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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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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上班,王大妈把洪妩带上十七楼,空中一道钢筋玻璃打造的连廊,连接着威棣集团的双子楼。
手里被塞了玻璃专用的拖把,洪妩站在连廊的起点,不敢往下看。
“磨磨蹭蹭地干嘛呢!赶紧的,把这条连廊打扫干净,一点水渍都不能留下。”
洪妩的腿颤了颤,踏上玻璃连廊,透明的玻璃,眼睛不过往下一瞧,瞬间就有失重的眩晕感。吓得她不敢再乱瞄,走钢丝一般战战兢兢,一直走到连廊的另一头。
视死如归地低头,强迫自己的视线只能盯着拖把,拖一遍,再刮一遍,玻璃干干净净,洪妩也渐渐忘掉失重的恐惧。
啵!拖把头压在一只呈亮的黑皮鞋上,特殊牛皮泛着光泽感的细腻纹理,洪妩才发现自己的腰弯的很低。
她仰头,只看到一道优越的下颌线。
还没看清鞋的主人,就听见身后咚咚咚!仿佛重物撞上脆弱的玻璃桥,洪妩差点腿软扑在地上,好在理智尚存。
王大妈远远看清新员工冒犯到的人,慌得跳起来,高举着双手,飞跑过来救场。人未到,声先扬,悠扬曲折,“我的太子爷啊!”
“还不拿开?”廖邵阳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对不起。”洪妩不敢抬头了,直接躬身道歉,新仇旧怨啊!这人动不动就要把人炒了。
“太子爷,我给你擦干净!”王大妈殷勤地上前,膝盖窝打弯,刚想跪下去擦皮鞋。
廖邵阳一见她扑上来,差点没忍住往后多,咬牙威胁到,“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不敢!”王大妈半途手势,猛地腿打直,缩着肥胖的身躯。
“瞧你下面的人干的蠢事!”瞥见皮鞋上那道明显的湿痕,廖邵阳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今天新来的——”王大妈圆成球的肉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
“炒了!”
洪妩差点没把拖把怼他脸上,猛地抬起头,气得大声吼:“凭什么!”
看清楚那张有点熟悉的脸,廖邵阳淡漠地移开视线,又将视线移回来,不情不愿道:“我开玩笑的,给我把鞋擦干净,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态度变得这么快?洪妩担心有诈,确认到,“真的?擦干净就行?不会炒掉我?”
“擦不擦?”太子爷的脾气又上来了。
“擦!”洪妩蹲下身,握着拖把头。
“你要用什么擦!”
“我用什么擦?我还能用什么擦?”洪妩气得理智差点断线,想掐他的脖子。有病!得治!扯着自己工服的下摆,凑上去,用力蹭了蹭,没好气道:“干了!”
廖邵阳仔细瞧了瞧,“还成吧!”临了,要走前,还扭头交代王大妈,“别为难她。”
草!
洪妩坐在崭新恒温的智能马桶上,听着白噪音般的轻音乐,嗅着昙花初绽的清香,手速快到飞起,追赶着肉眼可见即将熄灭的怒气。
洪妩:真是活久见,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绿茶的,“别为难她!”到底是谁在为难我啊啊啊啊啊!
林唯秒回:这就是你不懂事了,人太子爷,皇位正统继承人,茶点怎么了?
余怒的火苗咻一声熄灭,只剩下一缕袅袅的白烟。
洪妩客观总结到:一面霸总,二面情痴,三面神经病。
陈然难得冒泡:可能有钱人的性格基因有drama的表达优势。
林唯:说人话。
洪妩:因为他们更有钱?
陈然:更直接的原因,是他们有更多折磨人的机会。
洪妩:也有很多人乐意被他们折磨【上班一点都不累】
林唯:陈秘书怎么突然有此感想?
陈然:【一杯咖啡】这是给廖董泡的第八杯咖啡,第一杯三颗糖他嫌太甜,只要一颗糖,嫌太淡,放了两颗糖,他觉得糖的味道变了,纯纯的冰美式,他又嫌咖啡豆酸,天知道我用的是重度烘培的意式咖啡豆,这第八杯,我觉得他也不会满意。
洪妩:这场景似曾相识,请问廖董芳龄?
