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憨憨》七月楝

17、第 17 章

　　走出灯火通明的写字楼，洪妩有些迷茫，双腿沉沉的。明明是忙忙碌碌的一天，一直干了十几个小时，从早上六点干到晚上了八点，身心俱疲，收获到的却只有一场闹剧和一个投诉。

　　或许，还有一份过得去的薪资。

　　好歹是挣钱了，洪妩突然很想吃份甜点，拿起手机，找了一家附近的面包店。

　　窗明几亮的面包店，四寸的巧克力慕斯蛋糕，金色的挂价牌上水笔笔画标出98元的天价。

　　太贵了！洪妩的视线向左移动，抹茶无花果的切块蛋糕，33元一块；树莓千层，巴斯克蛋糕，开心果可丽卷——每一个看起来都很好吃。可是，买不起。

　　扭头踏出面包店，又忍不住收回脚，想起陈然帮忙转手星空杯那多挣的八百块钱。

　　洪妩提着切块蛋糕晃悠悠地往回走。

　　该怎么化解王大妈和林唯之间的矛盾呢？

　　根源在王大妈的儿子身上，但事关他的性取向，这就有点棘手了。

　　一路绞尽脑汁，才跟保安亭里听曲的王大爷打过招呼，拐过灌木丛，迎面就撞上跑出一身淋漓尽致汗水的林唯。

　　“回来了。”林唯面无表情地一张脸，脚步不停。

　　“你还要跑多久？”

　　“二十分钟。”

　　洪妩看了看手上的切块蛋糕，索性坐在花圃边沿，拿起勺子，吃起蛋糕来。

　　林唯的速度很稳，气都不带喘的，除了那一身像刚从泳池爬出来的湿淋淋。

　　“你跑多久了？”

　　“四十三分钟。”

　　前后一加，洪妩惊呆了，“跑一个小时呀？”没人回答她，人已经跑远了。

　　下一圈。

　　“我给你和陈然买了蛋糕。”

　　“不吃。”

　　又一圈。

　　“你和王大妈有没有可能破冰呀？”

　　林唯扭头瞧她，眼珠子黑黝黝的，脚步不停，头扭到极致角度了，才转正回去。

　　灌木丛里传来青蛙的叫声。

　　洪妩挎了肩膀，嘀咕一声，“不能吗？”

　　除了她自己没有人听见，也没人回答她。

　　半块蛋糕塞进嘴里。

　　再一圈。

　　“她儿子的解释她听不进去，破不了——”林唯说道。

　　“这样啊——”洪妩双腿盘起，用手肘撑着膝盖，托腮沉思。

　　再一圈。

　　“那你为什么要帮他？你帮他隐瞒，王大妈就会针对你。”

　　“我无所谓。”

　　可是，洪妩咬紧下唇，“可是我现在被牵连了。”

　　倒数第二圈，两人都没开口。

　　最后一圈，林唯在洪妩面前停下，抬腿原地走动，“这样吧，在公司，我会和你保持距离，咱俩明天去公司，当着王大妈的面吵一架，她就不会对你有意见了。”

　　洪妩犹豫地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缓兵之计，至少先让我撑过试用期。但是，咱俩因为什么吵架呀？”

　　林唯将结实有力量的长腿架在洪妩身旁，举起拳头，??????地锤打着小腿，放松小腿上的肌肉，“做戏做全套，得找个好由头。”

　　什么好由头呢？洪妩的脑袋还没转一圈，就听林唯拍腿说道：“最有说服力的莫过于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首先得找一个王大妈相信咱俩会同时爱上的人。”

　　“这个人王大妈认识，而且在她看来极具魅力，无人能比。”

　　“她儿子？”洪妩脑门一抽。

　　“屁！”林唯气得嘴角抽抽，“她儿子你认识吗？人渣还是癞蛤蟆你知道吗？”

　　“但是——”

　　“没有但是，必须是公司里的有钱有权且长得还勉强帅的男同事！”林唯提点到。

　　“公司里的——”洪妩的话音未落，“汤总！”

　　林唯顿了一下，“还有另一个选项。”

　　“没了。”洪妩想不出了。

　　“你再想想，比汤尧有钱，比汤尧骚包，比汤尧更食人间烟火——”林唯提示到。

　　“你不会是说太子爷吧？”洪妩暗中撇嘴。

　　“对，没错！就是廖邵阳。”

　　“你这是在搞事情，万一他知道后把我俩炒了呢？”

　　“那正好，足以见他人品之低劣。”

　　“不行！”洪妩果断拒绝道：“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

　　“那就只剩下汤尧了。”林唯绷起脸，勉为其难，“就他吧。”

　　“成！”

