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若枫林》艾琳Eileen

13、作客

　　尹杭的父母永远很忙，经常整个月都不在家，尹枫不在家的日子，偌大的家里通常只有尹杭和张妈主仆二人，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你说什么？相依为命？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怜？”尹杭微微嘟起嘴表示他的抗议。
　　“好啦，你是最尊贵的少爷好不好？那好吧，少爷，你现在想吃些什么呢？”像个孩子一样，总要哄着他才行。不过，至少是个漂亮的孩子，看着尹杭嘟嘴的样子，真是惹人怜爱呢，忍不住想要上去咬一口。
　　尹杭懒懒地把自己陷在柔软的大沙发里，“那么，少奶奶，你会做些什么啊？”
　　我的脸有点发烫，但是他说得那么平静，那么自然，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似的。调整一下自己的呼吸，尽量不让他听出我刚才的局促，故作放松地说，“我也不常下厨，就炒几样简单的青菜吧。不过，事先说好，不许说我做得难吃哦！”我系着围裙，举着铲子示威到。
　　尹杭冲我咧开嘴，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知道啦，老婆大人，我保证完成任务。”
　　天啊，又是这样，不过，我已经开始试着习惯尹杭的各种亲昵的称呼了，这个带点邪气的男孩，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等待着你。
　　尹杭的家在离学校不太远的海边，偶尔，由于父母常年不在家，尹枫似乎整天在忙在大连开分公司的事务，经常在公司过夜，尹杭总委屈地说家里总是空荡荡的，很冷清，自己很可怜之类，于是，没有课的时候，偶尔会开车来学校接我去家里玩。
　　尹杭的家真的很大，我开始怀疑这二十年的时间他是怎么过的。家里很大，却没有人气，冷冷清清的，仿佛从来没有人住过。没有疼爱自己的父母，没有照顾自己的哥哥，每天见的最多的人只是一个女仆。这样想着，我居然有点母性泛滥的感觉，特别想尽自己的能力为这个男孩弥补一些失去的爱。
　　听说张妈老家有事，要请假一段时间，我决定自己下厨为尹杭做一桌简单的饭菜。这个从小被人照顾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一定饭来张口惯了，让他自己生活准会饿死的。尹杭也有要带我出去吃，被我拒绝了，毕竟不能靠在外面吃一辈子，我们迟早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的，而且，还是有点看不惯他那种大少爷的习惯。
　　我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地忙活了半天，总算做出了几道像点样儿的菜。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尹杭开心地表情。
　　“吃饭啰！”
　　我把饭菜一盘盘摆上餐桌，并摆好了碗筷。
　　“哇，好丰盛啊，四菜一汤哦！”尹杭兴奋地跳上椅子，伸手就要拿筷子。
　　“啊！”尹杭发出一声惨叫，揉了揉被我用筷子打过的手，“干吗啦，人家肚子饿了嘛。”
　　咳，又是撒娇的把戏，我可不吃这一套。
　　“洗手。”然后，笑着等他回来一起开动。
　　当我们重新拿起餐具时，尹杭又笑眯眯地在每个盘子里夹起一点细细地品尝，而我则紧张地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只见他缓缓嚼着嘴里的青菜，脸上却不动声色，嘴里还发出嗯嗯的声音故意折磨我。急得我直跳脚，“到底怎么样嘛？”
　　终于，尹杭漂亮的脸上露出孩子气的笑容，皱着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眼睛笑得弯弯的，很好看。“看你紧张的样子，我老婆做的菜当然好吃啦！”
　　我也被他调皮的举动逗乐了，“你就知道贫嘴。”可是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只是，我的厨艺有限，暂时只会炒一些简单的青菜，你是男孩子，总吃这些营养肯定是要跟不上的，怎么办呢？”我低着头，一边吃饭一边自说自话，没有发现尹杭的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东西。
　　“你，在关心我啊？”声音小小的，有点胆怯。
　　我一愣，抬头，碰上那双炽热的眼神，那平日里有点骄纵有点邪气的眼睛里，此刻却有一种深深的感动轻轻碰触着我心底柔软的部分。
　　“吃你的饭吧。我是在想，以后是不是应该让你自己学做菜，你知道吗，真正的大厨多半都是男的哦，因为男人天生就有做厨师的潜质。”我神乎奇神地吹吁着，希望能够化解刚才尴尬的气氛。
　　“真的假的？那我真要学学才行了。”尹杭果然上当，傻呼呼地挠了挠头。
　　呵呵，真可爱。
　　吃完饭，尹杭帮我把东西收拾好，站在旁边看着我洗碗。
　　“怎么了？你去客厅看电视吧，我很快就收拾好了。”感觉到尹杭的表情有点怪异。
　　这时，突然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臂从后面轻轻环过我的腰身，我的背紧紧靠在尹杭宽厚的胸膛，有种从未有过的踏实和安心。尹杭的下巴轻轻抵在我的肩膀上，一股热气在耳边缠绕着，“琳，我觉得自己好幸福，真希望可以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有那么几秒钟，我只是保持着这个动作僵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动，尹杭像是睡着了，一动一动地靠在我的肩膀上，一股温热的气息笼罩着我，让我觉得温暖而感动。
　　“我们会幸福的。”我轻轻地回答他，又像是在心里告诉自己，是的，我们会幸福的，一定会的。
　　过了好一会儿，尹杭终于松开手，“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回来，你在家里等我哦。”
　　“好。”
　　只听到尹杭穿着拖鞋吧嗒吧嗒地在地板上走到门口，换了鞋，然后听到关门的声音。我还回味着刚才暧昧的情景，感觉脸上开始发烫，不行，艾琳，你这是怎么了，有点出息好不好？我甩甩脑袋，继续收拾碗筷。