林唯:公司首页有。
陈然:芳邻五十九。
洪妩:难道男人也有更年期?我妈去年更年期就是这样,让我煮红糖姜水,煮了十几遍,一会太甜一会太淡,一会姜太辣,一会不够味。最后我用一招搞定了她。
陈然:什么招?
洪妩:我直接去超市买了一盒红糖姜茶,给她泡了两条,我觉得你可以试试调制咖啡。
陈然:这……
林唯:可以一试。
陈然:行!我试试!
十分钟后。
陈然:谢谢阿妩,周末请你和唯唯吃饭,我知道一家阳市本地人开的菜馆,烤乳鸽很有名,皮脆肉嫩汁鲜美,本地一绝。
原本想婉拒的洪妩:吃!
当清洁工的第一天,洪妩用脚步和劳动力实打实丈量了威棣集团一层有多大,累得只想原地躺下。洪妩刮干净玻璃连廊后,王大妈赶着下班,给安排了十七楼的清洁任务后就下班了。
原本还想着没人监督,能轻快点。谁知隔三岔五就有路过一穿着清洁工制服的阿叔阿姨,看似漫不经心地路过,却个个毫不吝啬地指指点点。
身体和精神受到双重打击,洪妩拖着虚弱的脚步打卡下班,在一楼大堂和明明同样上了一天班却仿佛没上依旧神采奕奕精神抖擞的林唯汇合。
“走吧,我叫了车。”
“车?车!”洪妩迟钝了半秒,反应过来后,忙追上去,“打车过去会不会很贵呀?”开始担心自己今天挣得钱还不够花的。
嫌洪妩走得慢,林唯直接搭住她的肩膀,将人拖着往前走,“那位爷买单。”
“不好吧。”
林唯拖着洪妩走到威棣集团停车场出口的路边,一辆滴滴专车在路边等着,戴着白手套的司机忙下车给她俩开门,“欢迎乘坐滴滴专车,很高兴为您服务。”
上车系好安全带,林唯低头扒拉着导航,“北环大道严重拥堵,师傅,咱们走建康中路。”
“好咧。”
车子启动了五分钟,车窗外还是威棣集团,车流的速度比人行道上行人下班的步伐还慢。
“师傅,我赶时间。”林唯催促道。
“姑娘,下班高峰,这人来车往的,开不快哟,着急不得。”
林唯从副驾座椅后探头看路况,“前面那辆车怎么不走了?”
洪妩闻言勾头去看,“等人吧估计是。”
话音刚落,一道靓丽的身影踩着十几厘米的细长高跟鞋,越过人行道,匆匆上了车。
“徐美人呀~”林唯往后一仰,靠着椅背,还不忘叮嘱司机,“师傅,走了,油门踩紧点,我赶时间去抓奸,到晚了奸夫跑了小心我给你差评!”
“姑娘,我没听错吧?你抓奸夫?出轨的是你老公?”司机疑惑道。
“不行吗?他背着我玩男人!老娘抓奸在床才能把他菊花掐烂。”
“哟!你老公还是那啥!”司机震惊道。
林唯叹了一口气,“健身房认识的都不靠谱。”
“你和你老公还是健身房认识的?认识多少年了?”
“认识了有十年八年了吧,”林唯手臂一勾肌肉一绷,展现自己健美教练级别的肱二头肌,“以前他独爱我这款。”
司机只能干巴巴地安慰她,“你看开点。”
洪妩在旁边没憋住笑出声,接着,后脑勺挨了一铁掌。
“笑啥?”林唯又朝着她的脑袋招呼了一巴掌,“要不是你不努力,我老公能被拐跑?让你去勾引他,把他的身和心勾引回来,瞧你这不上进的样子!白瞎这张好脸!”