　　两人一番发散思维加细节打造，明日首战就要在王大妈面前上演一番情敌相见、姐妹情撕裂破碎的戏码，让王大妈深信不疑。

　　于是，隔天中午吃完饭，林唯和洪妩上了十七楼。

　　十七楼是威棣的摸鱼胜地，除了连接酒店的玻璃连廊，其他地方都打造成了庭院式的休闲区。

　　“据我的情报，王大妈每中午都会上来十七楼，给她儿子打视频电话。”

　　林唯风风火火走在前面，一个接一个休闲区地探头找人，“没有，下一个。”

　　“她儿子这么大了，还打视频电话？”

　　“啧——”

　　“轩仔，中午有好好吃饭吗？妈妈早上做好放冰箱里的饭菜，有没有吃完——”

　　林唯顿住脚，和洪妩对视一眼，目标锁定！

　　“妈！我已经快三十岁了，我可以点外卖，图书馆附近也有快餐店！你最近上早班，不用五点就起来给我做饭。”王大妈的儿子王宝轩的声音从破声筒里传出来。

　　“妈妈这不是怕你饿着吗？你读书这么辛苦，妈妈得好好工作，只能行动上支持你。”王大妈肉乎乎的圆脸散发出慈和的光芒。

　　“她儿子还在读书？”洪妩压低嗓音问到。

　　“考研，也就考了六七年吧。”林唯把白眼翻上天，“准备好没？”

　　洪妩临场有些怯意，“我——”

　　“上！”林唯一声令下，扯住洪妩的长发，将人拖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洪妩吓得没站稳，林唯一手抓头发一手拽后背衣服将她拖到太阳底下。

　　“你个bitch！想跟我抢男人！”林唯重重将她摔在地上，叉腰指着洪妩乱糟糟的头顶骂道。

　　“我——我先喜欢上的！”卡了好几拍，才找回自己的台词。

　　“谁准你喜欢他了！老娘看中的男人，你敢多看一眼，小心我把你这一对招子给挖出来。”林唯恶狠狠道。

　　“你太霸道了！我除了喜欢他，我还意淫他，你管得着吗？”

　　“哟！脑袋里还塞黄色废料了是吧！老娘今天就把你脑壳掀了，给你用清水冲一冲。”林唯撸起无形的袖子，作势要上前。

　　洪妩脑壳一凉，想起李东阳的惨状，双手捂住头顶，“林唯，你别欺人太甚！现在是法治社会，恋爱自由，我喜欢汤总关你什么事？”话还没说完，脸先红了大半。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喜欢他！”林唯像一个恶霸，八字步，挺胸叉腰，鼻孔出气。

　　“妈，我好像听到了唯唯的声音。”破声筒里传出王宝轩带着疑惑的声音。

　　“啊——轩宝，”回过神来的王大妈感觉捂紧手机，“你听错了，妈妈身边没人，你好好吃饭，妈妈要午休了，拜拜！”她利落挂了电话，肃起脸，端起架子，“你俩怎么回事？怎么还动手了？多丢人呀！”

　　“你别管！”林唯撇了她一眼，“不关你事。”

　　跪坐在滚烫地面的洪妩暗中调整了下坐姿，哭唧唧道：“王大妈，她打我，她为了一个臭——她为了汤总打我。”

　　“你还有脸说！”林唯训住洪妩，“谁让你肖像汤总的！”

　　洪妩大声朝她吼：“就许你喜欢汤总吗？汤总又不是你生的，公司又不是你开的，管那么宽！”

　　“你再BB，看我撕烂你的嘴。”

　　“你敢！”

　　这戏演到这，气氛已经烘托到最高点了，就差王大妈劝架，双方再放一番老死不相往来的狠话，就能谢幕了。

　　“嘿，这两个女员工喜欢你诶。”看好戏的声音从绿化树丛后响起，“坐地上那个，看着有点可怜的叫——洪什么妩？站着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姓啥名啥？真是炮仗脾气——”

　　“老娘是你祖宗！”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林唯先回怼过去。

　　王大妈小心脏一缩，“林唯，你不想干了！太子爷你也敢冒犯！”

　　“老娘骂的是缩头乌龟，躲在树丛后面偷听别人吵架，有种你站出来，别躲在暗处逼了个逼！”

　　王大妈双腿差点一软，“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她撑着膝盖，圆润的身形却瞬间脚步轻盈，人一晃，跑不见了。

　　洪妩和林唯对视一眼，这算目的达成了？但是！太子爷？

　　此时，树丛后的太子爷趾高气昂地绕过障碍物，满脸傲慢，出现在两人面前。太子爷身后，这场争吵戏的第三位当事人——汤尧，仔细看，神情有些别扭，眼神飘忽。

　　林唯抬头望天，洪妩低头恨不得目光如炬，在地上焊出逃生通道，遁地逃跑。

　　“你骂谁是缩头乌龟？”廖邵阳脸都气僵了，理智早已离家出走。

　　死一样的寂静。

　　“蛤？”林唯状似才反应过来，“你千万别对号入座。”

