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憨憨》七月楝

10、第 10 章

　　这一夜，睡在洗车房里，连道门都没有。洪妩僵直地躺在午休床上，睁着眼睛不敢翻身，耳朵听着林唯微鼾的呼吸声。

　　腰酸得实在撑不住了，吱啦一声猛地坐起声，六条腿支撑地面的午休床，因为重心不稳直接翻倒，压在她身上。

　　这破床！

　　洪妩手脚并用地移开压在身上的午休床，侧耳一听，林唯睡得依旧很香。

　　安放好午休床，任由自己躺在硬梆梆的水泥地面上，迷茫孤独的感觉汹涌而来，无数的想法，熟悉的或者陌生的，人和事扑入她的脑海。

　　破空的引擎声。

　　她脊椎骨磕着坚硬的水泥地，坐起身。

　　巨大的轰鸣声嗡嗡嗡的，从停车场的入口处传来，由远及近，洪妩转头去瞧沙发上的林唯，林唯的手掌盖在眼睛上，掩耳盗铃式的置若罔闻。

　　还没想好自己要不要躲起来，两道大灯差点没把她照瞎。连忙双手捂紧眼睛，等到引擎声停歇，洪妩才放下手，一辆大黄蜂跑车炫酷地趴在她面前。严格来说，应该是趴在电梯前的地面上。

　　驾驶座的门打开，穿着米白色睡裤的长腿伸出老长，踩着地面作为支撑点，驾驶座的人从大黄蜂里出来。

　　男人很高，趴在地上的大黄蜂只到他的腰侧，一身棉麻材质的量身舒适的睡衣。

　　汤尧的视线聚焦上坐在地上的洪妩，“你怎么在这？”

　　“睡，睡觉。”洪妩说得磕磕碰碰，这地儿明摆着不是正常人睡觉的地方。

　　汤尧收敛了目光，没说什么，车上还有个大麻烦。

　　他越过大黄蜂的车头，拉开副驾驶的门，一股难闻的酸臭味，伸手拍了拍歪着脖子靠着椅背的廖邵阳，“到了，还能走吗？”

　　“唔。”廖邵阳睁开眼，眼神迷离，双手扒着车框想要站起声，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前扑。

　　汤尧忙伸手，两人体型相当，想接住一个软烂如泥的醉鬼难度实在太高，汤尧卸了些劲，只专注护着廖邵阳的头，两人摔倒在停车场刷了橡胶涂层的地面上。他闷哼一声。

　　洪妩忙过去帮忙，“摔伤了吗？”她双手拖着汤尧的手臂，发现拖拽不动，瞪圆了眼。

　　“没事。”汤尧推开身上的廖邵阳，撑着地板坐起身。

　　仰躺在地上的廖邵阳，被动静惊扰，睁开迷离的醉眼，端详着眼前披着长发的女人，“为什么不回我信息？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就那么讨厌我吗？”

　　洪妩愣了愣，待看清那张脸，心里涌上一股幸灾乐祸的情绪，恶人自有天收！该！让你吃尽爱情的苦！

　　回头一对上汤尧打量的视线，洪妩忙收起自己的幸灾乐祸，“要不，我帮你喊保安？”

　　“保安？我看谁敢叫保安？”酒鬼的手在空中挥了挥，嚷嚷两句，又昏睡了过去。

　　“不用。”汤尧撑起身，双手勒住廖邵阳的腋下，将他拖拽起来，“劳烦帮我按下电梯。”

　　“好。”洪妩连忙点头，殷勤地跑过去按电梯。

　　电梯来了，洪妩压住电梯门。汤尧咬牙双手用力勒着廖邵阳，将人拖进电梯，靠着电梯壁勉力撑着不让廖邵阳往下滑，“帮忙按顶楼。”

　　洪妩遇到难题了，“没卡。”

　　“他的裤兜里。”

　　洪妩的手伸进廖邵阳西装裤的裤兜里摸了个底朝天，左边没有，右边，“也没有。”她仰头，黑白分明的眼神，巴巴地向汤尧求助。

　　“我右边的裤兜，有卡。”

　　洪妩发热的掌心贴着棉柔的睡裤布料，触碰到结实的大腿，指尖顺着口袋往下，食指和中指夹住卡片，快速抽了出来，一张镶金丝绒感黑卡。

　　滴！她按下顶楼，但是按键没亮，“咦？”她回头。

　　“按二十七，我的卡到不了顶楼。”

　　“啊？好！”连他的卡都到不了顶楼，那，这人，是谁呀？洪妩好奇地扫了一眼醉鬼。

　　顺利按下二十七楼的按键，洪妩小心翼翼把黑卡双手送回汤尧的睡衣裤兜里，余光瞄见电梯门开始合拢，慌了神，“等等！”刚想扑过去按开门键，背后的汤总再次开口。

　　“还得麻烦你一起上去一趟。”

　　汤尧平稳的声线在电梯里回旋，洪妩抑制住想捂紧耳朵的冲动，掩饰地垂低头，低声应到：“好。”