真是无妄之灾!洪妩委屈巴巴地抱着头,挨着车门所在角落里,凑到驾驶座的靠枕边,低声跟专车司机说:“师傅,你开快点吧。”
车到了地,司机一瞧,“酒吧,你俩逗我玩呢!”
林唯直接开了车门下了车,洪妩朝师傅说一身谢谢,灰溜溜的跟着下车。
“不是去吃饭吗?怎么来酒吧了?”
还不到七点,天还没黑透,酒吧炫彩的霓虹招牌已经亮起,站在门口都能听到里边驻唱歌手调试乐器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来。
“放心,饿不着你。”林唯拿出手机,发出语音:“我们到了,出来接驾。”
说是这么说,拇指才松开,松快的脚步径直朝酒吧走去。
酒吧有两层,二楼是木质结构的搭台。林唯熟门熟路地找到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的隐秘性做得极好,绿植环绕,加上为了让每桌的客人都能清晰看到舞台,一个视角只放了一张四人桌。
洪妩跟在林唯后面,走到了正对着舞台的桌子,她俩一路走来绕了半圈,只看到三张桌子,也就是说整个二楼,只摆放了七张桌子。视野是真的好,演唱会二楼包厢估计也是这般。
林唯掏出手机,一个语音电话拨了出去,等了许久,对方才接通,她冷着声音问:“人呢?”
对方说了什么,林唯走到护栏边,探头看一楼某个位置,“草你!滚上来。”
骂是骂了,但是左等右等没人上来,林唯低头玩着手机,洪妩跟她坐一排,靠着窗户,百无聊赖地看着远处天边的咸蛋黄,普照了一日后渐渐隐退,强烈的金光把白绵绵的云朵染成了霞红色。
一直到太阳消失在视野中。
“总算肯上来了?怎么没把妹子一起带上来?”
讥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洪妩扭回头,斜阳的余晖如刀斧劈在一张有棱有角邪气满满的脸上,一身白色薄感的西装套装高瘦的衣架子,敞开的西装上衣,从喉结到胸肌再到人鱼线再继续往下,低腰西裤卡着窄臀,阻挡了更进一步的视线。
洪妩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礼貌将视线定焦在他的脸上。
“严海。”严海的目光荡悠悠落在洪妩身上。
“我是洪妩。”洪妩连忙站起身,紧张地朝他一鞠躬,“谢谢你的帮忙。”
“噗呲!”严海长腿勾了下椅子,双手插在裤兜里,垮着腰坐在椅子上,“想谢我?”
洪妩愣了一下,维持着躬身的动作,抬眼瞅他,啥意思这是?
“真想谢我?”严海挑起嘴角,眼神暧昧地盯着洪妩。
这话似乎不能接。洪妩脑袋里警铃大响。
安静了几秒,严海笑了,“不用这么认真,坐!想吃点什么?龙虾面可以吗?”说完,朝楼梯口扬了一下手,“就吃龙虾面吧,刚空运到的波士顿龙虾。”
“来多两份蔬菜沙拉。”林唯从手机屏幕抬起头。
严海招手喊服务员过来,点了两份沙拉,瞧林唯:“还要啥?”
这会外面的天完全黑了,酒吧光线昏暗,林唯趴过去看菜单,“再来桶十五升的啤酒?”
“不喝完谁走谁是孙子!”严海眼尾一挑。
“谁先憋不住上厕所谁是孙子!”林唯加码。
严海放下狠话,“今天就算憋到尿道炎,老子也要让你当孙子。”
“老娘膀胱比你强!”林唯又点了几样小吃,“酒先上,小吃饭后上。”
半人高的酒桶抬上桌,严海拿出三个啤酒杯,装满酒。
林唯握着啤酒杯,“洪妩不算,咱俩比,我先干了你随意。”说完,豪迈地仰头,一大杯啤酒咕噜咕噜,两下就空杯了。
严海拿起啤酒杯,凑到唇边,慢条斯理,不一会也空了杯,“说说,哪个男人伤害了你,让你借酒浇愁?”