　　把整个厨房擦拭干净，解下围裙走进客厅，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我抬头看看钟，已经是晚上六七点钟了，这个时候是交通高峰期，尹杭到底去哪了呢？是不是该回学校了，可是尹杭要我等他回来，还是再坐一会儿跟他说一声再走吧。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走上天台，坐在巨大太阳伞下的靠椅上安静地看海。不是第一次来尹杭家了，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很熟悉，除了那两间卧室外我再没进去过之外。这个精致的天台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沐浴着暖暖的阳光，感觉到带着些潮气的清新的海风迎面而来，偌大片海近在眼前，吹得整个人都心旷神怡起来，心情都变得舒畅了。
　　我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这来自大自然的一切，隐约感觉到有脚步声向我靠近，是尹杭回来了吧，我没有睁开眼，感觉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
　　“什么时候来的？”是，那个声音，是……
　　我猛地睁开眼，果然，枫就站在我的旁边，正歪着脑袋在欣赏着我狼狈的表情。
　　我慌张地想要解释，“那个，那个，尹杭出去了，他，一会儿就回来，你是来找他的吗？”我吞吞吐吐的样子居然把他逗笑了，他微仰起头，在阳光下开心地笑了。
　　枫笑的样子，还是那么好看。
　　“不是，我是回来取文件的，在公司呆了好几天，顺便回来调整一下。介意我坐下来吗？”
　　“嗯？”顺着他的目光，我才注意到他指的是旁边的椅子。
　　“哦，不，不介意。”我赶忙说，心情乱七八糟的。我这是怎么了，只是看到枫的笑容而已，慌什么。
　　这是那次在酒吧之后，我第一次见到枫，而且，是四年后第一次和他单独相处，这么近。
　　尹枫舒服地靠在椅子上，他似乎真的累坏了，面容比上次见到他时消瘦了很多，轮廓却更显分明，坚毅的嘴唇微微上扬，一定是心里有什么抵制不住的快乐。
　　是啊，快乐，幸福，他不是要结婚了吗。
　　咬了咬唇，还是止不住心里的疑问，“你，要结婚了吗？”我的声音在微凉的海风里轻轻的颤抖。
　　“嗯？”枫扭过头，一脸的诡异，之后似乎又明白了什么似的，微笑。
　　天啊，又是那种迷人的微笑。
　　“是尹杭告诉你的吧？是啊，我一直忙着公司的事，都没有时间准备，害得向晴自己一个人忙里忙外的，还好她是个体贴的女孩，没有责怪我，咳，你知道了，女人对自己的婚礼总是很在意的嘛。”枫又笑了，那笑里又满满的幸福，只是，那幸福再也与我无关。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因为，这些是我告诉你的。我曾经无数次为自己设计过婚礼的场景，穿什么样的婚纱，要怎么布置我们的新房，要在哪里举行婚礼，我甚至还掰着手指算着要请多少个好朋友。每一次，你都无可奈何地刮一下我的鼻子，宠溺地说，拿我没办法。然后，你会把我抱在怀里，用一种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深情的声音说，你会让我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
　　我的鼻子突然有点发酸，眼里有不知名的液体拼命地往外涌，不行，我一定要控制住，不能在枫的面前流泪，绝不能。
　　枫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异常，转过头来看我。“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还是那种关切的口吻，那么温柔的声音。
　　我就那样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枫，高大，英俊，温柔，关切，心里有善良的微笑，而他的眼神里却又充满了陌生，仿佛从来不曾认识过我。曾经的邪气不再，再也不会对我坏坏地笑，再也不会轻轻拥抱着我，再也不会宠溺地对我说，你真坏，然后，又一无返顾地爱上我的坏。
　　我的眼睛湿润了，一幅幅熟悉的画面在眼前不断浮现，而每一幅都和眼前的这个人有关。
　　“没什么，我只是，为你的幸福感到高兴。”我胡乱地给自己找着借口。
　　“小傻瓜。”尹枫伸出手指，在我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像在对待一个正在哭鼻子的小朋友。
　　然后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却让我再也抵制不住自己的泪水，眼泪倾泄而出，任我怎样紧咬住嘴唇也无济于事。我终于放弃了，再一次在枫面前流泪，在以前总是笑我是爱哭鬼的枫面前流泪，在我发誓再也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的人面前流泪。
　　枫，我输了，我到底还是输了，为什么，你总能那么轻易地引诱我的泪水，就在我以为我已经足够坚强的时候。
　　“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尹枫慌了。
　　砰－
　　我们被突如其来的撞击声吓了一跳，扭头看去。
　　尹杭高大的身体挡在门口，脸上的表情里带着一点错愕，下巴上的线条紧紧地勾起，眼睛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平静，地上，是洒了一地的零食，饮料，书，还有光碟。天台上，是满脸泪水的我，和在我面前手忙脚乱的尹枫。
　　“那个，艾琳她……”
　　“该回学校了，我送你回去。”尹杭不由分说，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他的力气好大，好像要把我捏碎似的。空气里，只有尹枫的话轻轻回响着。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随尹杭离开。
　　“好痛，放开我。”直到走出家门，我吃痛，用力想要甩开尹杭的手。
　　尹杭让我上车，然后一路狂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