　　廖邵阳气急败坏，“你就是在骂我！你叫什么名字？”

　　“林唯！”林唯挑高右边的眉毛，瞅他。

　　“哪个部门的？”

　　“你不知道？”林唯挑高左边的眉毛。

　　“让你说你就说！”廖邵阳不耐烦道。

　　“后勤部电工组的林唯。”

　　“你被炒了！”

　　“有赔偿金吗？几个月？”

　　“需要我的律师团队跟你聊吗？”廖邵阳睥睨不屑的眼神扫过林唯，视线落在头发乱糟糟像泼妇坐在地板上，眼神呆滞的洪妩身上，“地上不烫？”

　　“烫！”洪妩后知后觉，撑着烫手的地面想站起身，摔了回去，双腿毫无知觉。

　　“腿麻了？”汤尧上前伸手扶了她一把。

　　龇牙咧嘴地站起身，洪妩的眼神虚浮，余光触碰到深色的西装裤腿，像火灼伤了一般迅速弹开，“谢谢。”弱弱道谢。

　　待她站稳后，汤尧才松开手，走回廖邵阳身旁，“别幼稚了，走吧。”

　　“我幼稚？”廖邵阳刚消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你到底是站哪边的？”

　　汤尧隐晦提醒到，“别忘了那天晚上——”

　　“知道知道，鸡窝头帮忙按的电梯！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我！”廖邵阳不耐烦道。

　　鸡窝头？洪妩心头浮上一阵不详的预感，脑海里还原刚发生的那场闹剧，脑袋警铃大响！她瞪大了眼睛，抱着侥幸的心理求助式的看向林唯。

　　林唯再次抬头望天。

　　洪妩内心尖叫着，伸手扒拉自己的头发，无奈她的头发太长了，扒拉到一半就打结了，整个人欲哭无泪。

　　“太子爷，林唯不是故意的，气头上口不择言，她不知道是你。”勉强挽尊后，洪妩赶忙开口解释到。

　　“哦？是吗？”廖邵阳扭头看林唯。

　　“哦，是呀。”林唯神色淡漠地回看他。

　　“我怎么觉得你对我有意见？”廖邵阳的好奇心被挑起。

　　林唯收敛眉眼，“你怎么看出来的？我对有钱又长得帅的男人，向来是看不太顺眼的。”

　　廖邵阳抬起下巴，朝汤尧的方向示意，“你不是喜欢他？顺眼不？”

　　嘴里的话被噎回肚子里，林唯学着他傲慢的模样扬起线条紧实的下颌线，“无可奉告。”

　　“呲！这我兄弟！”廖邵阳拍了拍汤尧的肩膀，“你俩想抱美男归，得先讨好我！他听我的！”

　　汤尧半点不给他面子，反手格挡开他作怪的手。

　　林唯的脚朝廖邵阳迈进一步，凑到他面前使眼色，“你瞧我室友怎么样？近水楼台，好歹也是水灵灵一大美女。”

　　“就这样的？”廖邵阳露出挑剔的神色。

　　“我还有另一室友，”林唯神秘地眨眨眼，“论美色，在威棣集团能排前三。”

　　“哦？”单音节的尾调上扬，“评价这么高，我倒是有些好奇。”

　　鱼上钩了！林唯的表情愈发生动，“美人中的仙品，论气质，满分，论长相，单一个字，仙！”

　　“你能做她的主？”廖邵阳压下俊朗的眉眼，低头平视林唯的眼睛。

　　“给你牵线搭桥还是可以的，至于成不成，得看你本事。”悠哉悠哉将手背在身后，林唯绕着他走了一圈。

　　廖邵阳回头看了汤尧一眼，压低声音，“我这边是男的，我吃点亏。只要我和你那仙品室友能吃上一顿饭，我安排你和阿尧私人游艇全套奢华配备一天！”

　　林唯避开他交头接耳的姿势，坦荡说道：“纠正一下，是你们和我们，可不兴孤男寡女那套！大家一起玩，你有没有本事拿下，那是你的事。”

　　“算我一个。”汤尧主动入局。

　　林唯咧开灿烂的笑容，“汤总，哪能少了你呢，你可是重要筹码之一！”

　　廖邵阳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意有所指地扫过林唯和洪妩，“你可是抢手得很！”

　　“不是，我们——”洪妩开口想解释，却被林唯打断。

　　“我和洪妩要是能把优秀的汤总拿下，不枉此生啊！”林唯哈哈笑道。

　　汤尧看了看林唯，又看了看旁边有几分拘谨的洪妩，“现阶段不打算考虑私人问题。”
　　洪妩和林唯对视一眼，八卦的灵光一闪而过。

　　“汤总现在没有女朋友？”洪妩眼睛一亮。

　　汤尧只是勾起唇角礼貌一笑，看了下时间，“午休时间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