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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血煞之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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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鸷的眼神如同冰冷的毒蛇,一寸一寸蠕动着没有半分温度的蛇皮。
顺着白时的脑袋,凌迟般环绕至他的脚板心。
正面接下那可怖的阴险眼神,白时也害怕。
但他知道,其他人更害怕。
只因他还镇在这里,他们才能吊着勇气拼尽全力。
一旦他有半点退缩的迹象,其他人好不容易蓄起的胆量,就会瞬间崩溃。
如果只是自己一人,很可能就败在,对方刻意而为的可怕眼神中。
但一旦成为别人的依靠,他就算是咬碎牙齿,也要撑住。
白时冷笑:“你们想要干什么,我很清楚,我可以答应这门亲事,但妆我要自己画,
你们这些东西,不干阳间事,结婚多大的事,我要亲力亲为。”
媒婆的声音尖利:“你还想讲条件,入了这个门,就由不得你。”
银白色的光,从小满的余光中快速滑过。
她尖叫出声,惊恐的看着白时将一把小刀,横到他自己的脖子上。
媒婆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冷言冷语:“出嫁前要死要活的女人我见得多了,你以为你能威胁得了谁?”
白时挑了挑眉毛,笑出一脸阴冷:“你家少爷选中了我,我收下了你们少爷的小像、头发与八字,
如果这场阴亲结不了,你家祖宗会不会大发雷霆,将你们杀得一干二净?”
媒婆的面具气到裂出缝,厉声:“你怎么知道祖宗的事?”
白时仰头“哈哈”笑,给自己增添几分气势: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我晓得的事多的去了,怎么样,你让不让步?”
媒婆眼珠子一转:“你以为拿祖宗出来就能威胁得了我?
我告诉你,我们的冥贴还没下到祖宗那里去,就算你们结不了婚,我们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反倒是你,丢了小命值得吗。”
白时的笑意不减,脑袋里却“轰”的一声。
那天它们宁愿以死谢罪,白时猜测它们应该是非常畏惧祖宗的,不会拿结阴亲的事来开玩笑。
没想到对方态度却很强硬。
白时迅速在脑子里,把媒婆的话和上个轮回的情景,迅速过了一遍。
一个猜测成了型。
也就是说,如果婚礼从一开始就没办成,对于黄皮子来讲,并不会得罪老祖宗。
如果婚礼已经开始了,但祖宗没能进屋,那么,黄皮子就一个也逃不掉。
重点在于冥贴。
他如果没记错的话,阴婚一般是不需要对老祖宗下冥贴的。
只需要在祠堂焚香烧,掉新人的八字与婚礼日期,就可以将老祖宗从下面请上来参加婚礼。
根据黄皮子的意思,这个冥贴大约是正式邀约的意思。
它们狡猾得很。
为了防止女方临时反水,弄出幺蛾子而让婚礼无法正常举行,便只在祠堂告知老祖宗,并未正式下帖邀请。
太狡猾了。
白时冷汗不自觉流下。
飞速的转动脑子,冥贴到底是什么?
媒婆一步一步靠近。
即使厚厚的面具,也遮不住它满脸的阴险。
做惯了偷鸡摸狗的勾当。
它的双脚,习惯性迈着鬼鬼祟祟的步伐。
垫着脚掌,抬起放下,皆有偷偷摸摸的猥琐之感。
极度紧张让白时的脑袋瞬间发出轰鸣。
呼吸都沉重得仿佛焊了水泥,阻滞气流进入鼻腔。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耳边却突然听到了爆炸头的声音。
他似惊似喜,嘶哑着嗓子大叫:“白时,我找到了,找到装纸扎的箱子啦!”