　　电梯到了二十七楼，奢华的吸音地毯增加了拖拽的难度，额头渗汗的汤尧躬着背，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廖邵阳扛在背上。

　　低垂的睡衣领口，绷紧的肌肉线条，站在正前方的洪妩看直了眼！

　　没有意识到自己男徳受损的汤尧摸出裤兜里的黑卡递给洪妩，“2701，谢谢。”

　　走在前头的洪妩，走两步就要回头等等背着醉鬼的汤尧，每次视线回收时便控制不住往下滑，悄咪咪舔一口饭后甜点，再正儿八经地往前走几步，再回头，再偷吃，再正儿八经地往前走。再精美奢华的酒店廊道，也勾不住她的半分心神。

　　这路真短呀！洪妩意犹未尽地刷卡开了2701的门。

　　“稍等。”汤尧将廖邵阳拖进套房，丢在沙发上。

　　“别走——”廖邵阳嘟囔一声。

　　拿过茶几上的手帕压了压额头的汗，汤尧才走回门口，“走吧。”

　　洪妩跟在他挺拔的身材后面，偷偷打量，长腿窄腰宽肩，连发丝浓密的后脑勺都那么好看！

　　走回电梯前，汤尧刷了卡，帮她按下负一楼后，退回到电梯门外，声音低沉：“麻烦你了。”

　　洪妩拘束地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有些晚了，早点休息。”

　　电梯门应声关闭，洪妩的脸后知后觉地开始发烫。

　　这一夜，更迷幻的是，洪妩回到洗车房不久，客服经理就送下来一张房卡，“汤总帮您们开了一间奢华双床房，房号是906。”

　　林唯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咧着大白牙，坦坦荡荡地走进电梯，“走咯！”

　　安静的房间，厚厚的遮光帘隔绝开城市的夜。整个房间，只有运作的香薰机传出白噪音，以及林唯轻微的鼾声。

　　柔软舒适的床承接了身体的重量，室温偏低，恰到好处让人能感受到被子的温暖。洪妩原本以为自己会兴奋得睡不着，然而，不过几下呼吸，人便沉入了梦乡。

　　一直到刺眼的晨光强制让洪妩开机，她翻身背着阳光，迷迷糊糊坐起身。

　　林唯像个入室的盗贼，翻箱倒柜。把水吧冰箱里的香槟、红酒、水果饮料，抽屉里的咖啡、红茶、绿茶，洗手间的洗护三件套护肤水乳精华通通抛在她昨晚睡觉的那张床上，甚至，那双她舍不得拆开的拖鞋。

　　“你在干嘛？”洪妩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这些都能带走，换钱。”

　　“可是，这房间是免费让我们入住一晚的。”

　　“傻的！”林唯轻啐一声，把能搜刮的都搜刮走，零碎的物品丢进洗衣袋里，五指张开铁爪似的钳住香槟和红酒，还剩下一些水果装不下了，她瞧洪妩一眼，“这些你拿。”

　　“不拿！”洪妩生气地撇开脸。

　　林唯直接把水果连盘端起，掌心还坠着满满的一袋，毫无压力且面无表情地提醒她，“五楼有早餐，两点前要退房。”

　　林唯走后，洪妩洗漱完便下去五楼吃早餐。

　　放着轻音乐的餐厅，环境优美。

　　“早上好！”门边的招待台，衣着端正的小姐姐热情问好，领着她到点餐台，双手递上菜单。

　　牛皮纸上手写体的菜名，带着原产地的咖啡名，后缀是口感和酸涩度，早餐是各种西式的饼和三明治。

　　“有包子油条豆浆或者馄饨汤面之类的吗？”洪妩阖上菜单。

　　“抱歉，只有菜单上的。”

　　Ricotta cheese，“这个。”洪妩用手指点着菜名，“再来一杯拿铁，有面包吗？”

　　“Ricotta cheese是套餐，搭配好toast和蔬果沙拉。”

　　“那，来一份。”

　　“咖啡豆要哪个原产地的。”

　　“好喝的。”

　　小姐姐和洪妩对视两秒，“有一批新到的云南咖啡豆，果香小清新，可以试试。”

　　洪妩继续维持着面无表情，“就要这个。”

　　“你怎么在这？”

　　廖邵阳和汤尧走进餐厅，都是一米八几的衣架子，挺阔的西裤和量身定制的衬衣，也不知道是人衬景还是景衬人，酒店餐厅的格调和两人的气质相得益彰，奢华的气息在空气中流动起来。

　　洪妩还没回答，汤尧不紧不慢替她回答到：“忘了昨晚谁帮你按电梯？”

　　“哼！”廖邵阳单手揣着裤兜，走上前翻了下菜单，餐还没点，先瞟了洪妩一眼，“他的胸肌还入眼不？”

　　洪妩被他说得脸蛋瞬间爆红。

　　“哈哈哈哈！”廖邵阳恶作剧得逞地笑出声，优雅点了早餐。

　　“汤总！”餐厅小姐姐恭敬地把菜单递给汤尧。

　　“Ricotta cheese，谢谢。”