“说什么屁话。”
“你上次叫这么多酒还是咱们高中毕业那会,你跟那个什么流丹合体表白被拒。”
“我出糗,还不是因为你们篮球赛输了,让我用美色勾引他!人家号称流川枫乔丹合体,你们班篮球队鬼鬼祟祟搞了个什么流产计划,还拉我入局,让我做那道致命的美色毒药!MD,老娘的清誉,就是因为你这损友没了!”
说着就来气,林唯端过他的空杯,再次放满,“干!”二话不说一口闷。
“叫你去挖墙脚,没让你把自己搭上呀!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看上他什么?老子比他高比他帅比他有钱还比他温柔,有我珠玉在前,你还能看上那等草包,可见你的眼光俗!辣!”
“不好意思,当年咱俩认识时,我正值撸铁的大好年华,你却是长不高的弱鸡,刻板印象锁死了!这辈子,就算哪天我阿尔兹海默症了,也忘!不!了!”
严海瞧见有人过来了,“嘘!闭嘴!”
“海哥,你们的龙虾面和沙拉。”梳着背头的男人上身黑衬衣下身紧身裤,从服务员手上端过餐盘,给他们逐一上菜,“原来是唯姐来了,我说海哥都差点吃到嘴里了,怎么临脚又一个人上二楼了。”他看向洪妩,“这位是?”
“林唯的朋友。”严海说道,轻飘飘又补了一句,“招待好。”
“是!”朝洪妩伸出手,“我是酒吧的老板,姓李,李东阳。”
“你好。”洪妩赶忙伸手握住他伸过来的手。
“唯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还是位大美女!”
“还让不让人吃面了?面都快坨了,还能吃吗?”林唯将叉子摔在瓷碟盘上。
李丹阳慢悠悠收回手,“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吃面。”说完和服务员离开了。
林唯用叉子卷了卷沾满龙虾鲜味的面,一大口塞进嘴里,含糊道:“你这狗腿子,跟苍蝇一样烦人。”
严海优雅地进食,“你这是带偏见。”
连塞了三大块龙虾肉进嘴里,林唯大口嚼肉,“我就讨厌男人穿紧身裤。”
“不巧,我挺喜欢紧身裤的。”
“你啥时候从盯胸变成了盯裆?男女通吃?”
咳!一口龙虾肉差点没把他噎死,严海灌下半杯啤酒,才缓过来,“你嘴巴带把门会死吗?老子十八岁还是个处就因为你这把嘴!”
“哟,怪起我来了?你第一次还是我帮你看门的!在门外听你俩在床上虚情假意嗨半天,差点都以为铁柱磨成针了!”
“你还好意思说,当时在门口大喊我爹!害得我半个月举不起来。”
“我可是你的大恩人,拦着你年少逞强,差点真成了绣花针。”
洪妩在一旁吃了一嘴的瓜,左看看右看看,熟练打着嘴炮互相揭底的两人变得生动起来。
吃完饭,严海招呼服务员过来收拾。
李东阳也过来了,手里端着一杯晃荡着蓝色液体的六棱形酒杯,左手背在腰后,绅士地递给洪妩,“这是我们酒吧特调的,敬你一杯!”
洪妩受宠若惊地站起身,双手接过,“我不太能喝酒。”
“唯姐的朋友。”李东阳自己拿了个啤酒杯,越过桌子,接了一杯啤酒,跟洪妩手上的酒杯撞了下,“来,给个面子,干了!”
未等洪妩反应,他头一仰,一口灌入,蟾蜍般鼓了鼓腮帮子,酒水倾泄尽入食道。
洪妩举着酒杯不知所措,坐对面的严海好整以暇瞅着她,她只能看向林唯。林唯低头看着手机,睫毛被手机屏幕光晕染得视觉效果更加浓密,面无表情地划拉着聊天界面。洪妩只能看回手上的酒杯,蓝色的液体上漂浮着绿色的薄荷叶和冰块,“我酒量确实不太好,只能喝几口。”
她话音刚落,林唯噌地站起身,抓过她手上的酒杯,猛地朝李东阳的额头砸去,玻璃猛烈撞击皮肉,血浆迸发。
“你敢动她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