蓦的,福至心灵。
脑袋还未反应过来那一闪而过的灵感是什么,身体就已经动了起来。
他转身冲着后面大喊:“眼镜兄,小满,快点,扔一根蜡烛和火柴过来。”
眼镜兄离他更近。
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翻找。
将已经揣进怀中的蜡烛,猛地抽出,连带着火柴盒一起抛至空中。
眼镜兄看上去斯斯文文,臂力竟然出乎意料的大。
准头也够,扔到东西,横过小半个庭院,直接往白时的头顶而来。
蜡烛翻滚着。
白时看准时机,助跑几步,轻轻一跃,将东西接个正着。
媒婆被这连贯的配合惊呆了。
直到白时落地时,才猛地反应过来。
它猜中白时到底想要干什么。
扭曲着脸,气急败坏的指挥黄皮子围攻他。
白时身姿灵敏,手脚麻利的左闪右避。
见着空位就钻。
小满和瘦皮猴,花衬衫眼见着不对劲。
千钧一发的危机感,立马代替了胆怯。
顾不上考虑太多,刷的跑过来,替他挡着鬼叫鬼喊的黄皮子。
有了同伴助力,白时很快跑到爆炸头身边。
单手推开合屉。
媒婆看着他将火柴划燃,急得团团转。
它眼珠子滴溜溜,突然软下了脾气。
它搓着手,笑眯眯地说:“有事好商量,不就是自己化妆嘛,依你就是,
以前老身做的媒,从来都没有新娘做主的先例,怕粗手笨脚的耽误了吉时,
但看在你聪明伶俐的份上,老身就让你一回又如何。”
白时懒得听它花言巧语,喝退躲在一旁想要偷袭的黄皮子,冷笑:
“这可不成,你们这些畜生心眼太多,我没工夫跟你们兜圈子,
我没退路,你们也别想有退路。”
说罢,他将火苗凑到白蜡烛上引燃,轻蔑一笑。
在黄皮子的尖叫声中,松开了右手。
蜡烛掉进了箱子,瞬间引燃了纸扎的衣服。
火蔓延到纸扎的小宅子,又扑到了纸扎的小人上。
不到五秒,整个箱子燃起了火焰。
“砰”的爆开。
火焰外层是橙色。
而越往火心里面去,却越来越呈现诡异的冷蓝色调。
黄皮子怒气冲天。
瞬间炸起锅,跳脚喷粪,脏话连篇。
差点没把白时的祖宗给骂出翔来。
嘴巴不是一般两般的脏。
没想到它们嘴巴能骂得这么难听。
白时气得浑身发抖,用力克制住殴打它们的念头。
白时学着司晚那副高傲得能让人吐血的嘴脸,冷哼:
“垃圾东西才喜欢说垃圾话,看把你们急的,还是给爷爷我猜中了,
焚烧这箱阴间财宝,真的就是正式下帖的意思,时间可是不等人,你确定要耗在这?”
媒婆早就没了上次轮回的喜态,咬牙切齿:“你想怎么样?”
白时无所谓的耸耸肩,对着它漫不经心的伸出食指和中指:“两点。”
“第一,我的妆容我自己画,用不着你管,
第二,我不戴盖头。”
白时在昨晚就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
既然他们要给他来个阴间妆容,
他就非加点阳气在里面,从形式上改变冥婚的状态。
而且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蒙住眼睛。
光靠听觉,实在是很被动。
他需要保证自己的视线不受阻。
说不定还可以发现什么重要线索,在关键时候帮上司晚。
媒婆气到跳脚:“哪有你这样不知好歹的新嫁娘!”