　　两人在视野最好的位置入座，洪妩躲着他俩，在挨着墙的角落里，默默掏出手机，在昨晚刚拉的小群里吐槽。

　　洪妩偷拍了张照片：汤总旁边这男的是谁呀？

　　林唯秒回：太子爷

　　洪妩：昨晚在泳池遇到的就是他，喝醉被扛回房间的也是他。

　　林唯：我知道。躲着点，爷味很重。

　　爷味？洪妩对着这两个字琢磨半天，不懂就问。

　　林唯：天子骄子唯我独尊傲娇自大，把太子爷的特权玩得明明白白的，廖董都比他懂事。

　　洪妩哒哒哒地消息还没发出去，就见林唯一溜的把所有消息撤回。

　　林唯：陈然呢？投入工作了吗？

　　陈然：起晚了，刚出门。

　　林唯：要迟到了，看在全勤奖的份上跑起来。

　　陈然：穿着高跟鞋跑不动，还好，今天是第十次迟到，凑个整。

　　林唯：！牛啊！三千的全勤奖都不放在眼里。

　　洪妩：！全勤奖三千？

　　林唯：耶～再过两天，三千块轻松到手！

　　洪妩&陈然：慕了～

　　林唯：全勤奖到手请你们吃饭～

　　“洪小姐，您好！”

　　面前一片阴影，洪妩抬头，男服务员，“您好。”

　　男服务员伸出手，“您的手机请出示下。”

　　洪妩一头雾水。

　　“咳，是这样的，您刚朝廖总的方向做出了疑似拍照的动作。”

　　“啊？不能拍吗？”

　　“请您把照片当着我的面把照片删除，否则，廖总会起诉你侵犯肖像权，后续您将被列入威棣集团的黑名单中。”

　　洪妩吓得一抖擞，赶紧摸出手机，删了干净，“可以了吧？”

　　男服务员皱起眉头，“您还将照片发出去了，请通知你的朋友不要转发且删除掉，我会请示廖总对您的朋友——”

　　“不关她们的事！”想起昨晚不经意入了个泳池，就害得林唯权限没了，吓得打了个寒战，“她们不会转发的。”洪妩抖着手赶紧把照片撤回。

　　“抱歉，得看廖总的意思。”

　　“别，你别跟廖总说，照片我已经都删干净了！我不知道，是我错，不关她们的事。”

　　“抱歉，我得请示廖总。”

　　男服务员掏出手机，拨打电话。

　　洪妩这才发现，窗边就餐的两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餐桌也被收拾干净，重新布置上了餐具。

　　男服务员恭敬地把事情告知，“是的，请帮忙转告廖总，照片删除了，她的朋友，微信上的好友备注，一个是林唯，一个是陈然。”

　　洪妩心猛地一紧，“她俩不会转发出去的！”

　　“嗯嗯，好的，明白！”男服务员对着电话躬身点头，放下手机后，松了长长的一口气，“您放心，廖总那边不会追究，但是不能再有下次。”

　　“我保证！”劫后余生的洪妩立马举起手指发誓！

　　爷味真TM重！

　　从酒店出来，洪妩还是有些后怕。

　　她去家具市场挑了一张上下铺，床架刚运到六栋单元楼楼下，威棣集团HR的电话打进来了。

　　“恭喜您被威棣集团清洁部录取了，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入职？”

　　“随时，今天也可以。”

　　“今天可能来不及了，最快是明天。您这边没问题的话，我为您安排明天入职。

　　“没问题。”

　　HR在电话那头笑了笑，“薪资待遇还没聊，这就拍板了？”

　　洪妩尴尬地笑了笑，“请问薪资待遇是？”

　　“月薪7千，清洁工的岗位是早晚班轮岗。”

　　“那，全勤奖？”洪妩试探问到。

　　“全勤奖是威棣集团所有员工都有的，只要当月满勤，会有三千块的全勤奖。”

　　“我也有吗？”

　　“是的，只要您满勤。”

　　洪妩瞪圆了眼，“必须满勤啊！”

　　“您明天入职，待会我给您发个链接，需要你提供下证件资料，后续方便给您办理社保公积金。”

　　惊喜的工作就这么措手不及地掉入她的怀里！她瞬间把爷味很重的太子爷抛在了脑后，唯一还残留在脑海里的后遗症，只剩下那片诱人的线条硬挺的胸。

　　她第一时间在群里分享：我明天要入职威棣集团啦！

　　林唯：珍惜最后一天自由时光，做牛做马的日子唯有摸鱼能使我快乐。

　　一直到中午吃午饭的时候，陈然才回消息：恭喜

　　洪妩动力满满，待师傅安装好上下铺之后，把房间客厅还有厨房，屋里除了陈然紧闭房门的主卧，其他地方都尽心尽力，做了深度清洁。她甚至还给自己编了一张清洁工作表，把整个屋子的清洁分成五六项，安排在一周的日程里。

　　唯一空出了星期天。星期天就好好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