福子想跟着，都被千晴给赶了回去了。
　　刚开始时雪君公子还算耐心的接待他，可日子常了，雪君公子的态度就变得不耐烦起来。原来千晴每次去都是在白天，恰巧是雪君公子该休息的时候。虽然千晴很注意看雪君的脸色，一发现对方脸上出现不耐的神色就马上起身告辞，可次数多了，也惹得一些人不愉快起来。
　　这天千晴刚进了三才院的院门，正要往雪君的小楼去，就被一个打扮的有些妖气的男子拦住了。
　　“这位公子，请先留步。”男子拦住千晴的去路，拿腔拿调的说道。
　　“啊？你是？”千晴奇怪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他每次来都是为了见雪君，因此对这三才院中其他人对不甚熟悉，能记住的其他人也只有门口的小厮而已。
　　“公子，奴家是着三才院的老……主事如花。”那男子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老鸨”二字吞了回去，捡了个好听点的词说道。
　　“啊，如管事你好。”千晴听了，赶忙打了个恭。那如花见他没有一点架子，觉得心中的猜测被证实了，这小公子虽然是那个不得了的“李公子”带来的，却未必是什么重要的人，可能只是个一般官员家的子弟而已。
　　“公子，雪君今天身子不舒服，您还是不要过去打扰他的好。”如花看千晴的眼神不禁斜了起来。
　　“啊？这样啊。那我明天再来好了。”千晴好脾气的说道。
　　“明个儿也不方便。”如花紧接着说道。
　　听如花这样一说，千晴以为雪君得了什么重病，不由担心起来，急道：“怎么了？难道雪君公子病的很严重？”
　　“这到也不是。”如花说着，话锋一转，“只是雪君白天都不方便而已。”
　　“啊？这是为什么？”千晴奇道，他不是一直是白天过来的吗？
　　“公子您可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咱们这三才院做的可是晚上的生意。就算我们是卖笑的，地位低贱，可白天也总的让我们歇歇不是？再说了，雪君现在是我们三才院的头牌，你隔三差五的白天来，不仅不支一分银子，雪君公子还得好茶好菜的伺候着。雪君公子休息不好，到了晚上还怎么撑的下来啊？”如花毫不客气地数落着，说得千晴的罪恶感都冒了上来。
　　见千晴低下头作反省状，如花赶紧打蛇棍追上。“之前是看在李大公子的面子上我们才没有拦你，既然公子您和李大公子交好，想必也是非富即贵，家中也不差几两银子的茶水费。如果公子想见雪君，大可以晚上来这三才院，到时候还可以欣赏雪君的精妙琴技，岂不快哉？”
　　千晴有些被说动了，但一想到太平君那关又不由得犹豫起来，噙嗫着说道：“可是我爹爹不让我晚上出门。”
　　哼，原来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如花在心中冷哼，眼珠一转说道：“公子，奴家今天可把话给您搁在这了，打明儿起，我们着三才院就不给您开门了，您要是相见雪君公子就得晚上来。要是您怕令尊知道，大可以偷偷溜溜出来，又不是姑娘家，前怕狼后怕虎的……”
　　千晴被如花不由分说的赶出了三才院，心中不由一阵失落。
　　在宫里憋了两天之后，千晴就憋不住了，心里开始计划着要在晚上偷偷溜出宫，去三才院见雪君。千晴想来想去，觉得如果不找人帮忙，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宫去实在是难上加难，最后只好将心中的想法告诉了恰巧前来探访的重千睿。
　　重千睿听了千晴的计划，不禁心中不悦，可最后还是答应了。
　　这天傍晚，千晴早早将缠了他一天的重千康打发了回去，焦急的等着重千睿前来。掌灯的时候，重千睿就来了，还带了个十三四岁的小太监。重千睿让重千晴换上小太监的衣服又，让小太监睡到床上装成重千晴的样子，在吩咐了咏春殿的侍者不许打扰之后，才领着装扮成小太监的重千晴大摇大摆的出了宫，向三才院奔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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