白时不为所动,盘膝往地上一坐,耍赖皮耍得是浑然天成,优哉游哉:“那就耗着吧,你家祖宗,估计都在赶过来的路上了。”
白时声音不大,却威力十足。
叫骂声在瞬间止住。
整个庭院在嘈杂过后,忽的陷入诡异的死寂状态。
爆炸头吓得直抖,咽了咽口水。
瞅着依旧燃着火焰的箱子,心脏砰砰直跳。
“就,依,你!”媒婆的牙齿都快被咬断,又或是不甘心,恶狠狠加上一句,“你这副德行,嫁入夫家是要吃亏的。”
“哦,我以后吃不吃亏我不知道,但现在能让你吃亏,我就已经很爽,”白时翻了个白眼,“你把胭脂啊,水粉啊,都给瘦皮猴,他是我的跟妆。”
被突然点名,瘦皮猴硬着头皮上前。
战战兢兢,双手接过对方的小箱子。
被媒婆不甘心的,带着阴毒的眼神一瞪,差点没当场尿裤子。
白时也是豁出去了。
在经历过上个轮回的极度绝望后,他的想法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滋生出破釜沉舟的勇气。
他知道不会有比那更坏的结局,也晓得还有可以失败重来的退路。
跟当晚相比,站在这里据理力争,拼命改变随之而来的惊悚悲剧,已经是极大的幸运。
瘦皮猴打开小箱子,将里面的精致的水粉盒子,都一一放在地上排好。
随便挑了一个打开,瞬间无语。
他抬起眉眼望着白时,无声的询问。
白时一看那蓝中带黑的胭脂水粉颜色,就没好气。
昨天就是这玩意抹了他一脸。
搞得他像刚从阴间飘上来的冤死鬼一般。
“不打底了,就随便描个眉应付下。”
白时实在是不喜欢在脸上涂涂抹抹,让他有种真的变成女人的错觉。
大老爷们胭脂香料抹一脸,这算个什么事。
“小姐,成亲是大事,可马虎不得。”
媒婆还挺尽职,支棱着耳朵,偷听他们这处的动静。
听到“不负责任”的言论,竟然还急急发声阻止。
白时朝天翻了个白眼,只当没听到。
催促瘦皮猴赶紧完事。
瘦皮猴把胭脂盒子全拿了出来。
竹竿般干瘦的指头,在白时脸上涂涂抹抹,异常熟练。
一开始工具用着不习惯,但瘦皮猴适应得倒挺快。
用胭脂给白时画了眼影,小刷子沾了膏状的东西,给他勾了眼线。
白时几次想中途打断,都被瘦皮猴强硬的固定住了脑袋。
白时满头黑线:“大哥,你不会是想来全套吧。”
瘦皮猴:“你这张脸,我倒是想来个全套,但没这条件不是,
咱得在有限的条件下,创造出无限的可能,
放心,有我神笔瘦皮猴,你一定是这乐园最艳的美人。”
“……”
是谁刚刚还差点尿撒院子?
白时吐槽无力。
涉及到吃饭的家伙,瘦皮猴出乎意料的认真和执着。
一笔一笔将白时脸上的妆容补满。
最后,他在无名指上沾了胭脂,点在白时的嘴唇间,轻轻扫动。
先是重点点在唇中心,慢慢往两边匀开。
收指时,白时的嘴唇宛如花瓣,娇艳欲滴。
瘦皮猴的无名指还残留有胭脂。
不过颜色已经变淡了不少。
他盯着白时略微思考。
将指尖覆在白时的眼尾,往下睫毛的方向抹了抹。
白时眼尾处立刻润上了淡淡的红色,宛如才哭过。
让人生怜。
瘦皮猴将化妆的东西重新收好。
白时回头,正要招呼他的同伴们准备出门。
却见对面的爆炸头,花衬衫,小满齐齐愣住。
“哪里来的古典美人,不化妆的时候完全不像女人,怎么一化了妆,就变成尤物了?”
花衬衫,爆炸头眼睛都看直了,结结巴巴地道,
“活脱脱画中走出来的神仙美人,现在的女明星都找不出来你这种气质的,演四大名著里的大小姐完全OK啊。”
直勾勾的眼神,把白时的火气瞬间勾了起来。
男子汉气概受到强烈的冒犯,白时怒气冲天的强调:“别色眯眯盯着我,爷是纯爷们!”
小满咽了咽口水:“姐妹,真是把我美弯了,我宣布我要出柜了。”
瘦皮猴得意,被夸得忘了形,竟一时不记得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嘚瑟地说:
“这还是工具简陋,要是搁现实里,我非把他画成貂蝉林妹妹宝哥哥不可。”
媒婆几步跨到白时身边,毛手一下子捏住他的下巴,强硬的扭了方向,直面他。